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案 落水谜局

时令已经进入农历11月中旬,夜空布满块状乌云,残缺的月亮在乌云中穿行,一会儿露出朦胧的脸,一会儿躲藏在乌云背后,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夜已深沉,寒风呼啸,好像要下雨。街上的行人极少,非常冷清,只有霓虹灯还在努力作秀,发出魅惑的色彩。

周挺在派出所值夜班,12点下班,到点之后,他脱下*,安排好接班工作,从派出所走出来,周挺有摩托车,但他喜欢走路,因为他家离单位不远,只需疾走半小时就到,所以,他常常步行回家,反正第二中午才上班,有足够时间睡觉。

周挺走得很快,书上说疾走比漫步的锻炼身体效果更好,他到郊区公园时,发现一排路灯都坏了,郊区公园是开放式的小公园,任何人不用门票都可以进入,周挺心里嘀咕着:路灯坏了也不派人来修,给不法分子提供了犯罪条件。

正想着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他,他微微一凛,但很快镇静下来,他是省警校的跆拳道冠军,可以同时打倒三个强壮的青年,所以,他很自信,如果歹徒是冲着他来的,等于飞蛾投火!

周挺提起精神,但不回头着,他怕打草惊蛇,让歹徒跑了,这条路他整整走了五年,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如果歹徒没有在瞬间将他打倒的话甭想逃跑。

他感觉到有人在慢慢靠近他,虽然脚步声极其微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因为他背后100米外有明亮的霓虹灯,可以看出歹徒极淡极长的身影和动作。他在等歹徒靠近他,然后闪电般将歹徒制服。

周挺已经听到了对方呼吸声了,感觉到一只拳头正向他的后脖子袭来,他突然向下一蹲,顺势转身出拳,想把对方打倒,但是对方早已预料到他会出拳打他的下腹,侧身躲开了周挺的拳头,这是周挺没料到的,今晚遇上高手了。周挺一看对方身手就知道不是寻常之辈,两强相遇勇者胜,只有在气势和意志上压住对方,才有获胜的机会。

周挺竭尽全力踢出连环脚,这是跆拳道中最厉害的招数,极少有人能躲开,一旦被他踢中,非伤筋折骨不可,几乎没有还手的可能,可是对方非常轻巧地躲开了,周挺微微吃惊:对方的功夫在他之上!必须以守为攻,小心对付,否则必然会被对方击倒,万一被对方击倒,他可能性命难保,因为对方出招无比凶狠,可谓招招致命剑剑封喉……

突然,不远的车灯亮了,雪白的灯柱照得周挺净不开眼睛,周挺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还有同伙,这下完了……

“小克,别玩了。”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对方立即收住拳脚,对周挺说:“周挺,我是小克,是来考验你反应能力的。”

周挺这才看清是小克,小克拍拍周挺的肩膀说:“对不起,兄弟,让你受惊,没想到你的功夫这么好,我这个全省公安系统散打亚军差点被你打倒。”

周挺迷惑:小克为什么要来试他的武功?

江一明走上前来,握着周挺的手说:“欢迎你正式加入1与重案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生死与共的战友!”

周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会吧?江队,只记得你向我承诺过让我当外围侦察员,我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器重?”

“第一,你有灵敏的直觉,否则你爸爸将永远沉冤莫白;第二,你有上好的功夫和敏捷的反应能力;第三,你有是非分明的正义感;第四,你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这点最重要,勃兰特总理在华沙犹太隔离区起义纪念碑前下跪,感动了全世界。你的法庭之跪感动了整个重案组,我希望你加入重案组之后,努力工作,为屈死的冤魂昭雪!”

周挺感动得热泪盈眶,向江一明行个响亮的军礼:“绝对不辜负领导对我的厚望!”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有人在远处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周挺知道那声音是护城河边传来的,离郊区公园600米左右,周挺拔腿就想跑,被江一明拉住:“上车呀,车比的双脚跑得快吧?”

周挺意识到自己犯错了,歉意地向江一明笑了笑,然后坐上车,小克启动车子,向河边飞奔而去。

赶到河边时,有几个人在叫喊,但是,因为护城河低于河岸3米多,河宽15米左右,水流比较急,所以,根本看不见河里的情况。

江一明问其中一个围观者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当时下班在河边走,突然听见有人叫救命,我回头一看,那个叫救命的人,正在脱鞋子和衣服,脱完后跳进河里,我跑上前看,借着不亮的月光,我看见一个人一会儿奋力向前游动,一会儿又钻进水里,然后又浮出水面,他应该是去救前面的落水者。”第一发现情况的是个18岁的年青人。

“落水者掉下去多久了?”

“大概10分钟吧。”

周挺和小克都是游泳高手,尽管河水浑浊又寒冷,但是,他俩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跳进水中,江一明水性不好,自救还能勉强,若下水救人只会帮倒忙,给小克和周挺带来麻烦。

江一明把车子开到岸边,调整好方向,把车灯对着护城河照射,他看见小克和周挺在慢慢往前游,最先下水救人的人已经看不见了。

江一明意识到落水者凶多吉少,毕竟是晚上,救人者根本看不见河里的情况,月亮一会儿出,一会儿没,给救人工作带来了很大阻碍。

江一明拨打110,110指挥中心说已经有几个拨打了,请他稍候。江一明说明了身份,指挥中心要他报出自己的*,江一明报了,然后问出警的民警到什么位置了?对方说在九亭路。江一明有些生气,过去10分钟了,怎么才走了一半路?指挥中心说他们出警要准备强光手电、救生圈、小型救生艇,哪有那么快。

8分钟之后,120和110人员赶到,110出警员有五个,五个人把气垫艇从车上拿下来充好气,然后放到河里开始搜救,这时,消防队也赶到,强光手电筒把整个河道照耀得如同白昼。

不久,消防队员在一公里外的善人渡找到了落水者,医生对他进行抢救,但因为溺水太久,已经无力回天了。

死者是本市人,无业游民,叫罗重,住在离护城河不远的彩虹小区,从他的衣着、手表、钻戒、手机等随身物品看,他是个富裕的人,那块劳力土表最少在20万以上。

第一跳下去救人的人叫伍明,外号老五,是死者马仔,老五说他和老板罗重在天味酒家喝酒,罗重喝多了,叫老五送他回家,因为喝的是啤酒,肚子很胀,罗重提议走路回家,以便消化,于是,老五就陪他一起回家。

