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突然降临的男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他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为何自己没有一点的感觉?
滴血的剑尖直抵着他的脖子,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兵器所特有的那股直沁入骨髓的凉意。宇文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竟然如此害怕,死亡理他是那么的近,只要眼前持剑的人手腕稍稍一抖,他便再也不能呼吸了。
“别,别……”一句话嚅蠕了半天,一国太子的自尊终是阻挠着他,不肯将那一句“别杀我”说出口。
“走。”冥风冷酷的声音响起,不假辞色地驱赶着愤怒却又恐惧非常的宇文翼。
冥风的功夫他早有知悉,那不是他可以媲美的存在,在冥风的手下,凭他的功力走不过十招,宇文翼不甘不愿地挪动着身体,伺机寻找逃跑的机会。
“别耍花招。”那么多年的较量,太子的德行他岂会不知,狡诈多疑,不会放过一丝逃命的机会,冥风懒得和他周旋,直接用手中的长剑说话。
瞬间,剑尖刺破了宇文翼的锁骨,鲜血汩汩地流了下来。
“你?放……你怎敢,怎敢伤害本太子?”宇文翼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的整颗心都慌乱了起来。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合作的对象出卖了他;在他即将逃出去的时候,他被挟持了;在他以为冥风不敢伤害他的千金之躯的时候,冥风对他用刑了。
一时之间,宇文翼受到的惊吓太多了……
“启奏陛下,废太子抓到了。”一个侍卫匆忙来报。
“好,带到前院,朕即刻便到。”皇帝宇文策微微颔首,继续打量着整个房间。他可以确定,他的尘儿一定到过这里,不然,空气中不会留下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莲花香气。她应经不在这里了,她又会被转移到哪里去了?“娘娘找到了吗?”
“陛下,属下该死。属下带人找遍了整座地下密室都没有搜查到娘娘的踪迹。”御前侍卫上前禀报,黯然低下了头。是他无能,这么久过去了,他都没能完成任务。
宇文策眸光一沉,一顿之下走出了房间,眼下看来,只有宇文翼知道聂净尘的下落了。万一他像刘紫烟一样不肯吐口……不,没有万一,不管炮烙油烹,不惜一切手段,他也要查出她的下落!
啊?
宇文策!呵呵,他终于来了!
聂净尘都在树影里,窃窃地笑着,她就知道在他的心里,她还是最重要的那个。不过,他怎地是从里面出来?
其实,宇文策早已带着十几名高手潜入了扶风山庄,四处搜查聂净尘的下落,但聂净尘早已被凤翎烨的侍卫银一偷带了出去,他们又岂能找得到?
“凤,放了我吧?我想我老公了,你能不能不要棒打鸳鸯啊?”聂净尘轻声问着凤翎烨,眼眸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宇文策,才一天未见,她却是真的想他了。目光摩挲着他的一切,性感微抿的薄唇,清冷狭长的凤眼,紧锁而起的眉头……是不是,是不是自从发现她失踪后便没有舒展过?
她的心里蓦地痛起来,找不到她,他会是怎样的焦急?
听到她的话,凤翎烨瞬间挺直了脊背,心中划过涩涩的颤意,她不明白他的心吗?她是他的心之所向,更是他用的半壁江山换来的女子,他岂能轻易放手啊?
黑暗的疏影里,他能清楚地看见她挺翘的睫毛,黑亮的眼眸以及眸中的执着与湿意。但是,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吗?
我一定不会放你走的,哪怕你因此恨我也不会,凤翎烨缓缓地对自己说着。强迫她,他也不愿,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的,不是吗?
“尘儿,你想食言而肥吗?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温柔低哑的嗓音,诠释着他所有的感情。
他会倾尽他的一生……
高高的台阶上,冥风一记无影脚将宇文翼踹倒在了自家主子的面前,宇文翼好巧不巧地跪在了宇文策的脚下。
“宇文策,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宇文翼呆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院子里的残败狼藉,突然毫无预兆地叫嚣了起来,瞬间打破了扶风山庄血色缭绕的寂静。
有谁能够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僻静的扶风山庄就已经化身成了人间的修罗地狱。
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杀戮成歌……
他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死亡,可他挖尽心思算计一切,到头来还是不堪一击,宇文策只需一个转身的功夫,动动小手指便轻易地将他一网打尽了!而今,他更是弄丢了自己最后的筹码,他还有什么资格和他斗?就算他将这成千上万的御林军全部炸死了又怎样?
