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逸不敢去猜想,心里也不知哪根弦被刺到,痛了一下,恍惚有些站不稳。
“你还有要问的?”
楚君扬健硕挺拔的身影转过来,脸上的神情与刚刚会议上的坚毅淡然,威严平静别无二致。
点了点文件,“哪一条不清楚?我们可以再议。”
公事公办的态度。
隔了千丈远。
“我是想问就这样了吗?”楚君逸拂去脑海里所有的旁支,只盯着他,眼圈有一丝丝血红,嘴角勾起一抹浅不可见的淡笑,哑声道,“父亲给我的那些,不是我想要的,我却被动接受了,我亦不知这些会给你带来什么。但想问,从此以后都这样了是么?对立,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今天,大概是所有人都告诉他的厮杀的开始,可楚君逸不管怎样都隐约觉得好像自己又失去了什么,失去得更多了。
楚君扬眯眼看他,沉声缓缓开口:“看你今天的气势,我以为你已经想透了。”
会议上那种淡然却剑拔弩张的氛围冒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他已经懂了。
抬手,将文件递给了身旁的萧尧。
健硕挺拔的身姿,与他清隽的身影并排而站,欲擦肩而过的姿势却停顿一下,擦过他的肩膀,侧过俊脸,冷峻的眼底浮着一缕冰冷的血丝开口道:“不必再纠结以前的一切,谁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君逸,我带你到那时而已,现在无论你是悲惨还是别的,我且不说顾不得,就算有干系也隔着楚河汉界。你说对立么?是的。”
他们就是已经要拔剑而战,手足相残。
“所以在我还站得稳的时候,你最好,也不要那么早倒下来。”
这一句听得楚君逸,心中撕痛,像是有什么记忆被撕扯开来,全消失了,只剩下剑拔弩张的冰冷与血腥,他都说成这样,他就还不懂么?
他在说,他以后也不会手软。
楚君逸在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哑声开口:“那到底是为什么?你必须要楚氏,我妈必须要守住这片江山,为什么?你也跟我说过,你一点都不喜欢父亲那样。”
楚君扬脚步停下。
手伸出,指了指他自己,冷声道:“你可喜欢你现在这样?”
整个人员稀疏往来的高层会议室楼层,被这样的氛围震得,气压低到了极致。
沐染抵达晟天大楼楼下的时候,已经八点半。
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了,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没有戴工作牌,也没有往日那样的约见,进去了以后又退出来。
电话还在打,拥挤出来的人流里就有人莫名护住她,拉过了她的胳膊。
萧尧严肃冷峻的脸恍然就出现在了面前。带了她,上去。
楚君扬心情不大好。
堆了满满一堆的文件在面前,他却因刚刚跟楚君逸的那几句话,胸口微微发闷。
人进来的时候,他抬眸看到,冷冽的眸光才瞬间软了软。
小东西对这间办公室却是有些阴影的,却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走过来。
“钥匙在我这。”他低哑道,“来。”
她愣了一下。
接着走过去,说:“快一点吧,我赶时间。”
“不过来我怎么给你?沐染,我是楚氏的总裁,你叫我走过去给你送?”他抬眼看她。
沐染更呆了,这话,怎么说的那么……有道理。
这地方不好。
嗯。果然是一点都不好。
“是你坐在那里,明明矮我一截却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谁喜欢?站在你面前就好像不是汇报工作就是挨批,可楚君扬,你又不是我领导……”
这样的氛围和位置本就不好,她才频频有阴影。
这样说着,可她还是走过去了。
他被她的话惹得闷笑起来,胸口微微震动,拉过她软软的小手来将她抱进怀里:“怪我了……”
他穿着西装就是这种气场,这也要怪?
办公室里,晨曦微微透过来几束光,笼罩着这一对男女,她烟灰色的小西装外套下,白色的花边内衬,裹着细弱的脖子和手腕,和他黑色的正统西装纠缠在一起,相当地有失体面……
楚君扬凝神端正地看了她几眼,禁不住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吻上她。
大大的皮椅上,楚君扬抱着她,气息交融,说了好几分钟的话。
钥匙是他先拿的没错,也算是他策划了这一幕,心是有些坏,嗯?
“车在楼下,你来的时候我就让人准备了,五分钟的车程,临近上班时间是不会堵的……”抚着她的头发,他低低解释着,拖延着最后的时间。
沐染微微觉得惊恐。
姿势不大舒服,她抬起身子轻轻动了一下,说:“楚氏应该没有那么多闲人,帮你做这样的闲事……以后还是不要这样……”
他却淡漠地拒绝:“正经得久了,偶尔也就是要养一两个这样的闲人,做点这种夸张但还不算出格的事……以后都要这样。你以后下班是要跟同事一起还是怎样我不管,上班暂时这样。接受,嗯?”
沐染埋头。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一个圈套。
一个光怪陆离的怪圈。
这样的冬天暖得有点不像话,也可能是他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太高了。
这个男人的手和眸光也太烫人。
“当当当。”
门声响了。
楚君扬淡淡看了那里一眼,“谁?”
一个清冽干巴的嗓音:“我来替副总送份文件。”
应该是那个新来的秘书。
楚君逸的人。
沐染神经一紧,这才想起大概没有人知道她是在这里的,一旦有人进来看到这样,她可要,怎么解释?
如今上班时间正式到了,这样一走出去,外面可是满满的一整个楼层的人。
外面蓦地又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说过我亲自过来么?文件我来就好,里面的条款我亲自解释。”
Adrian蹙眉,心有不甘但又不能武逆他的命令,点了点头,松开了文件站到一边。
“当当当”,门声再次响了。
这一下,任凭沐染再傻也知道门外此刻站得是谁,哪怕句子里的意思猜不出来,那个温润如水的清冽嗓音,她是,听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