罗重快上彩虹桥时,憋不住了,停下站在河岸边撒尿,老五也解开钮扣撒尿,突然听见罗重“啊”一声惨叫掉进水里,老五叫一声不好,边叫救命边脱下衣服,跳下去救人,但是,河道里的水非常浑浊,河底的於泥很深,他在水底找了好一会儿,结果没有找到罗重,他沿着河道向前找,结果还是没有罗重的身影……

老五虽然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但依然冷得浑身发抖,江一明怕他感冒,叫他早点回家,具体情况以后再说。

2、小三怀疑

江一明想及时通知罗重的家属前来认尸,他打开手机想问伍明罗重家属的电话,但对方关机了,江一明拿起罗重的手机,想试试手机还有没有用,苹果5s手机说明书上说能防水防震,他摁下开启键,屏幕亮了,手机没有设锁,他打开通讯录查出了罗重老婆的电话。

通讯录中有老婆1、老婆2、老婆3,他到底有几个老婆?江一明试着拨打老婆1,关机了,拨打老婆2也关机了,只好拨打老婆3,一拨就通了,江一明说:“你好,请问你是罗重的老婆吗?我是市刑警队的,你老公溺水不治身亡了,请你快点来……”

“你神经病啊,深更半夜里开这种玩笑,不怕你祖宗十八代被我咒得不得安宁啊?”江一明还没说完,电话就传来一片责骂声。

电话中传来了嘈杂的麻将声,江一明以为这么迟了,罗重老婆肯定安然入梦,没想到她还在夜以继日地在围城鏖战。江一明知道对方是个粗俗的人,为了打麻将而不顾老公的生死,实在太可恶了,江一明决定以毒攻毒。

江一明把电话重拨过去:“我是你老公罗重的大哥,罗重落水之前,留下遗言:哪个女人第一个帮他收尸他就把遗产留给谁,你如果落后了,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你……你胡说!”

“信不信由你。”江一明说完就挂断电话,他吃定对方会打电话过来,果然不出所料,两秒之后,对方打电话来了,这次口气软得像棉花,也没有了麻将声,江一明才把罗重溺水的过程说了一遍,她听了之后,在电话里放声痛哭起来。

十分钟之后,她赶到了善人渡,她看到了罗重的尸体,疯狂地打着罗重的脸,边哭边喊叫着:“不得好死的老公呀,你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我?我们说好白头偕老的,你怎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江一明觉得她简直是在作秀,哭声里没有半点悲伤,只是在干嚎,这场面他见多了,谁猫哭耗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一明走到她面前,对她安慰一番,问了她的姓名和住址。她说她叫钱桂花,是罗重的第三个老婆,罗重的原配离了,女方带着女儿离开了罗重,第二个老婆和罗重住在到一起,是法律上的夫妻,但是,因为二老婆不会生育,罗重对她很冷淡,婚姻已名存实亡,只有她才是罗重的最爱,因为她为罗重生了一个胖小子,所以,她是真老婆。

江一明这才弄明白罗重怎么有三个老婆,其实钱桂花就是个小三,二老婆梁艳丽才是罗重的老婆。罗重56岁,钱桂花才26岁,年龄相差30岁,他们彼此都以爱情的名义用青春和金钱等价交换,这就是现代拜金女的悲哀。

江一明同情钱挂花,在财产分割上,钱挂花肯定得不到什么,除非梁艳丽有同情心,私下给她一点,用以养大罗重的儿子。江一明叫钱挂花把罗重的尸体拉到殡仪馆去冰冻,等待前妻及子女们前来处理。

第三天,江一明在办公室里办公,门忽然被推开,江一明想:谁这么没礼貌,不敲门就闯进来?江一明一看,竟然是钱挂花!钱挂花身着一袭黑色呢连衣裙,虽然身材苗条,五官端正,皮肤白皙,是个标准的美女,但是表情艳俗,举止粗鲁。

钱挂花直接走到他对面坐下,对江一明说:“江队,我怀疑我老公是被下药,或者是被人推下河里淹死的。”

江一明微微一惊:“你有什么证据?”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才来找你呀……”她说话嗲声嗲气的,非常做作,不像刚死了老公的寡妇,像是*在跟嫖客调情,钱挂花没成罗重的小老婆前应该在欢场中混,这令江一明非常不快,但又不好批评她。

“虽然我们没有看到罗重落水,但是,罗重落水十分钟之后,我们已经赶到现场,罗重不像是被推下水,老五说当时他俩身边没有别人,怎么可能被人推下水呢?”

“江队,很多真相都隐藏在黑暗的背后,我怀疑是梁艳丽搞的鬼,目的是为了死后得到我老公的全部财产,我问过律师了,律师说我老公的大部分财产都应该归梁艳丽所有,只有一小部分留给女儿和儿子……我要求你们立案侦查,如果找到那个黄脸婆的杀人证据,她一分钱也甭想得到。”她咬牙切齿地说。

“对不起,我们不可能在没有任何疑点的情况下立案,全国每年落水而死的人上千个,如果都要立案调查,我们哪有那么多警力?”

“怎么没疑点?我怀疑梁艳丽买通老五,在我老公酒里下药,或者下毒,我老公不会游泳,他从来不敢去河边玩,那天怎么敢在河边撒尿?要不,就是老五把我老公推下水的。我要求你们法医对我老公进行那个什么……对,尸检!”

“我们的法医很忙,没有疑点的尸检是要收费的,而且要经过领导同意。”

“你不就是领导嘛,要多少钱,我付……要不,把老五抓起来审问,让他上老虎凳,用烙铁烧,他肯定会承认罪行。”

“那是旧社会日本人拷打共产党的做法,现在这样做是严重违法,要被开除公职。”江一明有点不耐烦。

“江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要不,你怎么老皱眉头?要不,我找你局长去,让他们给我立案。”

江一明知道这种人很难缠,为了不给局长们增加麻烦,必须得耐心点:“这样吧,我答应帮你,让法医为罗重尸检,等有了结果之后,我再通知你。”江一明想:万一这是一桩谋杀案,他将背负不作为的责任,所以,还是答应了钱挂花。

钱挂花兴奋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两眼发光地望着江一明说:“江队,我真想亲你一下。”

江一明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躲:“严肃点,这是刑警队!”

钱挂花看江一明生气了,跟他打个飞吻转身走了,边走边说:“这世上怎么还有不偷腥的猫?”

