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裳望着怀里的小人儿，心里知道她的眼神里只有苏后倾一个人，真好，还有她能够看见了，虽然是以他人的牺牲作为基础，但是她能够看见了，也真好！
感觉到晏寒裳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脸上，夜晴安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撞上了他的眼睛里。
他果然生的俊美无俦，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即使不笑，也是波光流转，叫人沉溺在其中而不可自拔。
“也许你曾经说我还没有长大，是正确的。”突然，她如此说道，只是说完的瞬间，心，碎得不成样子
“没关系，以后你总会长大的。”他淡淡地道，说完眼神已经越过她看向她的母后了，在之后，他将她抱到沈瑟儿面前。
“还好，她没事！”他将她交给沈瑟儿。
夜晴安咬唇，没做声。
沈瑟儿看了夜晴安一眼，心里有些惆怅，却还是伸手将她接了过来，“谢谢你。”她对晏寒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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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去帮忙……他。”这个他，当然指的是夜离忧。
说完，也不去等待沈瑟儿的回答，便加入厮杀之中去了。
魏安在山上安插的人手虽然多，但是苏越带来的人也不少。而魏安安插在别处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是都被跃崖军给包围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夜离忧将魏安生擒，这一场由朝廷官员策划的谋反，就这样告了一个段落，夜离忧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而晏寒裳则在山脚的时候表示要离开，但是却被夜晴安给留下来了。
晏寒裳闻言，先是看了看沈瑟儿，再看看夜离忧，随后抿唇一笑，正打算拒绝，却听夜离忧道：“今天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一起回去吧，到时候奉你为上宾。”
晏寒裳皱眉，旋即又展开，既然夜离忧都这样说了，那他就没有娇俏不去的道理了。只是他独自骑着马，而夜离忧与沈瑟儿还有夜晴安则坐在马车内。
夜离忧抱着夜晴安，而沈瑟儿则靠在他的肩膀上，疲累。
快要到达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街上也已经摆上了摊子，四周都散发出美妙的光芒，有叫卖声，有嬉笑声……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只是那些人都不知道，就在今天，他们差点失去家园，而现在还有一个十岁的男孩子正在与死神较量。
“安安，你看外面。”夜离忧掀开车帘，想让她看看这个世界，毕竟现在她的眼睛能够视物了。
然而，夜晴安却只是怏怏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沈瑟儿也看见了，便发出了疑问。
“母后。”夜晴安看向她，“我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想看到这个世界。”
沈瑟儿与夜离忧相视一眼，“为什么？”夜离忧淡淡地问，却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它和我想象的很不同，我以为当我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一定是五光十色、绚丽斑斓的，但是……它不是，它是鲜血、狰狞、冷漠编织的。”夜晴安道：“当然，还有友情、亲情与爱情，但是在鲜血面前，这些东西又显得那样渺小……又这么伟大！”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安安。”见她如此纠结，沈瑟儿摸了摸她的脸，“你累了，睡觉吧，不管出什么事情，父皇和母后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奈何，夜晴安却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母后，你说苏后倾会不会醒过来？他会不会……死了？”
沈瑟儿内心一震，知道这孩子在担心苏后倾，于是她温婉一笑道：“会的。”
夜晴安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继续看着沈瑟儿的眼睛，“你说如果他醒来之后，我将眼睛还给他，他会怎么想？会怪我吗？”
换眼睛？到现在沈瑟儿才想起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在现代也不过是换眼角膜罢了，哪里能够换眼珠子？换眼珠子不过是武侠小说编纂出来的，还能相信了？
但是现在夜晴安却真真实实地看见了，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想要将眼睛还给他？”见沈瑟儿陷入了沉思，夜离忧便问道。
“我不太喜欢欠人东西，感觉我拿了他的眼睛，就要一辈子对他负责。”夜晴安说道。
沈瑟儿与夜离忧再次相视一眼，“你不喜欢苏后倾？”两人同时问出声来，心里同时在想，难道她喜欢的人还是晏寒裳？
“喜欢倒是喜欢，但是就像喜欢母后刚刚给我生出来的弟弟妹妹一样的喜欢。”夜晴安道：“可是我觉得，只给他这样的喜欢似乎不够！”
