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后,奶奶坚持一个人自己住着老屋,谁家也不去。奶奶今年已经年过90,头不白,眼明耳目,身体特别硬朗,村子里的人常说,奶奶可能会成为这个村子最长寿的老人。
一进老屋,我又像小孩子那般,看见奶奶就忍不住撒娇,奶奶说我长成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样,可是我知道在她心目中,我永远是她最疼爱的那个小孙女
。傍晚吃过晚饭,我和奶奶在她的小院里,和小的时候那般依偎在一起乘凉,看着日落。或许,只有长大后才明白,这才是最温馨和值得留恋的时光。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每到这时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听奶奶讲光怪陆离的小故事。
奶奶回忆说,在大伯十三岁那年,有一天爷爷对奶奶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要离开家一段时间。谁曾想,这一走就是几年音信全无。奶奶一个人默默的扛起家里的重担,白天要做农活,晚上做裁缝挣工分养活家里的老老小小。奶奶说,就是那时候晚上点着跟蜡烛熬坏了眼睛,眼睛看东西一天比一天模糊。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帮奶奶扎了几天的针,没有什么效果,合作社的医院说奶奶的眼睛基本上就瞎掉了,奶奶伤心的哭了一整晚,不知道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奶奶的邻居,庄婶人很好,爷爷离开的这几年没少帮衬。
以前爷爷在家的时候,却不太喜欢和庄婶家来往。因为周围的人都知道庄婶人很善良,她有个生病的孙子一直都是她常年的照顾,人也热心肠,但是她的家供奉着她所谓的灵神,那间供奉灵神的屋子很神秘,她很少让人进去,但是每天都会虔诚的去跪拜,她来奶奶家串门的时候,说她在那屋的地上放一个空碗,是接神水用的,也就是接灵神赐给她的水。即使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她也会节省出家里的口粮,每月十五日那个屋子里摆宴席说是请大仙,然后喝神水。
奶奶回忆说那天庄婶来看望奶奶,告诉她让她虔诚的去马山那里求童子拿神药。
马山我是知道的,那是我们村子北面的一座小山头,山不算大,但是地势很抖,爬上去也算不易。
在山顶的山头上有一个不算大的小庙,明明荒废很久,没有僧人,也没有专人打理,但是总是会摆满供品,据说里面供奉着狐仙,怕扰了清净,通常来往的香客会定时的更换祭品和打扫清理,香火一直非常的旺盛,每月的十五这附近都会有许多人去求拜许愿,说是在这里许的愿只要你能够虔诚,那么就会实现。
庄婶说,她年轻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留下头痛的后遗症,越来越厉害,吃了好多药扎针也不管用,也试了许多的偏方,都没有效果,后来病情越来越厉害,疼的死去活来。
庄叔爬到那山上跪了一夜,许了愿,不知从哪里出来了道人,说是给他一碗圣水,回到家喝了就会好。
庄叔回家让庄婶喝下了,庄婶的头痛好了很多。庄叔上山想感谢那道人,问便周围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山上还有道人,他寻遍这山头却没有找到这个人。山上有几家农户,说这山上的有灵,为了修炼积善缘,经常会化成不同的人形来帮助人实现愿望。庄婶说庄叔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诚心感动了灵神。庄叔在跪求的地方许下还愿,愿意每天在家虔诚的供奉香火,希望保庄婶的平安。于是才有了庄婶家供神位的事情。
庄婶是我们的邻居,她那几年头痛的事情奶奶是知道的,可是后来怎么好的,只以为是吃药治好的,第一次听庄婶提起,也有些半信半疑吧。
对我们家而言就是那马山的神庙也都从来没有去过,主要是因为爷爷。他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允许家里摆放任何这样的东西,也不允许参加任何的祭拜仪式。
奶奶此刻的眼疾上不了山,而且受爷爷的影响对这种事情本来就将信将疑吧。
奶奶告诉我说庄婶的这些话被无意中放学回来的大伯听到了。他背着奶奶偷偷的的逃了两天的课跑到马山上,跪了两天。
奶奶说那晚大伯放学没回家,奶奶很担心,她自己眼睛看不清楚找庄婶帮忙去学校看看怎么回事,才知道大伯逃课的事情。
奶奶又气又急,又担心。这时候年少的大伯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奶奶责怪他,他也没有做辩解。他拿出三粒黑色的药丸,说是傍晚的时候一个五六岁的童子给他的,让奶奶每晚睡前服一粒,连服三天,这期间不能操劳,七天眼睛不能见光,不能流泪。
奶奶问他从哪里出来的小童,大伯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拿着药的功夫来不及感谢,那小童就不见了。
庄婶说,定是大伯的诚心感动了山上的灵仙,送来的药。奶奶按照指示眼睛需用黑布蒙着七天,第七天打开一看,眼睛竟真的好了
。奶奶现在还常说,定是那灵药的作用,自己九十多岁了,眼睛亮的很,都没有花眼,甚至穿针做针线活都可以。
我记得小的时候听奶奶讲完这个故事曾经问过她那后来呢。奶奶说,她自己好了之后亲自去那马山上还的愿,后家中也和庄婶那样摆起了灵位,虔诚的供奉。
“那为什么我怎么没有看到家中有呢。”
“那件事后没过多久,你爷爷就回来了。他看到了家中摆放的灵位,明显的有些不高兴。还说了什么灵神,不过是成精没成灵而已,还敢吃香火,让我马上撤走。这些事上面,我从来拗不过你爷爷,只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你爷爷说了一下,他看着我的,低声叹了口气,说了句“善意孽缘”最后还是把这些东西撤走了。不过从那之后,他不再阻止跟庄婶来往,但是庄婶家摆放的灵位还有他家的那一套供奉的东西爷爷明令禁止任何人绝对不能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