罗进对罗重的尸体进行解剖,他的胃内容物中不含任何毒物和致幻剂,但100毫升血液中的酒精量大于120毫克,属于严重醉酒,罗重已到了视物不清身体摇晃的状态,在河边不慎落水是正常的,被谋杀的可能性很小。

罗进把尸检报告放在江一明的办公桌上,江一明看了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不存在他杀的可能。当然,除非老五把他推进河里,可是,老五是罗重的得力助手,是个跛脚的残疾人,没有罗重的照顾,他很难混生活。

周挺原来是彩虹小区的片警,江一明吩咐他去了解罗重的背景,江一明放下手中的尸检报告,打电话问周挺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江一明想叫周挺早点归队,不用白费力气,因为尸检报告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挺归队后,直接到江一明办公室,把情况向他汇报。原来罗重多年来都是靠高利贷生活,他以月息5%到10%利息借钱给赌徒,从中盈利,他还和别人合伙开办地下赌场,从中提取抽头,因为他的资金雄厚,遵循着不把全部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所以每年都能赚到300万左右。

老五专门负责为罗重看门和保管现金,一旦警方来抓赌,他在赌场外便可迅速通知赌徒们逃跑,他自己也开车逃跑,因为老五办事机灵沉稳,从来没有被警方抓获过,所以深得罗重的信任。当然,罗重也没有亏待他,除了每月5000元工资外,还经常给他小费,一年的收入在十万以上。

江一明听了周挺的汇报后,稍稍放心了。

3、搜罗证据

第四天,江一明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进来一个年近四旬的女人,雪白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文有礼,她进来之后,主动跟江一明握手:“你好,江队,我是梁艳丽,名字听上去很俗是吧?可是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也没办法。”

江一明预感到梁艳丽也是来给他添麻烦的,但依然笑脸相迎:“梁女士,请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梁艳丽顺势坐在江一明的对面,并不急着说话,她似乎在酝酿情绪,片刻之后,她眼眶红了,但又竭力去抑制悲伤情绪,江一明听见她的喉咙咽下口水,然后抬头说:“我是为我老公罗重来的,我老公的死值得怀疑。”

“哦,前几天钱挂花也来我办公室,和我说同样的事情……”

“那个小妖精简直就是个白痴,除了学会一身媚功会讨好男人之外,其它什么也不会,她肯定怀疑是我谋杀了我老公,她怎么就不想想: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想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吗?”梁艳丽非常不屑。

“梁女士,你们的怀疑毫无道理,经过尸检,罗重体内没有毒物、致幻剂、病症,只有超量的酒精,我们确定他是醉酒不慎跌入河里的。”

“这点我知道,但我怀疑老五把我老公推进河里,我老公有一次在酒醉之后跟我说过:老五是一条暗藏的蛇,随时可能冲出来咬他,因为每次老五喝醉之后,看我老公的眼神都很奇怪。”梁艳丽是幼儿园的园长,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她从来不参与罗重的生意,所以她不了解老五的为人和背景。

“既然如此,为什么罗重要用他?还让老五送他回家?这说明罗重非常信任老五,你的怀疑只是杯弓蛇影罢了。”

“因为他跟我老公最久,我老公讲义气,他相信只要对老五好,老五也会以心换心……我郑重向重案组申请为我老公立案侦查。”

“梁女士,这样吧,因为你们没有立案的条件,我们很难无故立案,但你可以雇佣私人侦探去寻找证据,如果有疑点,请随时和我联络,我们会酌情处理,记住:一旦发现危险信号,立即向我们求救,我们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江一明把名片递给梁艳丽,梁艳丽接过去,一脸的哀伤与失望,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梁艳丽雇佣王奇调查罗重落水一案,王奇的名声很大,为人谦虚低调,但办事认真细致,逻辑推理慎密,破过不少奇案怪案,和警方的关系也很好,他知道梁艳丽已经和江一明交涉过,王奇认识江一明,但没有深交,他俩就像两座大山相互仰望,极少交汇,王奇正式接受梁艳丽的雇佣后,打电话给江一明,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行动。江一明客气地祝贺王奇能有所斩获。

王奇来到罗重落水的地方,用标尺丈量了江岸的高度和河的宽度,罗重是从两米宽的河堤上坠落的,河堤是平的,虽然当天傍晚下了一场大雨,但是,进入深夜之后,河堤上的雨水应该已经被风吹干了,如果在清醒的情况不可能滑入河里。

落水处右上方20米处是彩虹桥,桥宽不过五米,不是小区大门前的大街,而是偏门的人行道,深夜极少有人来往,被人目击的可能性极少。假设是老五把罗重推下水的,那么,老五推人之前肯定会观察一下周边不是否有人,如果有人,他绝对不会动手,他有的是机会。

落水处的左后方有一棵四人合围的大榕树,浓荫如盖,树干如水桶般粗壮,王奇观察着树杈,希望能从中找出监控器,但是让他失望。除了大榕树之外,周围是一片绿草地,草地四周种着各色花木,百米之内没有建筑物,唯有两排沿街而立的灯柱,灯柱上没有监控器,前后左右百米之内也没有一个监控器,如果百米之外有监控器的话,即使拍到画面也极其模糊,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王奇想:这真是一个绝佳的杀人环境!在这里把一个酒醉的人推进河里,哪怕神仙也没办法找到证据。假如是老五干的,他太聪明了,难怪大名鼎鼎的1号重案组也认为罗重是意外落水。

如何才能找出证据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有目击者,或者被人偷拍到。当然,这两种的可能性极低,王奇不是警察,办公室只有一个男助手和女文员,没那么警力投入对群众进行走访,也没有这权力。

王奇觉得应该先去调查老五的社会背景,找出他的杀人动机。五天后,王奇通过黑道朋友调查到老五的背景。

老五今年26岁,小时候就在街上靠乞讨为生,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家乡在哪里?那时期罗重是个人贩子,全国各地四处搜罗*,然后带到省城或者周边的农村出售。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每个男童卖3000元,女童2000元,罗重深知贩卖人口等于走钢丝,哪天跌入深渊粉身碎骨都不知道,积累了一定资金后,于是金盆洗手,改行放高利贷,放高利贷被抓住,最多就是钱死,人不会死。

老五可能因为从小跛脚,没有人愿意买,罗重勒令他上街乞讨,乞讨来的钱都归罗重所有,罗重只负责他的吃住,因为老五在街上乞讨多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多了,脑子变得灵活,13岁之后,罗重让他当乞讨队长,管理一帮有残疾的儿童乞讨,罗重对老五的管理能力赞赏有加,除了给他月薪之外,还买手表和衣服送他,老五自然感激。

老五16岁那年,罗重带他混迹各大地下赌场,练就了一身本事,懂得观颜察色,深知哪个赌徒是理智的聪明的,那个赌徒是冲动的愚蠢的,所以,罗重要把钱借给赌徒前,一般都会征求老五的意见,老五把每个赌徒的性格分析得丝丝入扣,从而把钱借给聪明的赌徒,这种方法屡试不爽,因此深得罗重的喜爱。

但是,老五很有可能对罗重心怀不满,因为罗重让他失去父母,小时候也经常挨罗重毒打,虽然表面上看老五对罗重十分恭敬,但是,童年时留下的阴影极难抹去。凭目前这点,老五有杀人动机!

