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心情忐忑来到穆家老宅。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整个院子气氛格外压抑。
汪丹若和苏韵松在客厅正襟危坐,绣珊立在苏韵松后面。
“妈。”安然喊了声。
汪丹若示意她坐,苏韵松脸色惨白。
没有一个人说话,安然知道一场风暴即将爆发。
“你不是出差了吗,韵松怎么在医院看到了你?”汪丹若仔细打量她,“哪里不舒服?”
“我——”安然不想把自己割腕的事情说出来,“我这几天头疼的厉害,就在医院住了几天,怕你们担心,就说出差了。”
“安然,我以前多次说过,你可以找个合适可靠的男人改嫁。但是左燮和北冥夜不行。”苏韵松坐不下去,起身。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跟北冥夜来往了。”安然十分理解一个做婆婆的心。
她是真的做错了!
她要与北冥夜断绝一切联系,安守妇道。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苏韵松哭起来,“如今恁大一个家,延之没了,绮珊只剩一口气,绣珊和惠珊又不顶用,公司只有你一个人顶着,孩子,我知道你累,你年纪轻轻,让你苦守着也不人道,但是北冥夜那人狼子野心,他靠近你定有所图!”
安然眼中也是泪水,“妈,以后不会了。我说到做到。”
“韵松,你原谅她吧。这两年她也不容易。”汪丹若劝道,“以后公司为大,个人感情就暂且放放。”
“我记下了。”安然应下。
她确实让苏韵松伤心失望了,她已经不想再为自己争辩什么。
“安然,妈知道延之走后你受的苦。”苏韵松走近她,拉起她的手,“答应妈这一次,不再跟北冥夜来往。”
“我答应你,妈。”安然咽下一涌而出的泪水。
“谢谢你,安然。”苏韵松掩面奔出客厅。
汪丹若立马追了出去。
“安然,对不起。妈妈就这样。总是把南宫家和集团利益放在第一位。”绣珊安慰她,“你千万别怪妈。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小莫。”
“二姐,我不怪任何人。怪就怪我把北冥夜当做了延之,你们不知道他跟延之有多么的相似!”安然在苏韵松出去那刻,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安然,你一直是个冷静睿智的人,换位思考一下吧,体谅妈妈的苦心。公司不光是爷爷的心血,还是延之多年苦心经营下来的,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你是南宫集团下一代执行人的母亲,不能让任何有损集团利益的隐患存在。”绣珊第一次这么郑重地跟她说话。
她心中所有的热情都冷了。
绣珊说的对,她要给小莫留一个河清海晏的南宫集团,她不能让任何人钻了空子。
哪怕是北冥夜也不行。
她要手起刀落斩断与北冥夜的感情,做一个无心无情不被任何人觊觎的独夫!
“二姐,为了小莫,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她喃喃道。
“姐相信你。”绣珊拥抱了她一下,就跟着苏韵松离开穆家老宅。
汪丹若送走她们,叫住正欲往卧室去的安然。
“孩子,这种事我们理亏在先,妈帮理不帮亲。”
“妈,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她不想再说什么,她的脸面已经丢尽了。
“北冥夜那个人敌友未明,还是别来往了。”
“嗯。”她回了卧室。
一夜难眠。
手机快被北冥夜和几个陌生号码打爆了,她就是不接。
左腕的伤,她还要避着汪丹若和念西。
睡梦中她感觉有人在敲窗户。
赫然是那个完美的脸部轮廓。
“谁?”她故意问。
“安安,我。”熟悉的独特喑哑嗓音撩得她心中一阵兴奋
她不能在错下去了!
她不光是一个母亲!
她还是南宫集团执行人!
“你走吧,我不会再见你。”她鼓足勇气对他道。
接着就是沉默。
“安安,我尊重你的选择。在你想见我之前,我不会再来烦你,这段日子我会让庄真护你安全,保重!”北冥夜的影子很快消失。
她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的没有一丝乐趣了。
没有了他的呼吸和嗓音,她快发了疯!
因为她感到,她远离的不是北冥夜,而是她的延之。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她特意穿了件长袖衣服,把左腕给遮住,右手提起公文包出门。
“妈,我有个早会,早餐到公司去吃。”她不敢离汪丹若太近,怕她发现端倪。
“千万记得吃早餐。”汪丹若目送她披着大衣的窈窕身影嘱咐。
“放心。”她头也不回出了家门。
汪丹若坐在餐桌旁想着昨晚苏韵松上门的事,韦绝就来了。
“想什么呢,丹若?”韦绝一进门就看到她满脸的忧郁。
“哦,你来了。这么早,用过早餐没?”她招呼他。
“吃过了。安然呢?”他眸色中略有担忧。
他韦字门在T市门生众多,消息灵通,昨天他就听到北冥夜与北冥结衣为了安然差点火拼和安然割腕的传闻。
“刚走,你来的时候没碰到她?”
