第30章 土匪曹三炮

装车的时候站在车下的金铁吾余光中似乎又看到博物馆对面的巷子里一个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立刻拔出手枪,身体弹了出去。

敏捷地躲过疾驰而来的一辆轿车,蹿过马路,到达刚才身影闪过的巷子里,四处打量,只有一个中年妇女端着木马桶在往下水道里倾倒着昨晚的排泄物,传来阵阵刺鼻的臭味。

金铁吾的出现吓了她一条,妇人不禁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一句只有神仙才能听懂的海城话,本来还想再嘟囔几句可看清金铁吾手中端着的手枪,才算掂着马桶扭着肥臀转身走开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没有?”虞美玲的特工生涯也不是吃素的,后脚紧跟着就到了现场,右手握着一把银色的勃朗宁手枪警惕地打量四周。

金铁吾摇摇头,“没有,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说完收起枪塞进腰间,虞美玲女魔头的形象在他心中始终没有散去。

虞美玲没再纠缠,回身看到马路对面一个身影藏在第三辆卡车后,岳明伦正端着一支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正瞄向自己这边,封锁了整个巷口。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岳明伦在为他们提供掩护,只是有些纳闷,警卫连什么时候装备了如此先进的狙击步枪。

不管怎么样,岳明伦的这个举动还是让虞美玲心里觉得暖暖的。

而金铁吾心里想的是,这小子枪没有白送给他,自己冲出去的时候岳明伦已经在为自己解决后顾之忧了。

等虞美玲和金铁吾两人安全回到车队,岳明伦才慢慢收起狙击步枪,虞美玲冲他点了点头以示赞许,岳明伦则回了一个调皮的微笑。

“给戴长官发报,货已装完,回巢。”虞美玲低声命令报务员。

车队驶离博物馆已是上午八点,正赶上交通高峰,本就不宽的马路上变得熙熙攘攘,挤满了有轨电车、轿车、黄包车、自行车和夹着包匆匆上班的行人。

车队缓慢地在市区爬行着,上至虞美玲,下至赵兴邦,没有一个敢放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车上装的是五吨黄金和价值连城的国宝。

他们个个手握枪把,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可疑的行人,半个小时后车队终于挤出闹市区。

还没等几个人松口气,车队又停了下来,原来海城警备司令部从今早八点起在通往外界的各个路口增设了检查站,对进出海城的车辆进行盘查,防止重要的战略物资和粮食流出海城。

“立即停车,接受检查!”检查站的几个宪兵端着冲锋枪,指向迎面驶来的三辆车说。

三辆车戛然而止,虞美玲安排报务员:“发报,在万海路口遭遇检查站,请迅速联络放行。”然后独自一人跳下车,向宪兵出示了军委会调查统计局的军官证。

“牌子还不小呀,军委会调查统计局的,这么漂亮的小妞,是你姑爷还是你干爹在军委会呀?是不是转移财产呀?你们这样的老子见多了,统统下车接受检查!”一个带队的宪兵上尉晃着虞美玲的军官证冷笑着说。

“啪!”的一声,宪兵上尉只觉得左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接着是麻,然后是疼。

虞美玲怒火中烧,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你他妈还敢打我!”宪兵上尉气急败坏,掏出了腰间的手枪。

“啪!”又是一声,这回换的是右脸,手中的枪也被一脚踢得不翼而飞。

宪兵上尉顿时恼羞成怒,脸变成了猪肝色,声嘶力竭地挥手喊道:“弟兄们!给我上!”

两名宪兵冲上前来,还没到跟前,就每人肚子上挨了虞美玲一脚,摔了个仰面朝天。

看到这种情形,剩余的几个宪兵知道眼前这个冷面姑奶奶不是好缠的,纷纷拉开枪栓,对准了虞美玲。

“住手!”一个穿白色西服的英俊后生厉声喝道。

从卡车上冲下来四五个同样端着冲锋枪的人,第二辆车车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第三辆车车顶上一个人拿了一把带望远镜的奇怪步枪,黑洞洞的枪口都指向下面站着的宪兵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看到自己明显处于劣势,几个眼皮活的宪兵从脖子里取下冲锋枪乖乖放在了地上。

宪兵上尉也失去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胆战心惊地捂着火燎发烧地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虞美玲向前走了两步,宪兵上尉心有余悸地向后退了两步,恐惧地望着眼前的冷面煞星,不由自主地捂紧了双颊,生怕再挨上几个嘴巴子。

“再敢在姑奶奶面前称老子,本姑娘掰掉你满嘴的牙!”这是虞美玲到这后说的第一句话,吓得宪兵上尉两腿发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这时检查站桌上的电话响了,“接电话!”虞美玲厉声道。

“哎……哎哎,这……这就接。”宪兵上尉连滚带爬地来到电话旁,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一个劲的“是!是!是!”