顶多,朝廷多出一点抚恤金而已。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是宇文策的对手!
此刻,宇文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寒霜,迸发着嗜血的杀机,冷峻的血腥之气在他眼底蔓延。但是,他需要忍,也必须忍,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尘儿……
“说,娘娘在哪?”冥风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阴森地冷意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听到这话,宇文翼有些缓过劲了,只要聂净尘没有找到,他就不会死!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就算死,他也要拉着宇文策的人下地狱!
“你们,想要知道聂净尘的下落吗?我告诉你……做梦!”宇文翼的心思恶毒之极,他绝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嗤!”锯齿的长刀划破皮肉的声音。
“啊……”接着,一声惨叫霍然响起,钻心的痛致使宇文翼弯下了腰,匍匐在了地上。
“他不说,你说!”站在台阶下面的冥月一把拉过被提到旁边的右相爷刘湘,长剑指向了他的咽喉。宇文翼不说没关系,这么多的俘虏,他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知道娘娘的下落。
“我,我不知道……”刘湘抖抖索索地说着,一张老脸上全是凝固的血迹,让人丝毫想象不出他权倾天下,不可一世的样子。
“好,都不说是吧?小五,带人将他们全部杀了!老匹夫,这可全都是你的亲信,跟了你多年,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你送命吗?你不怕他们死不瞑目,找你索命吗?”冥月揪着刘湘的灰白的头发,在他耳边厉声喝道。
“大人,饶命啊……”
“啊!”
“啊,饶命……啊……”
溅起的鲜血织成了雾,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连成一片,飘荡在暗黑的夜空里。
听着一片凄厉地惨叫声,宇文策缓缓地抬了抬手,止住了台下的杀戮。他也不愿如此,若是他的女人有一丝闪失,这样的手段远远不够。
“刘大人,你不顾自身,难道也不顾自己宝贝女儿的安危了吗?”宇文策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天生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声声敲击,击打在了刘湘的心坎上。
趴跪在地上的刘湘胆寒地抖着,他一把老骨头了,不管怎么折腾,他的人生都已经到了尽头,可她的烟儿已经受了那么多苦,还要为了他受怎样的折磨呢?
他知道,若不是他们害死了宇文策的母妃,烟儿还是有机会接近他的。是他欠了烟儿的,生生掐断了她所有的念想,让她痴了,癫了,疯魔了。
“皇上,老奴对不起您哪,让老奴再见烟儿一面吧,老奴愿意……”刘湘一下子萎靡了,他做过的那些冤孽,报应终是来了,就让他独自一人承受吧,不要再牵连他无辜的女儿了。
殊不知,因为聂净尘的失踪,所有人都恨毒了刘紫烟,早已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仅只剩一口气吊着而已。
“你闭嘴!不许说!哈哈哈,本太子就是要宇文策一辈子也找不到那个女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宇文翼疯狂地向下面爬去,大力地摇晃着瘫软在地上的刘湘。
他不甘心,不甘心他落得如此尸骨无存的下场,宇文策却依旧还是你侬我侬,月圆两团圆……
“嘭!”冥风一脚踢飞了死到临头还敢嚣张的变态男人宇文翼。
“别管那疯狗,继续说,说出来你就可以见你的女儿了。”冥月诱导着已经不堪一击的刘湘,也踢了一脚瞎搅和的宇文翼,若不是他中途打断,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皇后娘娘的下落了呢。
想见女儿最后一面的念头充斥了刘湘所以的思想,人之将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见见那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女儿。
“老奴也不知道娘娘被带去了哪里,老奴只知道他被天启国的一位凤公子带走了……”
“哈哈哈……”宇文翼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冲着宇文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哈哈哈,告诉你宇文策,你找到了也没用,她已经被别的男人给上了!一只破鞋,残花败柳……你要了还有什么
意思,当圣女膜拜么……”
聂净尘远远地听着,登时脸上煞白,心中更是升腾起一股恶气,宇文翼你个死变态,你才是破鞋,你全家都是残花败柳!