王奇知道要找到老五的杀人证据很难,除非和1号重案组合作,否则凭他的能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担心目前仅有老五的杀人动机还不够,必须找出更多疑点,那么,只能暗中跟踪老五,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王奇是个退伍军人,在部队时当武警,练就一身好功夫,跟踪也很有一套,他的变色眼镜特别宽大,镜框边安装有微型望远镜,是他托朋友从德国买来的。

这天傍晚,王奇发现老五出门了,他拦下一辆的士,向市中心驶去,王奇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离他近百米,老五走进了一家西餐厅,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一会儿,一个女人在他对面坐下,王奇一看,那女人竟然是钱挂花!王奇大吃一惊,又暗暗欣喜。

老五和钱挂花有说有笑地交谈着,钱挂花有时还伸手去拍老五的手,样子很亲密,王奇把佳能相机拿出来,对准焦距后,拍下一百多张照片,直到夜幕降临无法拍照为止。

王奇想:也许老五早就和钱挂花珠胎暗结,钱挂花生的儿子可能是老五的……老五有重大杀人动机!钱挂花可能是幕后操纵者,或者他俩合谋,像钱挂花这样的女人哪里耐得住寂寞?

4、正式立案

王奇来到江一明办公室,把自己对老五的疑点说出来,然后拿出已经冲洗的照片递给江一明,说老五有杀人嫌疑,他希望能与重案组合作,一起打破罗重的落水谜局。

江一明看了王奇的照片后说:“这些照片能说明什么?”

“江队,他们那么亲密,明摆着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不是钱挂花红杏出墙,怎么会如此亲昵呢?还有一件事,我走访了老五和罗重当晚喝酒的餐馆,这是一间高档的海鲜酒家,他俩要了个小包间,照看他俩的服务员说一直是老五在劝罗重喝酒,好像是庆祝赚了一大笔钱,他们每人竟然喝24瓶250毫升的啤酒,我想这是老五对罗重下套子。”

“老五是罗重的得力马仔,和钱挂花经常相处,而且钱挂花是个举止轻佻的女子,这我已经领教过了,现在罗重死了,她没有靠山,只有老五可以帮他争夺一些财产,罗重一部分放出去的钱是经过老五之手,所以,钱挂花有求于老五,对老五她除了色诱之外,别无办法。至于喝酒的事,肯定是马仔敬老板嘛。”

“我不这么认为,罗重尸骨未寒,钱挂花干吗急着与老五幽会?”

“如果他们是地下情人关系,为什么不直接去老五家幽会?”

“也许江队说的有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可能是一桩谋杀案,因为罗重落水处周边没有任何监控器,是老五精心谋划的地点,他们喝酒的地方离彩虹小区差不多两公里,平时是罗重都是打的或者开车回家,我希望江队能为此立案,我会配合你们调查。钱挂花和梁艳丽也是这样想的。”王奇真诚地望着江一明。

江一明沉思了一会儿说:“老五说过因为他们吃得太饱,要步行消化一下……不过,两公里路确实远了点……王神探,假如我们立案的话,你认为应该从何着手?”

“江队别笑话我,我要是神探还要来求你吗?你才是神探……我认为先传讯老五,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只要他心里有鬼,总会露出马脚的。”

“说说你的妙招吧。”江一明觉得王奇说的有点道理。

“我怀疑罗重的儿子是钱挂花和老五生的,如果能让他们做亲子鉴定……”

“不行,我们没这权力,执法为民,我们要为他们着想,即便儿子是老五的,找不到杀人证据也白费力气。”王奇还没说完就被江一明打断了。

“鸟过留影,风过留声,只要他做过,一定会留下什么。”

“道理是不错,可是我们也有找不出证据的时候,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死案,警察不是神仙。”

“当然……可不可以给老五测谎?”

“也没什么用,测试的结果不能当作证据……这样吧,你先暗中跟踪老五,我们传唤老五前来询问,也许可以找出破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立案。”

王奇和江一明的手紧握在一起。

第二天,老五被重案组传唤到会议室,因为没有正式立案,没让老五进预审室。

“伍明,罗重落水之前在撒尿,你也在撒尿,这是你说的,请问当时你离罗重多远?”江一明。

“大概两米多吧?”老五个子偏小,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上,神情淡定从容。

“你能确定吗?”

“确定,如果我在罗总身边,他可能不会掉进河里,因为我会迅速做出反应,即使他掉进河里,我也有能力把他救上来。”

“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掉进水里,你没立即跳入水中,反而要脱了衣服和鞋子之后才去救人?”

“江队,内行人都知道冬天衣服多,不脱衣跳入河里,衣服吸水之后,会给施救者带来沉重负担,弄不好会被淹死。”

“可是你那天只穿一件外套一件保暖衣,脱外套还说得过去,脱光下水还是有点勉强吧?毕竟跌入河里的是你衣食父母。”

“人在几分钟之内是淹不死的,我脱衣裤鞋子不需一分钟,我自信有能力救出罗总。”

“可是你自信过头了,罗重在你眼皮底下淹死了,这你怎么说?”

“我从没下过护城河,没想到河底的淤泥那么深,河水非常混浊,我潜入水中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再加上河里没有灯光,只有朦胧的月色,所以我没能救出罗总。”他痛心疾首的样子。

“好吧,我们的谈话至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老五的回答完美无缺,因为当时没有引起江一明的重视,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起意外事故,所以没有勘查现场,不知当时老五是否站在罗重的身边,如果当时对现场进行足迹提取,就可以证明老五站在哪个位置。现在去现场提取足迹已毫无意义,因为罗重的落水处已被几百个足迹所覆盖了。

难道没办法证明老五当时的位置吗?江一明陷入沉思,窗外下雨了,雨水无声地从玻璃墙上缓缓流过,然后消失了……江一明突然灵光一闪:对,老五说过罗重和他同时站在河堤上撒尿,那么,他俩的尿液都会留存在河堤上,因为堤身是85度倾斜的水泥面,虽然已经被雨水冲洗过,但是哪怕被稀释一万倍,也能从中提取出他俩的尿液!