挂掉电话,他战战兢兢来到虞美玲面前,双手左右开弓,把自己的脸打得呱呱直响,“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各位长官驾到,鄙职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长官原谅……”

虞美玲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命令道:“从我们过去后,中午12点前任何车辆不准通行,就是你们司令的车也不行!”说完,扬腿上车,绝尘而去。

尘埃散尽,宪兵上尉还在捂着脸不停地点头称是。

铁锁关,距海城不过几十公里,江海古道上的一道天然关隘,两山夹一路的地形,像一把铁锁紧紧扼住了江海古道的咽喉。古老的关城早已破败,只有残垣断壁还横跨在古道之上。

山谷左侧的翠绿的山腰上,树丛中几条人影若隐若现。

一个四十多岁络腮大胡子,长着满脸横肉的粗壮男子拿着望远镜不断地朝古道上张望,焦急万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奶奶的,怎么还不来?你们的人是不是看走眼了?”

此人姓曹,腰里总是别着三样东西,两只驳壳枪,一支烟枪,江湖人称“曹三炮”。

他本是湖南伢子,兄弟两个,十几岁便翻山越岭来到海城在码头做苦力,好吃懒做便跟着一个老大做小混混,前些年因欠赌债杀人而被通缉,躲在深山老林中拉起一支由几十个混不下去的瘪三组成的队伍,靠打劫古道上过往的客商为生。

警察局也曾多次派兵上山清剿,可每次都是屡屡扑空,无功而返,后来双方也就达成了默契,曹三炮每年向警察局缴纳十根金条,且保证不动本地人只抢外地客商,警察局便不再找他们的麻烦。

随着战云密布,古道上来往的客商也逐渐减少,曹三炮眼看就无米下锅了,今年却又迎来了新主子日本人。

日本人答应给钱给枪,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办,日后海城赌场一半的经营权就交给曹三炮。这可是曹三炮早就垂涎三尺的地盘,有了它,再不用东躲西藏地钻山林,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十里洋场耀武扬威。

日本方面还给曹三炮派来了一个叫信介一郎的顾问负责训练这帮乌合之众,还带来了一车全新的武器弹药和一部电台,机枪、步枪、手榴弹应有尽有,新主子的恩惠让曹三炮感激涕零,成为一条忠实的走狗。

“曹君,不用急,可能他们路上遇到点麻烦,有什么变化望井上君会用电台通知我们的。”顾问信介拍了拍旁边放着的军用电台说。

信介一郎是浪人子弟,从小在海城长大,回到日本服役时因有中国生活的背景被招进臭名昭著的间谍学校“日本陆军中野学校”。毕业后又被派回海城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跟着老同学井上一泓从事谍报工作。

此人汉语说的比他妈母语还好,“卡车上装的都是对我们大日本很重要的战略物资,你们不要对卡车开枪。他们只有二十个人,领头的还是个女人,咱们把警卫消灭后,不要动车上的东西,我们的人会派车来接。”

“什么重要的战略物资,你小子可别糊弄我呀,只派了三辆车二十个人来能有他妈多重要呀!上次十几辆车不是你拦着我就劫了,三爷我早他妈发财了。二十个人算个球呀,咱五六十人三挺机枪,分分钟送他们见阎王。”曹三炮对自己全日式装备的队伍信心满满。

接着回头对身后的小马仔麻六说道:“麻六,你小子麻溜地去告诉城墙上和对面山上的弟兄们,子弹不要往车上招呼,专打下车的。”

“好嘞。”麻六应了一声,起身就准备走。

“别他妈慌,告诉弟兄们领头的女人要是长得漂亮就给我活捉,海城的窑子逛够了,老子正缺个压寨夫人呢。”曹三炮淫邪地笑着照麻六的头上扇了一巴掌,又特意嘱咐道。

土匪就是土匪,永远上不了台面,信介轻蔑地望了曹三炮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押运车队缓缓钻入峡谷,两侧的青山遮挡了炙热的阳光,车上的人都舒爽地活动活动身子,享受这片刻的清凉。

虞美玲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心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这是她第一次走出071,昨晚的夜幕遮挡了凶险的地势,但在白天看来这绝对是一个伏击的绝佳之地。

“加快速度。”她忧心忡忡地对司机说,想用最快的速度脱离这里。吉普车在颠簸中加速,颠得后座上的女报务员紧紧搂住怀里的电台,胡鹏飞手插在怀里握紧了枪把。

第二辆车紧随其后,金铁吾心中被偷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起身拨开高大力拿出望远镜透过前车厢在不断晃动的车上向四周的群山张望。

第三辆车也加速跟上,岳明伦仍然在坐着低头摆弄手里的那支98K狙击步枪,一发一发往弹仓里压满了五发金灿灿的步枪弹,压完子弹,竟然闭上眼假寐起来,身子随着车的晃动而来回摆动,好像外面的事与他无关。

又好像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是几块破砖头,而不是整整二百斤黄金。赵兴邦看在眼里,心里不禁说:这哥真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