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
“今年还没有过完,又在说明年的话了!”鸾歌跟着歪了歪嘴角,眼底不置可否的飘过一抹阴沉。
没有人有她自己这样清楚,她的身子如今好像装了一只死水的池子,眼看着现在还能看见水,还有些生机勃勃的味道,但是那水,却在日益减少,一天一天的,她的精力正在慢慢流失,指不定到了哪一天,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还能够撑到明年去吗?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冷冷清清的坐在这里,原来是皇后娘娘呀!”
沉默蓦地被熟悉的声线打断,红菱拧着眉心抬头,以她的视线,刚好看见耀眼之极的凌妃身后跟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张牙舞爪的过来。
轩辕鸾歌也怔了一怔,蹙起的眉头好像没想到凌妃居然会在这里出现一样。
红菱小声道:“奴婢回来那天就听说凌妃娘娘大好了,最近常在周围妃嫔宫中走动!”
是吗?
轩辕鸾歌的悲春伤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看凌妃的表情,便知道她居然晓得来这里找她,并不会有什么好事!
红菱压低了声音在轩辕鸾歌耳边说话的空档凌妃已经盛气凌人的辗转过花墙靠近了这边,一张洋溢着不太健康的苍白色的脸孔却是精神奕奕,看见轩辕鸾歌更是笑得格外夸张!
凌妃从前可不敢在她面前这样笑,就算她的孩子被北冥渊赐死之后,就算她将满腔怨念全部归功到她身上也不敢这样对她笑,今儿,这是怎么了?
没等轩辕鸾歌开口,凌妃一脸盛气凌人的在悦儿和两个丫头的服侍下居然堂而皇之在轩辕鸾歌身边坐下来。
红菱双眸一竖,当即冷冷的道:“凌妃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是否太随便了?”
凌妃一怔,好似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轩辕鸾歌,眉心拧了拧,无奈的笑道:“还真是疏忽了,方才将皇后当成了自家姐姐,言行难免就随便了些,还请皇后不要怪罪的好呀!”
“你……”
轩辕鸾歌伸手拽了拽红菱的衣袖,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好计较的,这宫规是人定的,自然是给该尊崇的人尊崇!”
凌妃撇嘴一笑,满脸得意:“还是皇后娘娘是个明白人!”
红菱气得两只眼睛血红,死死瞪着凌妃,瞪了半天见凌妃的视线根本没在她身上,倒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又转身扯了扯轩辕鸾歌的衣袖,从鼻孔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哼声。
看来红菱是不喜欢凌妃得很呀!
轩辕鸾歌一改从前的凌厉刻薄,故作温和,仰面让阳光照到她脸上来,半晌才心不在焉的说:“明白倒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的,别最后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凌妃俏脸一僵,正欲发作,侧面花丛后已经慌慌张张赶来一大路宫女太监和侍卫,虽匆忙,但队形可不见丝毫混乱,蓦地瞧见轩辕鸾歌原来在这里,
领头的环儿立刻舒展了紧蹙的眉头,叹息似的道:“可是找到娘娘了!皇上方才过来看不见娘娘,奴婢们都差点掉了脑袋!”
北冥渊来了?
轩辕鸾歌侧过脸,刚好能看见环儿大约是因为走得过急而充了血的清秀脸蛋,这方才凌妃以及其身后的一堆人好似没有看见她似的眼中根本没有她的存在,这才转眼间,环儿连大气也没出一口,顺顺利利也跟着忽视了凌妃!
“回去吧!”懒懒的太阳晒得人也格外慵懒不已,鸾歌抽出手绢轻掩朱唇,小小打了个呵欠,纤细的胳膊已经放上了红菱伸出的双手上。
“你……”凌妃眼中倏地划过一道光芒,诡谲的对上轩辕鸾歌的背影,身子一顿,张开的嘴里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出来。
轩辕鸾歌装作没听见,漫不经心的摇摇头,径自带着红菱和一堆宫人去了。
行至半路,环儿跟上前面的鸾歌,小声在她耳边道:“娘娘如今不要同那凌妃多往来,虽然她从前也算是娘娘得丫鬟,但是最近宫中关于她的传闻可是屡出不穷,连皇上听见她也时常皱眉,何况娘娘还是大病初愈……”
“这可怎么说?”北冥渊忌惮一个小小的妃子?
