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遇_第74章 行驶的方向

邵霖只看见苏小墨接通电话之后,喂了一声,然后对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只是隐隐听到是一个尖利的女声。

他清楚地看着苏小墨的巨变……

她的瞳孔,似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死水寂静一般。手也在无意识地颤抖着……

手机慢慢滑落,那种连哭都哭不出来的表情,吓坏了邵霖。

他连忙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小墨,不怕不怕……”

邵霖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事,但是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如果自己此刻不拥紧苏小墨,那么……一定会失去她的。

他不要,他不要这样,他就快要接近幸福了,他们都站在了象征着幸福的摩天轮下面了。不是么?

他不要这样的幸福被剥夺,不要。

苏小墨这才如初梦醒一般,大力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邵霖诧异了:“小墨,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苏小墨这样疯狂的样子,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从来都没有!!

“添言出事了,添言出事了!”苏小墨觉得自己的天都崩塌了。

安羽说……安羽说……谢添言遭遇了惨烈的车祸,生死……未卜!

他在等她,他在等她!!

邵霖的眸光瞬间就黯然了。

苏小墨显然不想再耽误了,她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她不赶去,如果她不赶去……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现在让邵霖送自己去医院,太远了,车子停放的地方,太远了。

面前就是侧门,从这里出去打车是最快的!

她一把推开桎梏着她的邵霖:“放开我!!!”

她这个样子,让邵霖一滞……本来功夫高强的她,此刻也没了轻重,再不愿意,邵霖也被迫松了手。

他明明没有被她伤到,她的推搡,明明是在腰腹的部位,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觉得,她是推在了他的心脏上呢?

而且还不是用的手,而是用的刀,冰刀。

他的胸口,现在不仅仅是疼痛,还是寒冷。噬骨的寒冷!

苏小墨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跑掉了,甚至没有发现,手腕上系着的,她以为怎么样都不会飞走的氢气球,挂在了邵霖的西装扣上,断了。

她没有发现,她已经不会回头了。邵霖的心中如是想到。

氢气球在慢慢上升,邵霖一伸手,就可以拉住它……可是……他觉得自己的手,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了,变得不是自己的了。

一动都不想动,不仅仅是手,整个身体,似乎都不能动了。

苏小墨的动作极快,已经跑到看不见背影了。她真的没有回过头,一点儿都没有,一点儿眷念都没有。

定定地盯着那扇侧门……最后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挪在了那已经上升了一段距离的氢气球上面。

这个时候,邵霖才发现,他小心翼翼黏在上面的那支……薰衣草,也已经枯萎了。

视线有些模糊……那个氢气球,最终也在天空中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邵霖眨了眨眼,视线变得清晰,然后连那个模糊的小点都不见了。

他还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站着,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几乎要觉得自己会变成一棵树……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游乐场的设施都在陆陆续续的关闭。天空中的烟花开始炸开……

多么绚丽的烟火,他精心安排的……

这场美丽的烟花雨……我微笑着与你观看……

这是一开始的设想,可是……现在呢?他自己,看着这些烟花,而他们,是不是都在笑他可怜而自负呢?

他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这灿烂的烟火,照进他的眼中,都不能让他的眸光有一丝丝的闪烁。

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走着,背景是灿烂而绚丽的烟花。

那么美丽而繁复的烟花,多么精心的安排……

在他缜密的安排中,下了摩天轮之后,他借故买水,然后从烟花中走出来,带给她无边无际的爱意和惊喜。

可现在看起来,他只能是背着烟花,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设施都关闭了,可走到那家玩偶店的时候,还开着门,但是因为没有人,尽管开着灯。但还是显得有些冷清和萧索。

“先生。”

邵霖顿了顿,木然地停了下来,光线不是特别好,店家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反而是惊喜地说:“你终于来了。你和你女朋友的玩偶还没有拿走呢。”