只要提取出俩人的尿液,经过比对,就能证明老五站在什么位置。江一明被这个灵感激动了好一会儿。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大家都说这是个好点子。

天公作美,傍晚雨停了,天空一碧如洗,远山挂着轻纱,如梦如幻,天边出现了一抹彩霞,像燃烧着的希望。

江一明带着吴江和吕莹莹去现场提取老五和罗重的尿液。江一明知道罗重的坠落点,江一明特意用小石头在堤面上划一条痕迹。老五说罗重在他的左下方2米多的地方落水,他们没费多大工夫就在罗重坠落处的河堤上提取出尿液,分析应该是罗重的。

然后他们以坠落点为起点,向右上方搜寻,很快就找出另一种尿液,两种尿液相隔只有50厘米,如果第二种尿液是老五的,那么,老五当时离罗重只有半步之距!

为了证明有没第三或者第四种尿液,他们沿着河堤右上方继续搜寻,不放过每一厘米堤壁,但搜寻到彩虹桥都没发现第三种尿液,老五很可能说谎,只要把提取到的两种尿液和罗重与老五的DNA进行比对,就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周挺和小克去找老五,同老五说明来意,老五很配合,伸出胳膊让小克抽出血样,用于DNA比对,老五没有一丝不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难道他知道重案组迟早会来找他抽血吗?还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俩从老五家出来之后,直接向梁艳丽家奔去,梁艳丽正好在家,她听说他们要罗重的DNA检材,她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检材,周挺说:皮屑、毛发、血液、汗水、唾液等东西都可以。

梁艳丽说罗重所有穿过的用过的东西全部被她扔掉了。她忽然想起了罗重和钱挂花生的儿子,向小克提议抽罗重儿子的血样。小克说那孩子的检材不行,小克知道罗重的儿子可能不是他生的,所以干脆说不行。

梁艳丽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家很大,四房两厅。两个卧室,小克走进罗重的卧室,梁艳丽说这是罗重专用的卧室,极少有人进去。小克走进浴室,地上和浴缸没有毛发,剃须刀、牙刷、毛巾等都一物不剩,小克打开地漏,看见地漏下方粘附着几根毛发,他用镊子把毛发夹起来,看了一会儿,发现其中有两根毛发带有*,他笑了,然后把毛发放进物证袋。

经过比对,从现场提取的两种尿液分别属于罗重和老五的,老五说谎了,他有杀人嫌疑,这让江一明大吃一惊,还好自己对钱挂花和梁艳丽都比较客气,没有把话说绝,否则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她们……

1号重案组宣布正式为罗重落水立案。

5、柳暗花明

吴江和小克一组,江一明和周挺一组,各自带领外围警员,在街道派出所的协助下,深入走访调查,吴江和小克负责走访彩虹小区,江一明和周挺负责走访罗重酒后走过的路段。

两组人每天共出去20名警员,采取地毯式排查,江一明规定一定要做到人人入户、入店,个个有记录,没开门的要把门牌号记来,进行第二、第三次走访,直到主人开门为止。这样持续工作了半个月,走访了几百人,记录了30万字的笔录,结果毫无进展,被询问者都说没有看见过罗重落水时的情况。案子陷入了僵局。

重案组再次传唤了老五。

江一明站在三楼办公室的玻璃窗边,看见老五从的士上下来,一瘸一拐地向刑警队走来,表情轻松从容,就像来朋友家里作客一样,江一明觉得奇怪,不管是谁,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重案组传唤,都会紧张或者厌烦,他怎么那么轻松呢?

江一明从办公室走到会议室,看见老五已经坐在里面了,他动作怎么这么快?不像个跛足人啊,难道他的跛足是伪装出来的?

“伍明,你对我们说谎了。”江一明坐在他对面,严厉地盯着他。

“江队,我没说谎啊。”

“你说罗重落水时,你站在离他两米之外,通过我们对现场进行勘查,从中提取出出两种尿液,经过DNA比对,其中一种是你的,一种是罗重的,这种两种尿液距离还不到50厘米,也就是说你当时距离罗重只有半步之遥,你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五一听,脑子“嗡”地一声,这点他绝对没有想到……他赶紧说:“对不起,江队,我那天喝醉了,脑子里一片糨糊,根本不记得我当时所在的位置……”

“胡说八道!你喝醉了怎么还知道脱衣服跳进水里救人?”

“也许河水太冷,把我浇醒了,我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喝两口,有时喝多了,又要办事,我就用冷水来醒酒。”

“你不觉得你自欺欺人吗?”

“不会啊,我句句都实话实说。”

“2个小时内你喝24瓶250毫升的啤酒根本不会醉,别忘了你曾经荣获过本市啤酒节的季军,当时你25分钟之内喝下了24瓶250毫升的啤酒,并且毫无醉意,一小时之后还上台领奖。”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我已不年轻了,酒量也退了很多。”

江一明已知老五有谋杀罗重的重大嫌疑,但是没有证据,只能放他走,老五没想到重案组能通过尿液判断他和罗重的距离,所以很震惊,但他的表情瞬间被内心强大的力量所遮掩了,不过,没有逃过江一明的火眼金睛。

江一明下令对老五进行24小时监控,把2号和3号重案组的骨干力量合并一起,加大对走访的广度和力度。他们投入上百个警力,走访了上千个对象,耗时一个多月,仍没找到老五的杀人证据。

这是今年以来侦查最久的案子,江一明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对老五的判断。因为案子日久天长悬而未决,加上发生了新案件,2号和3号重案组又独立出去了,监控组也撒回,但1号重案组仍然继续侦查,除非有新的谋杀案发生,否则重案组不会罢手,坚韧不拔是他们最珍贵的品质。

在没有监控器的杀人现场只有三种可能被拍摄到:一是用于拍摄地图的低轨卫星拍照系统,被业内人士称为上帝之眼,低轨卫星离地面只有300公里左右,能拍摄出高清晰的画面。不管是夜晚还是白昼。

二是电视台或者军队,他们偶尔会出动直升飞机拍摄夜景或者地图,因为他们的摄影机像素非常高,一旦被拍入镜头,就可以把高清画面截图下来,作为老五的杀人证据。

三是摄影师和娱乐记者,摄影师为拍出与众不同的作品,会在不同的气候条件下拍摄城市的夜景,因此,整夜都会守候在天台上;娱记为了偷拍明星大腕的私生活,也会通宵达旦藏匿在远处偷拍。

但是,这种概率非常低,可以说是万分之一,他已叫吕莹莹在网上悬赏五万元,寻找罗重落水的目击者;能提供影像资料的目击者赏金加倍,可公告已经发布三个月了,还没有任何人前来领赏。

2014年春天来了,清明刚过,街上的女孩迫不急待地穿起裙子,千方百计地秀自己的身材和美腿,公园里的花开了,草绿了,春风把红男绿女的心吹开了。

吕莹莹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真峰,觉得奇怪:他已三个多月没打电话给她了,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来了:“峰哥,好久不见,我以为你玩人间蒸发呢!”