宇文策,你不要相信,你千万不要相信啊!我好好的,我一直都好好的,你一定要早点找到我啊,我会一直好好的,等你!
“宇文策,你死了那条心吧!你这辈子,都别想看到聂净尘那个贱女人了,咳咳……看着你生不如死,本太子死不足惜!哈哈哈……”说话间,口出狂言的宇文翼又被冥风给踢了两脚,突然,宇文翼脸色微变,牙齿开始用力。
脸色沉寒的宇文策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狠辣的眼神扫过,尽灌内力的凌厉手指一扬,瞬间点了他周身的大穴,宇文翼立时目瞪口呆地呆在了原地。
看着他眼底肃杀的唳色和绝望的眼神,宇文翼的心情竟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畅快淋漓,更多的却是莫名恐惧的战栗,那是怎样的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啊?那冰冷的温度,让宇文翼的心底猛地抽搐了起来,那个人的视线牢牢地锁住了他,无边无际的寒意笼罩着他,无处可逃。
“别让他死了!”一声闷吼仿佛是从胸膛中挤压了出来,铺天盖地怒气席卷了整个天空,随即,又消散了下去,化成了心痛难捱的压抑殇痛,丝丝点点散落了开来。
“宇文翼,朕定要你尝遍三百八十道刑罚,让你生不如死!为尘儿偿命……”宇文策的心被生生地撕裂开来,鲜血淋漓,痛到无法呼吸。
“凤,求你了!放了我吧……”聂净尘的泪“唰”地一下子滑落下来,透过冰凉的泪雾,我见犹怜地看着凤翎晔。然而,在她泪眼涟涟的期盼中,他却移开了眼眸。
那个男人的痛他看在眼里,若是将她还了回去,那他痛了,该怎么办?
“宇……”食言就食言吧,以后再补偿他就好了。可是,聂净尘还没能喊出来,全身上下便不能动了,嗓子里“咯吱,咯吱”地呜咽着,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她又被凤翎晔点了穴道!
聂净尘死死地盯着下面的情况,满心满眼全是宇文策肝肠寸断的表情,她无法安慰,不能出声,只能远远地陪着,陪着他痛不欲生。
宇文策面无表情地立着,好似一尊石雕,将所有的痛楚都埋在了心底,唯有一双手紧握,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这一刻,他满身的傲气,尽数消磨,纳入千年幽潭的双眸,瞬间失去了一切的光华,只剩下死灰一片。
耳边回荡着那一句,心口好似被剜去了一块,剧烈疼痛,“想了许久,我还是舍不得他们欺负你。”
原来,那是她的临别赠言……
“啊!”
宇文策仰天长啸,那一声绝望的咆哮,掏空了他所有的一切。血染的扶风庄里,震动天地的咆哮夹杂着烈烈的风吼,响彻云霄。这样一声咆哮,像是一把尖锐而锋利的长刀,撕破了整个夜空的寂寥。
鲜红的液体自他的口腔漫出,映衬着他苍白的脸颊,喷洒成一朵艳丽的血花,乌黑的长发飘散在夜风中,一寸寸变白,仿佛雪峰之巅那终年不化的冰雪。
刺目的雪白,在幽沉的夜色里,竟如同圣洁而妖冶的雪莲,格外的震撼人心。
宇文策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势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聂净尘心口上仿佛破了一个大洞,血红地眼睛直直地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海中翻滚的痛意让她的视力渐渐模糊了起来,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让她浑身抽搐。然而,她的身子却不能动弹分毫,她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也不能用她的双手去抚平他撕心裂肺的痛。
不能,不能,不能!
所有的一切,她都无能无力。
寒彻心扉的悔意缠绕在她的心头,她爱他,她不能让别人欺负他……她以为那是对他好的,却不知,最好的便是与他……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曾经是她要求他的,不想,却是她先忘了!
凤翎晔感觉到了聂净尘周身乍然而起的寒凉,一股阴冷的气息仿佛发自她的骨子里。他轻轻滴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眸,只一瞬,便被她的炙热的眼神灼痛一般迅速地拿了开来。
聂净尘微微侧目,一双染血的眸子泛着渗人的寒光,口型微动:凤翎晔,我恨你!
但是,我更恨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