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鱼不知道我的心思已经改变,还以为我说这话是彻底对江树死了心。他笑了起来,似是满意我的回答,鼓励道:“氧气,你比我想像的更坚强。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用。她又不是什么大老虎,干嘛把她想像得那么吓人?”我笑着拒绝,对钟鱼心生惭愧。
钟鱼还是不放心,想了下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坚持要与我一起上楼。我顿感压力山大,尴尬着无奈,不得不说道:“钟鱼,你别这样总给我压力,我跟江树不会离婚的。”
“嗯?”钟鱼愣了下,我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垂头又重复了一遍。
“你跟他又和好了?”钟鱼低声问,见我沉默又陡然笑了起来:“一个朋友?喝醉了酒?在酒店?你就是这样跟我编的?你到底知道他多少?……氧气,你很快就会后悔的。”钟鱼说着猛地将我一拖,我不备,踉跄几步便被他拖到了大厦门外。
“看到了吗?”钟鱼手指向大厦一侧的停车位,“那辆桔色的车子,苏瑗的新座驾,你丈夫昨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价值一千两百万!”
“你胡说!”我恍了下神,反应过来心慌无比,大声反驳。“如果昨天是苏瑗的生日,如果他送了她豪车,那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酒吧买醉。”
“你不会以为他买醉是因为你吧?”钟鱼一声嗤笑。
大太阳下,我无端发冷,强辩道:“他其实是爱我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离婚,他跟苏瑗已经断了。那个车……”我手指着那部桔色的玛莎拉蒂,微微发抖,“说不定就是他给她的分手费!”
“分手费?”钟鱼仿佛听到了笑话,看我的眼神说不出是怒还是疼,“氧气,你还在替他找借口,苏瑗今早在楼上,亲口承认那是生日礼物!她现还在楼上吹嘘自己车祸受伤以来的男友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你不信,上去吧。我没法让你死心,她一定能!”
我犹如掉入冰窖,浑身凉透。
“去啊!”钟鱼见我木愣着不动,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不去!”我膨胀的自信,早已经泄了气。
钟鱼却是不依了,他总有力气将我拖进拖出,“你怕什么,你不是才说她不老虎,不用害怕么。你上去,通过她,认认清楚你的丈夫,再决定是要跟他和好还是跟他离婚!”
钟鱼将我拖回到电梯口,按下键,楼层数字一点点减少,即将到达时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钟鱼,冷静得不像是自己,我说:“我的事不要你管,我也不要听苏瑗怎么讲,我这就向江树求证。”
我说着拔打了江树的电话,他的电话正占线,我耐心地等待着他的通话结束。
下行的电梯到达一楼,叮咚一声门打开了,一个女人戴着黑色太阳镜同我一样举着手机打电话,我们四目相对时,她朝我勾起了嘴角,对电话那头的人温柔地说道:“那我先挂了,晚上见。”她放下电话,我的耳边便传来了江树的低笑:“这才多久,就打来查岗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她推了下太阳镜,仰首挺胸地从我身前走过,高跟鞋发出嗒嗒的轻脆声响。
“你刚刚跟谁在通话?”我沉下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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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高跟鞋声顿时一停,两秒后又继续了起来。
“你在跟谁通话?”我加重语气追问。
江树顿了下,突又语气散漫起来,像是欲盖弥彰:“是一个客户,怎么啦?”
“没事。”我不禁心凉,佯装镇定继续问道:“晚上有空么?我们一起吃晚饭。”
江树低低一笑,抱歉的回复我:“晚上刚跟客户约好吃饭,要不等我应酬完,我来接你回家?”