“没有。”他故作一笑。
“这孩子最近感情出了偏差,昨天被苏韵松当着我的面说教了一番。”如今汪丹若在韦绝面前也不想隐瞒。
“安然是个好孩子。”他几十年看人从未走过眼。
“再多的付出和努力,也抵不过被苏韵松抓住了小辫子。”她叹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略有耳闻,不足为惧。”他不想把自己知道的内情告诉苏韵松,打着马虎眼。
“你略有耳闻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汪丹若有些生气,“我早些管管她,也不至于她被她婆婆说落。”
“怎么管?都是成年人,北冥夜是个黄金单身汉,安然也是一个人,如果她能放下延之,也是一桩美好姻缘。”
“就你护着她!”汪丹若愤然离开餐桌。
安然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有蒋依依鞍前马后地操持,倒没人发现她左腕受伤。
一整天没有北冥夜的打扰,她有些失望。
她一再告诉自己,要习惯这种生活。
他原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蒋依依帮她收拾好公文包,她正准备下班。
盛逸抱着手提电脑敲门进来。
“有事?”她忙把左手放到办公桌下。
“这么几天没来上班,听说你出差了。”他再度坐到她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了上次的局促。
“哦,对。”她也不否认。
“新的办公系统已经做好了,我马上给你演示一下,你看看哪里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他把自己的手提放到安然办公桌上。
“我急着下班,明天再看吧。”安然起身,左手悄悄缩到衣袖里。
“你的手怎么了?”盛逸眼尖,发现了她左手的异常。
她躲他,左手碰在办公桌上,疼的她“啊”的一声。
“你的手腕受伤了!这么严重!”盛逸很是紧张,“看没看医生?我记得我姨姥姥有个治疗疤痕的秘方,我马上去给你要!”
安然一看到如此惊慌失措的盛逸,很是无奈,“一点皮外伤不要大惊小怪。记住,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
“一定。”他眼中满是坚执。
安然索性也不隐瞒了,露出自己的左手。
“怎么会受伤啊?”盛逸伸出自己的手,安然避到一边。
盛逸面红耳赤。
看到她受伤,他就情不自禁地想上前去关心,可惜今日的他与她,早就没有了相濡以沫的资格。
“一点小意外而已。明天我和几大部门负责人会亲自演示你的新系统,如果可行,就通过。月底发你奖金。”
“我不要奖金,只要在这里工作一天,我就鞠躬尽瘁一天。”盛逸语气坚定。
“抱歉,我必须下班了。”安然掂起公文包。
“明天见。”盛逸笑着给她道别。
安然坐上司机的车,直奔医院。
因为她的左腕要拆线换药了。
她刚下车,就看到前方一个着黑衣长身玉立的身影。
北冥夜。
“来了,安安。”他走向她。
她避过他灼热的双目,与他擦肩而过。
他刚想追过去,一个声音就叫住了他。
“阁下是北冥夜?”
他转身,竟然是韦绝。
他笑意言言对上韦绝精瘦的脸庞,“正是在下。”
韦绝一双眸子不大,但格外狠辣,上下打量他好几遍。
他双眸满满惊奇,缓缓道,“我姓韦,单字一个绝,来这儿探望熟人,与北冥先生不期相遇,真是莫大的缘分。”
“是呢,早就听闻韦字门在T市势力雄厚,我还没来得及登门拜会,就遇到了韦先生,确实是难得的缘分。”
韦绝目光甚是老道毒辣,与北冥夜寒暄一阵,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北冥夜礼貌地跟他别过,去追安然。
韦绝双目深不见底,波涛暗涌。
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东西也会骗人,两年前明明看到了那堆血肉模糊的飞机残骸,他以为如此惨烈的现场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可是今日一见北冥夜,他才知道昔日走了眼!
他为什么不把当年的真相公布于天下?
看样子,他瞒了好多人。
如此痛苦地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一定有巨大的难言之隐!
韦绝眸色幽远,把关于北冥夜的点点信息串到一起,大脑飞快地转着——
豁然明白!
他在筹谋一件血雨腥风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