沈瑟儿与夜离忧内心同时叹息一声，基本明白了夜晴安的内心想法。
“现在你还小，等到十年后再思考这个问题也不迟。”沈瑟儿道：“我想苏后倾也不会逼迫你给他任何回答的。”
“是吗？”夜晴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沈瑟儿点点头，又问：“只是，安安，除了他的眼睛之外，难道他就没有其他的让你觉得亏欠的了吗？”
“有啊，今天他为我做的一切，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说到这里，向来坚强的夜晴安竟然有些想哭起来。
沈瑟儿内心咯噔一声，随即看向夜离忧。
夜离忧抚着她的黑发，“安安，记住，不是你亏欠了苏后倾的，若是真的说亏欠的话，那就是我们夜家亏欠苏家的，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以后你的人生你想怎样过就怎样过。”
深怕夜晴安不相信，沈瑟儿补充道：“对，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就算要偿还苏家，也应该是父皇和母后去偿还，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夜晴安睁大了双眼，无辜地看着沈瑟儿，半晌才道：“虽然你们这样说，但我还是觉得不是这样的，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说完，窝进夜离忧的怀里去了。
沈瑟儿与夜离忧又是相视了一眼，彼此没有再出声，而且他们也知道，夜晴安现在不是要睡觉，而是躲在他的怀里在逃避这些烦恼。
大概是因为苏后倾给她的感情……太过浓厚了，让她感觉很沉重吧！
回宫后的第二个夜晚，月亮出来了，夜晴安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抬眼望着月色，脸上的表情很落寞。
听到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她不需要扭头去看都知道是谁，关于他的脚步声呵，她在心里记了那么多遍，但是此时依然觉得很遥远，“你来了。”她淡淡地说道，不像是询问，倒像是打招呼。
“嗯，我来了。”晏寒裳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夜晴安闻言，又让秋千荡了两圈，这才停下来，扭过头看向晏寒裳，“以前苏后倾问我，如果我能够看见了，我最想看到的是什么？你知道我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她不答反问。
晏寒裳拧了一下眉头，然后展开了，说：“你父皇母后？还有苏后倾？”
夜晴安冷笑起来，“你明明是知道的吧？但是你却假装不知道！”
晏寒裳沉默，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晏寒裳，我想再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今天身陷囹圄的人是我的母后，你会怎么做？”她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逃避。
晏寒裳抿抿唇，脸色很严肃，“不需要我做什么，因为你的父皇不会让她身陷囹圄的。”
“我是说如果！”她固执地追问。
晏寒裳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痛色，但是很快就隐去了。
“我终于看到你为我母后痛苦的样子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到了那一抹痛色，“如果是我母后出事的话，你肯定会将那个人削成一块一块的吧？”
“……大概会吧！”他将头扭到一边，没有再看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夜晴安会一下子冲到他的面前来，将他紧紧地抱住，“可是我的母后已经嫁人了，她有喜欢的人了，你为什么还不放弃？”
“我也有喜欢的人了，你为什么不放弃？”晏寒裳淡淡反问。
夜晴安身子猛地一僵，是的，她为什么还不放弃？
“大概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像我对你的母后，像苏后倾对你，像你对我……”晏寒裳摸了摸她的脑袋，像个父亲一样安抚着她的情绪，“不过没有关系，你还小，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去接纳苏后倾，然后喜欢上他。”
“那你呢？”
“我？”他轻笑起来，“我在六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六年？是啊，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夜晴安一下松开了他，仰首死死地看着他，像看一个仇人似的，可又像看着此生最爱的人，她的眼神炽热而痛苦，表情冷漠而悲凉。
但是最后，所有的她的情绪都化为无动于衷，“我明白了，你走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不会再要求你出现在我的世界之中。”
晏寒裳轻轻叹息一声，“要好好长大。”说完，转身离去。
第四天天亮的时候，苏后倾醒了，彼时，夜晴安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那已经拆开了纱布的眼睛。
他的双眼睁开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空洞的？还是什么都没有的？夜晴安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