“莹莹,你有空吗?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吕莹莹已经习惯男人对她说这句话,她从来不当真:“有空啊,我也想你了。”她也说得无心。

“下班后我请你去草暖公园吃海鲜。”

吕莹莹最喜欢吃海鲜与疏菜,真峰的工资高,多让他花钱没关系,她爽快地答应了。

草暖公园很幽静,位于东渡码头,里面是近百亩的花草树木,外面是一望无际的东海,当夜幕降临,海鸥声声互相叫唤着暮归,海水被夕阳当成金色时,和意中人坐在这里享受海风和美味海鲜,无比惬意、温馨、浪漫,因此,这里是男女约会的首选地点之一。

真峰选择最靠海边的露天餐桌,他让吕莹莹坐里边,因为涨潮时,海水会溅洒到人身上,吕莹莹感激一笑。

真峰是省电视台的摄影师,虽然才过而立之年,但已经是台里的金牌摄影师,深受领导的喜欢,吕莹莹和他的关系比友情多比爱情少,主要是俩人都忙于工作,没时间深入了解。

真峰向她解释:2013年底,他被领导派到加拿大学习,因为需要保密,所以没向吕莹莹辞行。摄影师又不是间谍,保密什么?吕莹莹知道他在找托词,但没有捅破。

真峰问吕莹莹他去加拿大之后在忙什么?有没想他?吕莹莹把罗重落水而亡一案说个大概,说半年一直在忙这件案子,除了周末,从没公休过。真峰要求吕莹莹把案子说得更细致些,吕莹莹不说,因为他们规定不能向外泄露细节,否则会被处分,重者判刑。

“你说这案子是发生于2013年12月15日零点30分左右?”

“对,怎么了?”吕莹莹问。

“那几天夜里我好像都在拍摄长江市的夜景,省政府要申请世界10大滨海家居城市,我们连续奋战了五个夜晚。”

“真的?是用直升飞机拍摄吗?”吕莹莹眼珠突然放大,激动得好像邂逅仰慕已久的白马王子似的。

“是啊,为了拍摄不同气候下长江市的夜景,我们雇佣了两架直升飞机,进行全方位多角度拍摄,我们在空中盘旋了四个多小时,直到飞机燃油快耗尽时我们才收工,收工时都是凌晨一点多。”

“你们离地面多高?”

“一百到五百米不等。”

“要是你们能抓拍到伍明推下罗重时的画面就好了。”吕莹莹随口说道,她不敢妄想这种好事。

“原始录像都在我电脑里保存着,如果我真拍到这画面呢?”

“我们重案组赏你十万奖金!”

“妹妹这不够。”

“你还想要什么?”

“嗯,让我想想……”他故意卖关子,想惹急她。

“快说呀,你——”

“我要你的一个香吻。”

“好,没问题,香吻再上一个深情的拥抱!”吕莹莹咬着牙,似乎豁出去的样子。真峰伸出小指,和吕莹莹的拉钩。

两天后,真峰打电话给吕莹莹说:“美女,快来投怀送抱啦——”吕莹莹一听,开心得从椅子上蹦起来,马上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带上周挺和吕莹莹向真峰的住所驰去。

6、无敌天眼

到真峰家里时,他看见吕莹莹竟然带着两个高大威武的警官来,脸上淡淡的,吕莹莹知道他心里不高兴,因为她来之前没有告诉他会带别人来,他以为可以在私密的空间下与她温言软语呢。

吕莹莹为了安慰他,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示意拥抱他,以兑现她的承诺,真峰这才微笑着说:“算了,这么多人我害怕。”吕莹莹了解他,动真格的他就怕,所以,虽然他年过而立,但是至今未婚。

真峰招呼他们坐下之后走进卧室,把豪华版的苹果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启动后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找出2013年12月18日晚上的录像,然后摁下播放键,把进度条向前拉,准确地找出了那段视频:灯火辉煌的城市下,一棵巨大的榕树缓缓地进入画面——江一明一眼就认出是罗重落水处左后方的那棵榕树,两秒过后,看见罗重和老五站在河堤上对着护城河撒尿,十秒之后,他们快拉完了,老五突然伸出左手,把罗重向前一推,罗重失去重心,坠入河中,激起一层水花,落水的瞬间,罗重下意识地抓了一下老五的袖子。

十秒过后,老五才开始喊叫和脱衣服,动作不快不慢,大概一分钟之后才脱掉风衣、裤子、鞋子,然后跳进水里,再潜入水中,一分钟左右才浮出水面,然后慢慢向前游去。因为有直升飞机的灯光,加上真峰使用的是夜视摄像机,所以,一切都被拍入镜头,不过,因为是无意中被真峰摄入镜头的,所以,角度和清晰度并不好,但这已经足够了。

真峰当时也不知道老五和罗重闯入了他的镜头,因为他拍摄的目标是那棵大榕树,因为专注,没有看见榕树20米外的地方发生了谋杀案,假如没有这棵大榕树,真峰不可能把老五和罗重摄入镜头,这真是应验了那句名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真峰的镜头就是上天的眼睛。

真峰如此专注,又为警方提供了铁证,让吕莹莹感动,他在她心里又增加了一份重量。

罗重坠河前对老五那绝望的一抓,可能会在罗重的指甲缝间留下老五呢大衣的微量元素,罗进拿着放大镜,对罗重已经腐烂的手指进行查找,结果在罗重的右姆指找到一根用肉眼看不见的细丝,因为罗重的修剪指甲时不小心弄出了分叉,所以,这根纤维镶嵌在指甲上,没有被流水冲走。

罗进一阵兴奋,还好梁艳丽决定此案没侦破前,把罗重的尸体冰冻在殡仪馆里,哪怕付再多的冰冻费她都愿意,所以,留下了这根细丝,如果火化了,这个证据就没有了,在证据链上又少了一个环节。

罗进把细丝拿去化验,其中是90%的棉;10%的化纤,这和从老五风衣上取下的面料完全一致!