邵霖呆滞的视线看了过去,慢慢落到店家递过来的两个巨大的玩偶身上。

“你的女朋友呢?”店家有些好奇地问道,然后又自顾自地说:“刚刚有一对情侣,也抓了许多个,也想兑换这个玩偶。”

嘲讽地笑了一下,原来这个玩偶,这么招人喜欢么?邵霖没有再多说什么,抱着店主递过来的猫猫和狗狗,离开了。

他有种,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他也更加不知道自己要朝着哪里走,他甚至忘记了,忘记了自己的车,到底停放在那里。

烟火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燃烧殆尽了。那么灿烂绚丽而又强烈的烟火,终究也敌不过湛蓝而深邃的天空,跌入了深不见底永不再见。

而他迷路了……

不知不觉中,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居然又走回了摩天轮下面,又或者,他是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

他抬头看着已经连灯火都熄灭了的游乐场。本来应该是闪亮的,因为游乐场有夜场,可是,这是他精心安排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夜场。

不需要华丽的灯光,只需要他在月色下,对着她,再唱一遍,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不是他不愿意让她一个人。而是她愿意自己一个人。或者说,因为她有在乎的人,所以,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苏小墨啊……苏小墨……你表面上张牙舞爪,懵懵懂懂,其实你比谁都聪明,比谁都狠心。

你对别人狠心,对你自己更狠。

因为……你太在乎那个人了,你太在乎谢添言了。

所以,你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

今天的一切,精心的安排,在这样的清冷的月色下,他自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苏小墨一开始的柔顺和回应,今天一早起来遇见之后的反常,在他的心目中慢慢放大。

邵霖苦笑……这算是什么?是彻底击垮他之前,给予的可怜么?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反差,这样的落差,是更加难受,更加难过的么?

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愿意,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给我希望。苏小墨,那你又何必这样对我?

邵霖闭上眼。

高大伟岸的男人,在摩天轮的映衬下,丝毫没有显得渺小,还是那么强大,那么犹如神祗。

可柔顺的月光就像是极其眷念他一样,淡淡的月光,披了他一身,恍若一阵淡淡的光圈。

这样的柔和的美丽,为他增添了一份萧索和黯然。

低吼一声,像极了困兽,不甘,不屈,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愤然将两个巨大的玩偶丢在地上。

什么猫狗一家……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小野猫爱上的,永远爱着的,只会是最初的那个人。

而不是他这个迟来的人。

邵霖难过极了,颓废的心情,无以言表。这一切……这一切……

不再看地上那两个已经有些脏兮兮的玩偶。

他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离去,两个玩偶,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同被遗弃的宠物,可怜而又心碎。

有什么,在那夜的温柔月色中,碎掉了。

后来,大醉一场的他,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的思绪和记忆都有些混乱。脑海中闪过的,都是苏小墨明媚的笑容和娇俏甜蜜的笑容。以及张牙舞爪挥舞着小爪子的样子,或者在他怀中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埋进他胸膛的样子。

明明就是醉了,明明就视线都模糊了,为什么她在他的脑海中,还是那么鲜活。

一开始是她的各种表情,最后一幅幅滑过,全部都是他铭刻过的,她的笑颜和娇媚。

可是……最后……而最明显,最疼痛的,是白天在游乐场的时候,她推开他的力道。从腰腹,蔓延到胸口的力道。

那么沉的力道,那么狠的力道,似乎是从此之后就要将他推离她的世界一样。这个想法,让邵霖的胸口的疼痛越发严重。

最后……他也只是在苏小墨最喜欢的歌声中,坐在阳台上,吹着阴冷的风,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臂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钱包呢?他的钱包呢?为什么找不到了呢?

那张照片……那张他最喜欢的他们的合照,也都失去了。是么?

苦笑了一下,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傲娇,什么叫做都失去了……

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苏小墨,又谈何失去呢?什么都不是而已。最后还是让他找了钱包。

照片也还在,背面苍劲有力的字也还在。

他眼眸中的火花在闪动着。

最后还是一把捞起桌上的车钥匙,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行驶的方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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