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镇上的不速之客

平川胜南跳下马,心疼地拍了拍他的白色战马“雪花”,把马缰交给勤务兵。手上白色的手套已变成黄褐色,他脱去手套边拍打军服上的灰尘,边问身后的一个大尉参谋,“这里应该就是地图上的庙寺镇了吧?”

“是的,大佐阁下,我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一,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我们今天夜间就能赶到江城。”大尉参谋从皮筒里掏出军用地图展开,边看边回答道。

平川胜南“嗯”了一声,他对自己部下的行军速度还是很满意的,“告诉我的勇士们,喂完马吃完饭立即出发,不要心疼自己的战马,到了江城我请大家一起会餐。”

“嗨!”大尉参谋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去传达命令。平川大佐则带着翻译和剩余的几个军官向路边的庙门走去。

他抬起右手遮挡刺眼的阳光,向庙门上的牌匾望去。“普……济……寺”平川磕磕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寻根溯源汉语是日语的祖宗,日本军官都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大都也认得几个汉字。

“什么意思?”平川大佐指着高悬的牌匾问道。

他的随身翻译是一位在曾在中国短暂留过学的中尉,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站在一堆粗鲁的武夫中间显得颇为斯文。

“普济,在汉语里就是普度众生,济世救人的意思。”

“救人?那是医生的事情,和尚也会吗?”平川胜南显然不太理解。说着就要跨进寺庙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后突然闪出一个青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旁边的警卫和军官们纷纷端起手中的步枪手枪指向了他,一位警卫参谋飞身挡在了平川胜南的面前。

“阿弥陀佛。”慈眉善目,身穿青色僧袍,脖挂念珠的广智师父双手合十,挡在了寺门正中,从容不迫,视鬼子的刀枪如无物。

平川大佐用手拨开挡在面前的警卫参谋,也做双手合十状,用生硬的汉语说:“你……好,我们是来……拜佛的。”

“我们从不拒绝任何一个诚心向佛的人。此乃佛门净地,只有放下你们心中和手中的屠刀,才能入得此门。”广智师父看着这些手持刀枪,凶神恶煞般的异国军人镇定自若地说。

平川大佐不解地望向翻译。

“他说这里是寺庙,只有我们放下武器才能进入。”翻译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简短地翻译道。

“八嘎!除了进入天皇的皇宫,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从来不会放下武器!”平川大佐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说着跨步上前,准备一把推开眼前看似瘦弱的老和尚,可凭他正值壮年柔道五段的体魄,竟然没有推动对方,对方反而跨了一步,又挡在自己面前。

“呦西,我忘记了中国的和尚都会一种叫少林的功夫,叫什么铁布衫,金钟罩。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挡住我枪里的子弹!”平川大佐面红耳赤,尴尬地后退了一步,恼羞成怒拔出了腰间的“王八盒子”。

广智师父根本听不懂这名鬼子里最大的官嘴里到底呜哇的什么,只有旁边的翻译在急切地朝自己挥手,大叫着:“快让开!快让开!”。他依然纹丝不动,倔犟地挡在寺庙门口,守护着他心中的这一片净土。

平川大佐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国老和尚,等着他运功,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慌,也没有乞求,甚至连抗拒都没有,只有不屑。

平川倒先心虚了,目露凶光,抬手照着广智的胸口就是“呯、呯、呯”三枪。由于距离太近鲜血溅到平川大佐的军服上,也溅到了翻译的眼镜上,广智师父倒在了血泊之中。

直到广智师父那不屑的目光渐渐消散,平川大佐才感到放松一些,在他的尸体上又狠狠踩了两脚说:“哼!看来你还是凡胎肉身。”把枪放进枪套里,才抬腿迈进寺庙的大门。

刚洗把脸坐在寺庙的厢房里,准备吃饭,一名通讯兵匆匆跑到房门外大声报告:“联队长,司令部急电。”

“念!”这个时候发来电报,平川有种不祥的预感。

“森山师团平川骑兵联队,江城已被我军完全包围,你部沿江海古道从侧翼攻击江城的作战行动已无任何实际价值,予以取消。现命令你部于今日十八时前抵达庙寺镇,建立指挥所,等待“猎人”特搜队,并与之会合。此后之行动,均需服从特搜队井上中佐的指挥,不得抗命,直至有新的作战任务下达。此令!日本陆军海城派遣军司令部。”

