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8章
康提王国的态度，倒是出乎了高桥南的预料之外。在原本的计划中，作为土著政权存在于锡兰岛上的康提王国，同样也是海汉需要提防的对象之一。
毕竟康提王国面对葡萄牙人的入侵，已经持续抗争了百年之久，而且还能在战场上打得有来有往，可见土著种族的韧性之强，战斗意志之坚决。
钱天敦和高桥南都认为这样的土著王国大概率也不会接受海汉进入该地区，极有可能会将海汉视为另一个入侵者，但万万没想到进入锡兰岛之后，事态竟会是这样的走向。
不过也由此可以判断，康提王国的高层对于海汉并非一无所知，想必多少也听说过海汉在南海地区的威名，所以也想尝试把海汉变成帮手。
只是他们可能并不清楚海汉与葡萄牙、荷兰两国间的关系，见庙就烧香的做法，在海汉这里未必好使。
高桥南婉言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只称海汉进入锡兰岛并非为了侵占康提王国的领地，也没有兴趣介入康提王国与其他国家的纷争。
但康提王国如果愿意与海汉开通贸易渠道，那么海汉也很乐于向其出售各种商品——当然包括了对方迫切需要的钢铁制品在内。
锡兰岛缺铁缺煤，几乎没有成规模的冶炼业，所以无论武器还是盔甲，对于陷入长期战争的康提王国来说都是稀缺资源。
而康提王国手上最值钱的资产，就是大大小小的宝石矿。宝石这玩意儿虽然对于海汉心心念念的工业文明并无实用价值，但作为天然珠宝却有着极高的经济价值。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西方，用宝石制成的奢侈品，向来都是王公贵族和商贾巨富非常喜爱的对象。
康提王国也正是利用这种特殊的物产，通过贸易渠道从外界获取包括武器装备在内的各类所需物资。
但相关的贸易渠道并不稳定，葡萄牙三不五时会从海上封锁康提王国所辖的几处港口，打击为其运送商品的船只，因而愿意跨海送货的交易对象也是越来越少。
而这些物资的价格也会随着局势的紧张水涨船高，使得缺乏海上运力的康提王国不得不咬着牙承受外国商人的剥削。
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期，康提王国的主要贸易对象就是荷兰人。但随着荷兰人也开始觊觎康提王国的地盘，双方关系开始变得紧张，交易规模和频率也在逐渐下降。
这个时候突然有了海汉提供的新贸易渠道，对于正在陷入物资匮乏的康提王国来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康提王国的使者大喜过望，在向高桥南要了一份商品清单之后，便屁颠屁颠地回去复命了。
过了几天，康提王国便又派了人来造访，这次来的可就不是一般官员了，而是其国王拉杰辛赫二世的堂弟，掌管贸易大权的拉杰布瓦王爷。
拉杰布瓦与高桥南见面后，开门见山地提出了己方的要求，希望能用康提王国出产的宝石，与海汉交易武器装备、药物，以及商品清单上的多种生活用品。
拉杰布瓦向高桥南展示了他所带来的宝石样品，足足一托盘的各式有色宝石，请高桥南亲自查验质量。饶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的高桥南，也还是第一次把玩这么多的宝石。其中既有完全天然的宝石胚，也有经过切割打磨加工的成品。
拉杰布瓦很是骄傲地向高桥南说明了这些宝石的种类和价格，顺便给他科普了一下相关的知识。
而高桥南也由此才知道，虽然托盘上的宝石至少有十来种颜色，但实际上只有红宝石和蓝宝石两个种类，而除了红色之外其他颜色的宝石，在行业中都被统称为蓝宝石。
宝石越是纯净，颜色越艳丽，个头越大，价值便越高。
不过本地匠人的工艺水平显然是局限于宝石的切割打磨，至于更进一步的加工，比如结合金银制成首饰器物的能力，就基本不太具备了。
高桥南认为，这大概也是受到了本地自然条件影响，毕竟锡兰岛上几乎不产金银，这些贵金属原材料必须依赖外界输入，数量极为有限，当然也就难以成为本地工匠擅长加工的领域了。
不过要论能工巧匠，海汉治下倒是着实不少，这些天然宝石要是送回国内进行一番精加工，制成的奢侈品价值至少还能翻上好几倍。
对于交易项目，双方一拍即合，接下来会谈的内容，便是给宝石确定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值标准，这样才能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交易。
李元德前些日子跟随先头部队来了锡兰岛之后，便执意留在这边没有随船队返回普吉岛，这下要跟康提王国做买卖，他的专业倒是派上了用场。这讨价还价的任务，高桥南便交给了他去完成。
拉杰布瓦希望海汉能不加限制地向其提供火枪火炮一类的“先进武器”，但这显然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要求。
海汉与葡萄牙、荷兰虽在锡兰岛存在利益冲突，但目前各方未曾撕破脸皮，海汉如果向康提王国提供可以影响战局走向的军火，那的确是有违与这两国签订的外交协定。
不过这当然难不倒有心存成交易的李元德，在征求了高桥南的意见后，他向拉杰布瓦提出了另一种方案。
海汉可以向康提王国提供各种钢铁毛坯件，至于康提王国拿回去如何加工，制成了什么样的东西，那就与海汉无关了。
简而言之，也就是海汉不出售成品，这样即便日后葡荷两国在战场上缴获了康提士兵的武器，那也绝对不是海汉批量制造的工业产品。
这虽然有些不便，但对于缺乏钢铁的康提王国，已经算是一个相当可行的解决方案了。更何况钢铁毛坯件的价格，比起成品要便宜数倍，这就意味着能让康提王国省下大量的经费。
相较于荷兰人和英国人恨不得能把康提王国榨干油水的态度，海汉提出的交易方式可谓相当厚道了。仅仅经过了一天的谈判，拉杰布瓦便与海汉谈定了一笔包含了三千件钢铁毛坯的交易。
而作为双方合作的交换条件之一，康提王国将默许海汉在汉班托塔地区修建基地，以及通过合法的方式招募本地百姓为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