江一明看到罗进的化验报告之后,命令小克所带的监控组抓人。

半小时之后,老五被周挺和小克一左一右夹着带到预审室。老五依然淡定地坐在固定的椅子上,江一明看了他一眼,抽出一根烟扔给老五,老五伸出左手,接住了香烟,江一明向吴江点点头,因为老五是用左手把罗重推下水的,所以,老五可能是左撇子,他接烟的动作证明了老五确实是左撇子。

“伍明,说说你谋杀罗重的动机吧?”江一明问。

“江队,你们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杀罗总,他像我父亲一样疼爱我,难道我会恩将仇报吗?”

“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谋杀罗重,否则是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检察院也不会给我们逮捕证,你自己坦白属于自首行为,法官会考虑你的量刑,如果让我们说出来,你就没机会得到法官的轻判了。”

“我没有犯罪,我说什么?难道你们想屈打成招不成?”老五嘴角微微一翘,他似乎吃定重案组在诈他,他所做的一切都经过精心策划,简直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神仙也拿他没办法。

“我们不搞逼供那一套了,我们只重证据,即使你是哑巴,只字不说,只要证据完整,法官一样会判你刑,我劝你想想吧,你还年青,判个无期或者死缓,还有机会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我谋杀罗总,我宁愿受死,绝不苟活!”

“既然你金口不开,铁板一块,那只好让事实来说话了……这是从罗重右姆指的指甲裂缝处取下的细丝……”江一明拿起桌上透明的物证袋,走到老五面前,把放大镜递给老五,让他看清物证袋中的细丝,看完后,对老五说,“这根细丝的成分和你风衣左袖子上面料的成分完全一致,这说明罗重坠河前曾经扯到你的左袖子……”

“不,他没有拉扯我的袖子……”

“你别急啊,还有,我们从河堤上提取的两种尿液证明:罗重落水前和你的距离仅50厘米,也就是说你有推他下水的重大嫌疑!”

“你们就凭这两点能定我的罪?”

“当然不是,可接下来你所看到的铁证可以判你死刑,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江一明示意吕莹莹播放录像,吕莹莹点了一下鼠标,把电脑显示器转向老五,画面出现了老五推罗重坠河的动作……

老五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像牛眼,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大声叫着:“不,绝对不可能,我做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说,“这录像是假的,是你们伪造来诈我的!我要告你们陷害我!”

“这是电视台的摄像师无意中拍到的,当时他只顾拍摄大榕树,根本没在意你推罗重下水,不信你可以请专家鉴定录像的真假,请律师为你辩护……你也许知道传说中的‘天眼’吧?很多文学作品对神秘的‘天眼’进行过描述,但是,真正‘天眼’ 经常在现实中出现,比如摄影师的长焦镜头、摄像师的摄像机、拍摄地图地貌的低轨卫星、客机上升或降落时旅客的眼睛、偷窥的人等等都是‘天眼’,别以为你的犯罪神鬼不知,只有你做了,迟早有一天会被‘天眼’发现。”吕莹莹说。

老五低下了头,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怎么狡辩也难逃谋杀罪名,只怪自己的命不好,上天老爱捉弄他,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坐在这里受审讯,会一辈子在监狱里度过,他曾经想等风平浪静之后与钱挂花离开这座伤心城市,回到乡下过一辈子平凡的日子,他会把罗重和钱挂花的儿子养大,也算对得起罗重。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隔世之梦……

7、抽筋断骨

老五出生于我国东北的一个小山城,1991年暮春,妈妈带他在县城中心公园玩耍,玩累了,口渴了,他向妈妈嚷嚷着要吃冰棍,他妈妈便去附近的小食杂店去给他买,因为妈妈在店门口遇见了一个同学,和她多聊了几句,回到原地一看,老五已经不见了,他妈妈急得哭叫起来,跪在地上求在场的每个人帮她找,有个大爷说她儿子被一个30多岁的人抱走了,大爷还以为他是孩子的爸爸呢——

他就是罗重,罗重拿着冰棍给老五吃,说是他妈妈叫他来接老五的,老五当时刚过三周岁,就信以为真跟他走了。

老五吃过冰棍之后睡着了,38个小时之后才醒来,他一看身边的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他哭叫着要妈妈,罗重顺手就打他两耳光,叫他不要哭,否则一辈子也别想见到妈妈。老五看着满脸疤痕眼睛像牛眼的罗重,恐惧到极点,再也不敢哭了,

罗重准备把他卖掉,但是每次都不成功,不是老五长得不够端正,而是他太聪明,因为每次买主问老五爸爸妈妈、家庭住址、家庭电话号码都对答如流,买主不喜欢过分聪明的孩子,怕他长大后跑回家。

罗重非常讨厌老五的聪明,每次交易失败后,罗重都会拿锥子剌他的屁股,他痛得满地打滚,只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发誓说以后他再也不会说记得爸妈和住址。

但是,每次买主问老五的情况,他又犯错误了,说记得从前的一切,他天真地认为只要他卖不出去,罗重就会把他送回家,他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老五没想到噩梦从此开始了。

当第14个买主不要老五时,罗重气得咬牙切齿,他想既然卖不出去,不如毁了他,否则带在身边有风险又麻烦,那是一个下着冰冷小雨的冬夜,他俩路过人民大桥,罗重看看四周没人,他突然把老五提起来,走到大桥边,想把老五扔进河里淹死,老五意识到灭顶之灾降临,他突然冲着罗重哭叫道:“爸爸,你别扔,我以后都听爸爸的。”

罗重怔了一下,他33岁还结婚生子,也许是父性突发,他犹豫了,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终于收回,把他放到地上。罗重对他凶道:如果下次买主问他还敢说什么都记得,他肯定要把他扔进河里喂鱼。老五连连点头。

可是,当罗重去联系新买主时,买主看见老五,都不要他,老五的聪明已在买主之间传开了。罗重只得认命,但他绝不做亏本生意,必须利用老五为他挣钱!

罗重住在一栋独门独院的出租屋里,1991年初春的一个晚上,罗重递给老五一瓶可乐,让老五喝,老五已两个月没有喝过可口可乐,见到可乐就像见到命一样,接来就喝,并一口气把250毫升的可乐喝干,虽然味道有点怪怪的,但依然觉得很美味。

老五醒来时,发现浑身巨痛无比,他想下床,但四肢被罗重牢牢地捆在四个床脚上,而最痛的地方是左脚,比刀割还痛……罗重对他说:你的脚被我打断了,脚筋脉也被我割断了,我想把你变成残疾人,你只有残疾了,才好去为我乞讨挣钱,老五害怕到极点,想哭叫,但他的嘴被抹布堵住了。

他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默默哭叫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你快来救救你的宝贝儿子吧,他正地狱里受恶魔最残酷的折磨啊……

罗重问他:“小子,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和家里电话号码吗?”