“混蛋!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是为了杀敌立功,为天皇效忠。一场战斗还没有打,却让我停止前进听从一个中佐的指挥,这是什么道理!”平川把面前的饭桌拍的震山响。可作为军人,他只有服从命令的份,忿忿不平地坐下,无奈地挥挥手赶走了目瞪口呆的通讯兵。

傍晚时分,平川骑兵联队的联队部和辎重部队,机枪中队相继抵达庙寺镇,背靠寺庙的江滩上搭起了几十顶草绿色的帐篷和临时马厩,布置了警戒哨和机枪工事,俨然成了一个临时的军营。

普济寺被当做联队司令部,门口布置了哨兵,架起了机枪,院内支起了通讯天线,小广场的正中央竖起一根旗杆,日军的膏药旗在夕阳的映照下徐徐招展。

有几个胆大的村民在夜幕将临时从山上偷偷潜回了家中,想拿几条白天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被子,山上的夜实凄冷难捱。他们发现这帮鬼子并没有烧他们的房子,也没有破门而入洗劫一空,只要不靠近寺庙和江滩,便相安无事。于是纷纷回到山里唤回了自己的妻儿老小,返回家中,紧闭房门。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比较早,晚上六点,夜幕已经淹没了这个被大山环抱的小镇。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开着大灯经过层层岗哨的盘查,停到了普济寺门口,车上下来十多个穿着当地老百姓衣服的青壮年男人,为首的是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留着精致整齐的平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交给门口的哨兵,哨兵唤了一声,从里面出来一名参谋模样的中尉军官,端详了一下证件后,向年轻的平头男敬了个军礼,然后领着他们走进庙中。

“联队长,我们等的井上中佐来了。”中尉军官轻轻敲了敲东厢房的房门,弯着腰轻声报告说。

“哦,知道了,让他们先去大殿等着,不知道我正在吃饭吗?”里面传出平川大佐不悦的声音。

中尉军官尴尬地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众人,对着大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井上一泓微微笑了一下,脚下却跨了一步,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可能是过于用力,门“咣当”一声撞在墙上。门口的军官想伸手阻止已经为时已晚了。

屋内的桌子上点着一根红烛,平川胜南大佐穿着白衬衣,身后的椅背上撘着他的大佐军服,正坐在桌子前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刚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咸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得掉在了桌子上。

“大佐阁下真的好雅兴,美酒配英雄,只是少了一个佳人相伴呀。”说着井上一泓面带微笑跨进了房间。

平川大佐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看到这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器宇不凡便没有当即发作,只是没好气地问:“你,就是井上一泓?”

“是的,鄙人正是海城派遣军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井上一泓中佐。”年轻人不卑不亢地回答,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不错,你还知道你是个中佐。”平川胜南伸出右手傲慢地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大佐军服,他想用军衔压一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井上一泓没有答话,只是弯腰递上了一纸手令,“请大佐阁下过目。”

海城派遣军所属各部及驻海城海军舰队、航空兵:

“猎人”特搜队奉命执行重大绝密任务,各部除正在履行作战任务外,见到此手令无论职务、军衔高低均需服从特搜队队长井上一泓中佐的调遣,不得违令。海城派遣军司令部。松井石根大将。”

手令上既有海城派遣军司令部的大印,又有松井石根大将的亲笔签名和私人印鉴。

捏着手令,平川胜南大佐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局促地站起身来,说:“好吧,井上君,既然你是奉将军的命令到这儿来的,有什么任务,你就直说吧。”

“有一支人数不详的中国军队特种分队就隐藏在我们身后的大山里,他们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装备着中国军队最好的武器。前几日他们伏击了我们追击溃军的小分队,致使小分队全部玉碎。将军非常愤怒,命令我们特高课成立特搜队,负责找到并消灭他们。”井上一泓隐瞒了寻找后勤仓库的目的,黄金和国宝更是只字不提,这样一大笔财富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支那军队里有特种部队吗?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恐怕不过是几个被我们击溃逃到山里的散兵游勇罢了。你们海城的宪兵队上山清剿就足够了,用得着我们一个骑兵联队吗?套用一句中国的俗语,杀鸡岂用宰牛刀?”平川胜南不屑地说,他觉得用他这一个战斗力超强的骑兵联队来清剿残兵,实在是一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