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不多内容短,所说的却是他们都不想听的那句。
这简短的一句话立刻就激起了四娘身上的冷汗,她毕竟是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还极怕被公门所知晓。在心中快速地就翻腾了好几个念头:“刚来是多久?你又听了些啥?跟你去哪里?你想要干嘛?入大牢?有伏兵?十个还是二十?”
她的面色也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快速变化了数下,眼珠子在自感到危机之中已是将四周环境来回都扫视了数遍。等发现来者就只有卫一人时,她才又勉强地笑了两下,然后小心地问道:“去哪里?莫非我犯啥事了么?”
“哦?犯事?”卫在听了这个问话后却是一愣,走在门口的脚步就在回身中停了下来。
他偏着头想了想刚才的事情,明白是自己的言语引起的误会吓着他们了。便在心中不屑地想:“犯不犯事的不清楚,但看你们这副样子却是一定有事的!”
但他今日至此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为了办事的,于是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呵呵……误会了,久闻四娘法术高明,城中的贤达与大人都希望能够见上一面。我们城中出现了这么一位巫女,能够驱逐病妖是全城人的大幸啊!”
说话间还将手摆出了邀请的姿势。
我们的……还巫女……
四娘同鲤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卫,对这种阴森刻薄之人都不是很喜欢。今日突然发现这张面孔上挂上了少见的谄媚表情,便不由得都感到浑身发麻。再听了他最后的那句解释就更是觉得不好了,脑中好像浮现出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四娘在感到为难中也有些跃跃欲试,竟是对这场邀请有些意动的样子。听话意便该知其中会有许多西城的大佬们出席,这可是个钻进他们圈子里的机会。
说来背负着复兴家族重担的她其实建树不多,至今也只是个土鳖,当然是土鳖中比较大的一只。除过积攒了一些黍米、腊肉、牲口和青铜刀片外,还有一些来自奇怪地方的东西,在知识上也只有家中口头流传下来的残言片语。
这些东西在面对一般平民时可以做到碾压,但毕竟是零散而没有后劲来支撑。若是在碰到那些西城人的手中,没法获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也就是那些人被打乱了节奏,现在也还摸不清自己的底细,不然之前自己早就该是被放逐了。
不说西城还有多少人对自己怀有敌意,但这毕竟是个可以同“贤达与大人”们相见的机会。如果可以靠这个机会钻进他们的圈子,或许能缓和一下彼此紧张的关系,如果能更进一步地同他们做交流也总是好的。
她勉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一时连话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甚至连身上的穿着都觉得粗鄙不堪。她低头看着自己穿在身上的红色衣服,异域的风格虽然新奇,但怎么好穿到那样的场合上去呢?若是被当做蛮夷对待可怎么是好?
她不好意思地请求道:“咳,那就,那就先让我收拾一下吧,就一会的!”
卫也看到了这丫头的穿着,便笑着应道:“行,赶紧的吧。”
虽然这衣服的确颜色鲜艳,而且还还有许多加工的痕迹,要比寻常平民的好一些。只是同时还带着遮不住的旧色,还有许多不合身的地方,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衣服。
四娘本身的身材都要比一般男子健壮了,穿着这身衣服却还显瘦小,那这件衣服的原来主人该有多么高大?
多日来避疫不出的卫错过了许多的事情,所以在这件衣服的来源上就看走了眼。思虑中还以为这是马四娘祖上留下来的衣服,只是什么人竟会有如此的健壮和身高?
此衣如此陈旧,若是穿去同诸位绅士贤达们相见恐有不妥,未免显得有些怠慢了。奉命前来作为引路人,若是能请回个体面人也不掉自己身份。若是让四娘穿这么一身到场,难免不会连自己的面子也一起折了进去。
鲤悄悄地蹭到了一边,主业是苦力的他还是有些怯官。看到这里没自己说话的余地了便想走,临行前还赶紧对四娘匆匆喊了声:“别忘了你刚才答应的!”
这一嗓子所说的便是之前他俩的交易:四娘许南城的人同享暗河好处,鲤则是要交待泄露暗河秘密之人。
他既然已经卖掉了那个疯癫的女人,那四娘便须兑现承诺。
四娘都已进后院了,听了这声喊就不耐烦地应道:“记得记得!放心吧!”
得了这个应承鲤便放心了,他随后便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酒肆。同卫捕头呆在一起也没啥话题好说,常年干活的他嘴巴又不是多么灵活。若是尴尬地同其共处一室,说不定没几句话就被套出什么来,还不如干脆就起身离去。
马四娘是中午走的,直到快傍晚时分才累哼哼地返回酒肆,一坐下就疲惫地躺倒在了前堂的草席上。
闻声出来的金头赶紧就拿起一个陶碗说道:“累着了吧?我给你倒碗酒解解渴。”
“没,不用,是撑着了,哎呦,吃得有些多。”四娘艰难地摆摆手,然后用双臂撑起身斜靠在一边的案几上。
金头羡慕地问:“吃的啥?好不好吃?”
“呃……”四娘被问起便偏着头,将眼上挑着回忆了起来,等过了一会后才说:“有肉,挺香的,除了羊的和鱼的,其它是啥牲口的肉却是没吃出来。”
得了这个答案也不甚满意,金头便有些遗憾地说:“西城那帮阔佬就是请你吃饭去了啊,咋不叫上我呢?”
四娘笑着啐道:“我呸!换衣服的时候还问你去不去呢,你怂得只顾着摇头了,我怎么没叫过你?而且我去了也没白吃东西,他们是听说我治病的本事了,就排着队请我给他们还有带来的人治病呢。
不过姚海那老货上次伤成了那样,却是没脸来见我,呵呵呵……他若是肯当众给老娘说个软话,我其实也不是不能给他治一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