“行啊。”我苦笑着答应。在他又一阵带色的调侃后,结束了通话。
钟鱼如同胜券在握,豪不意外地笃定道:“怎么样?你该死心了吧。”
我摇头,尽管内心早已经凌乱。
钟鱼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咬牙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讷讷按了电梯的上行键,就像是块滚刀肉一样,冲钟鱼说道:“你别再说了,晚上还没有到。可能刚刚这一幕真的只是巧合。”
“那你就等着晚上看好戏吧。”钟鱼见我就还不死心,也来了气,说完掉头就走。
我总想着晚上江树跟人的约会,在公司心神不宁的熬到下午三点,实在忍不住便跑去向陈枭请假。
陈枭为难地看着我,我强调:“我是真的有事。”
他叹了口气,了然地点点头,末了说:“我理解你,办完这事之后,要想活给江树看,就再不能游离在公司制度之外了。”
我愣了愣,片刻领悟过来,他以为我是要去办离婚了。
我不觉苦笑,转而又觉得自己真是应了那句不作不死。这么多的局外人都看清楚了我的处境,只有我自己还在强撑,仅仅一场性事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已,我便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忘了曾经的伤痛。
我朝陈枭点点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游离在公司制度之外。”如果江树今晚真的是跟客户应酬,那么一切将回归正轨;如果是跟苏瑗约会,那么一切将彻底结束。我再不会爱他,再不会原谅他。
从公司出来,我打个了车赶往江氏饮品工厂,让司机师傅打着表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那辆劳斯莱斯的出现。
“跟上他。别让他发现了。”我说。
师傅诧异地扭头看我,笑了下说道:“前面是你男人?”见我不做声,又道:“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最反感被自己的女人跟踪了。”
“那都是因为心里有鬼。”我蓦地出声呛道。
师傅脸上一讪,不再多话。
一路走走停停,司机将车跟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私家菜馆。江树拿着一只文件袋从车内下来,跟门口站着的迎宾说了句什么,迎宾便将他领了进去。
“你这下可以放心啦,你男人是来谈生意的,手上还拿着文件袋呢。”师傅调侃道。
我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舒展,额外加了点钱给师傅,可当我正要开门下车时,一道亮眼的桔色从反光镜内出现。司机忙说:“开门小心,开门小心。”
我才放下的心绪又被揪了起来。看到那辆价值一千两百万的车子在劳斯莱斯的旁边停下,苏瑗光鲜照人地下车,落下车锁朝菜馆进去。
我僵了小会,心底腾升起一股子戾气,对江树所有的期许在这一刻化成灰烬。推门下车,我犹如一头压着性子等待释放的母兽,眼神冷硬,步伐铿锵。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门口的迎宾挡下我。
我眼神扫过去,她蓦地惊了惊,我再欲前进,她又问:“小姐,那您是会员吗?”
我心一烦,陡然回头,双眼将她狠狠一瞪,言语间不乏恐吓:“我没有预约也不是会员,但你得给我让开!”
迎宾被我唬得一愣一愣,我趁机进了去。内里装修除了豪华就是隐私性好,偌大一个厅,被一人来高郁郁葱葱的植物和曲曲折折的长廊错落有致的分隔成n个自然包间。我在转了大半圈后,才找到江树的影子。
他与苏瑗面对面坐着,一不会拿出一旁文件袋里面一点资料递了过去。苏瑗接过,草草看了几眼,笑了起来。
我任凭意识在不知不觉间靠近,江树的话声虽轻,却犹如雷鸣:“这是你跟了我时,我就承诺过要给你的。”
“那也是要谢谢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别这样讲,这里资料拿好……”
我蓦地冷笑,很奇怪,我听到这些竟神奇地收起了我的母兽气势,掉头转身就走,这一瞬,我感觉自己成了金刚芭比,再没有什么能打击到我。可当出门,一头撞上钟鱼,迎上他眼里的疼惜,我蓦地找回了知觉。
“陈枭说你提前下了班,我是跟着你来的。”钟鱼淡淡地开口解释。
“我等了江树两个多小时。”我木然地陈述。
他跟着道:“我也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江树真的跟苏瑗在一起。”
“他们一直在一起。”
“我本来想进去泼他们酒的。”
“但你肯定做不出来这事。”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你。”
我怔住,眼泪夺眶而出,分辨不出是为江树,为自己,还是为钟鱼。
“我一直在你身后等你,氧气。我是你的钟鱼,鱼需要氧气。”
钟鱼温柔缓慢地说道,拇指轻柔地替我揩去眼眶下的泪,牵过麻木的我的手,缓步朝外走。
霓虹灯下,我们沉默地并肩而行,手机铃响时,他接起冷硬地说道:“姚西西,别等我了。”
放下电话,他打给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直到我的手机没电也没能阻止住他说这句:“离婚吧,氧气。我们重新来过。”我沉默,下一顷,钟鱼低头下来,轻柔微凉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