老五想了很久很久,但已记不住爸妈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

罗重看出了他的疑问说:“我在可乐放了15片阿普唑仑,你已睡了三天三夜了,我想你的脑子已经坏了,再也记不得以前的事,哈哈哈……你可以安心地为我去乞讨了,这辈子你甭想知道家乡在哪里了。”

老五从此坠入绝望的深渊,早知今日,当初不如装傻被卖掉,也不至于变成被抽筋断骨的残疾人,还会记得自己的父母和家乡,他不知多后悔,老天啊,你为什么对这么残酷……四岁的孩子想破脑袋也解不开这问题。

他的腓骨被生生折断,左脚后筋脉被利剪剪断,罗重没有送老五去医院治疗,怕被医生看出来,然后报警,只用消炎的草药敷在伤口和骨折处,让它自行慢慢愈合,老五求罗重带他去治疗,他会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绝不后悔!但老五哭干眼泪,求破嘴唇,罗重依然心肠坚硬如铁。

三个月后,罗重才让老五下地,老五脚一落地,就跛了一下,他往前迈步,结果他的脚一长一短,走路一颠一跛地成了瘸子。

从此,罗重勒令他上街乞讨,他不得不听,罗重对他来说比恶魔还可怕,由于他脑子机灵嘴巴甜,每天都能讨回10元左右,慢慢长大后,他讨回的钱越来越多,罗重视他的收入大小而对他进行赏罚。

老五六岁那年的一天傍晚,讨钱累了,站在江南中心小学的围墙外,听见里面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他无比羡慕坐在教室里读书的小朋友,幻想有一天也能坐在里面读书,哪怕只上一节课就一生无悔!

围墙外正好停着一辆皮卡车,他情不自禁地爬上车厢,又从车厢爬到墙头,为的是听读书声,校园里传来小朋友的欢歌笑语和女老师甜美的教书声,他坐在墙头听得入迷,什么都忘了,好像进入了天堂一样快乐……

突然,“啪”地一声,仿佛晴天霹雳,他被一条竹竿打倒,身子失去平衡,从2.5米的墙头摔下来,他下意识地伸出四肢,落地后他的左手掌被玻璃碎剌得鲜血直流。他看见罗重冲一来,狠狠地踢他一脚:“下次还敢偷懒,我就打断你的手,让你断手又瘸腿!”

他再也不敢偷听小朋友们读书了,幻想中的天堂消失了,晚上他独自躺在床上想:这样日子有什么好留恋的?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又放弃了。

他在苦难与泪水中慢慢长大,因为他乞讨经验丰富,罗重专门找一些被父母丢弃的残疾儿童用于乞讨,老五负责管理他们,最多的时候,帮罗重乞讨的儿童达31个,平均每人每天为罗重乞讨30元,每天有900多元收入,罗重不再贩卖幼儿,当起了乞丐王,过着锦衣玉食宝马香车的奢华日子。

随着老五一年年长大,他对罗重竟然越来越依赖了,就像被强奸的女人爱上强奸犯一样不可思议,罗重对他的小恩小惠让他感激涕零,甚至默认他为爸爸,否则,他还可能在北方的小县城里当菜农。

但是,每到刮风下雨天气,他的旧伤会发作,痛得他满地打滚,就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他边打滚边叫道:“罗重,你这个不得好死千刀万剐魔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下地狱,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老五成年后,虽然罗重待他不薄,但他从骨子仇恨罗重,他接受的恩惠是因为要卧底在他身边,伺机杀死他。

医生说老五得的是神经炎,要根治是不可能,只能缓解,他所用的药水几乎是进口的,老五从罗重那里领到的工资差不多交给了医院。

当然,这难不倒老五,他有的是发财路子,他利用自己的智商,轻易地赚到了一百万元,他处心积虑给赌徒们设了一个局,一天,他得知赌徒们在一家私人住宅七楼上聚赌,这栋住宅位于海边,三面连接陆地,一面临海,他租来一艘小快艇,关了所有的灯,趁着月色悄然使到赌窝的在楼下,然后报警,等警察赶到五楼时,他再打电话给开赌场的老板,警方是依照赌资的大小对赌徒进行罚款或拘留的,所以,赌徒听说警察赶到,纷纷把赌资从窗口往下扔,钱大多数扔到老五的快艇上,老五觉得差不多了,才悄无声息地把快艇开走,使到一个没有人的小岛上数钱,一数竟然有98.5万。

他准备用这笔钱去国外去就医,然后和钱挂花回到乡下去过平淡日子,老死在钱挂花的家乡,因为老五不知道的家乡在哪里,当然,前提是必须在罗重死后,他才觉得有权享受好日子。当然,这一切钱挂花都不知道,钱挂花是个无脑人,他绝对不会把计划告诉她,他鄙钱挂花的头脑,但爱她的心,因为她除了贪钱之外,心地非常善良。

钱挂花曾问他可不可以带她走?她说已从罗重那里捞到了50万,够他们在乡下盖一栋新房,开一家小餐馆。她就是这样的女孩,有50万就满足,跟她过一辈子会很踏实,钱挂花能看上他这个残疾人,老五非常感动。

钱挂花打算和老五暗结珠胎,但是被老五拒绝了,他怕出意外,万一他们的事被罗重发现,会使苦心孤诣经营的计划破产。苦难的生活锻炼了他的坚强意志,他对钱挂花含情脉脉的暗示从也曾动心,但毅然决然地拒绝男欢女爱,他认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报仇雪恨,然后才是结婚生子。

12月18日晚上,罗重从一个赌徒手中要回了80万元,当时罗重只借给那个赌徒35万,但半年之后利息超过本钱,那个赌徒刚刚赢了500万,所以连本带利把钱还了。罗重请老五喝酒,这正中老五下怀。

老五非常激动,终于可以让罗重这个魔鬼下地狱了,于是,他不停地劝酒,慢慢把罗重*……结果,罗重死在了老五的手里,本质上是死在自己的手里,如果没有之前当人贩子的罪恶,罗重绝对不会有这种下场。

当你走过人生之路时,请不为了顺脚而随意踩坏一棵幼苗,这会在它身上留下累累伤痕,一旦它长成参天大树,它随时会奋不顾身地倒下压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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