环儿更加低眉顺眼,声音也压得更低,身后一众宫人收到她的眼色,规规矩矩顿了顿身形,只远远跟在三人身后。
“娘娘可还记得去锦州城之前有一夜,娘娘噩梦连天的那一回?”环儿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瞧着轩辕鸾歌的反应,没见轩辕鸾歌有半分异色才又接着道:“原本太医很早便已经断定了凌妃大限将至,但不知怎地,就那天晚上过后,到第二天初阳升起,尚凌宫合闭了许久的宫门,居然又打开了,而且娘娘出宫这段时间,凌妃娘娘三番五次找上门来,见不到娘娘,坐也要在凤翔宫坐上老半天,奴婢们毕竟品级低等,不敢与她抗衡,只能由着她!”
轩辕鸾歌大感兴趣,抿着嘴角问:“她可有说什么事?”
环儿摇头,“时常都是几个时辰不说一句话,也不让奴婢们伺候,连茶水也不要!”
这又是什么意思?
轩辕鸾歌回到凤翔宫大门,老远便看见立在宫门口的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神奇得是难得周围没有一个宫人伺候!
“皇上还真是好兴致,自从渝水姑娘在本宫这凤翔宫以来,皇上过来的次数也都多了!”轩辕鸾歌还老远便似笑非笑的同北冥渊招呼,清丽的声音带着稍稍的无力感,却又无端显得倔强非常。
北冥渊侧过身子,修长的双腿在雪白的大理石台阶上稍移动了几步,不知不觉间离渝水已经到了一个足够疏离的距离,看见轩辕鸾歌的眼神,又暗自觉得自己也变得可笑起来。
轩辕鸾歌嘴角轻翘,朝红菱使了个眼色,故意看不见北冥渊无意识的讨好,淡淡的道:“本宫有些乏了,就不打扰皇上和渝水姑娘了!”
北冥渊不禁气得吹胡子瞪眼,追上去又不是他
的做派,不由自嘲道:“还真是自作自受!”
渝水歪着脑袋与北冥渊一同眼睁睁看着轩辕鸾歌大刺刺的进了宫门,煞是好笑的瞧着北冥渊,“皇上到了现在还不解释?到时候娘娘要是想不开,恐怕小事也会闹大!”
北冥渊绷紧了面颊,郁结瞬间消散,“解释什么?”
渝水闭嘴,“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先进去了,皇上若是不想娘娘误会,还是早些说清楚得好,害得这些天在凤翔宫里住着,即使一个打扫的丫头也要给我脸色看!”
北冥渊已经走了好几步远的身影蓦地又停下来,背对着渝水问:“她们说什么了?”
“这倒是没有!”渝水在心中暗暗唏嘘,想了想,道:“左右这段时间娘娘得病已经在减轻了,不如还是让我早些离开吧,初次来京都,总要逛一逛,回去才好让四下都知道我来过京都的不是?”
“随便你!到时候找玉公公要一块腰牌,去哪里让暗卫跟着,找你的时候也方便!”人家的人身自由他自然无权干涉,但这个时候若是将渝水安排到其他地方轩辕鸾歌说不定会想得更多,还不如……让她随着自己的性子,不再皇宫也好!
渝水努努嘴,洋溢着笑脸努力点头,一瞬间好似觉得晒在身上的阳光也轻松舒畅了好几分,愣了愣,也跟上了北冥渊的身影,不过进了宫门路分三条,北冥渊走最中间一条,她选了旁边一条,要出宫,至少也得先收拾点东西的好!
鸾歌气呼呼的回到寝殿,红菱一看她脸色也知道一定是为了在宫门口看见的那一幕生气了,遥遥的对遣散了宫人进来的环儿摇头,又柔声问鸾歌:“奴婢去做些娘娘喜欢吃的东西来可好?”
鸾歌困倦的摆手,只觉得眼睛不管看什么东西都烦闷不已,好似都是那一双男女在面前晃悠,顿了顿,苦笑道:“摆驾浴汤殿,本宫要好好去泡一泡!”
“娘娘,你现在的身子刚好,渝……”红菱忽然住嘴,很是懊恼她脑袋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渝水的名字,但眼睛看见轩辕鸾歌似乎并没有听清楚她想要说的是什么,才又小声解释:“太医说娘娘现在还泡不得浴汤,娘娘要是想泡,不如乖乖吃药,让身子快点好起来吧,就没什么禁忌了!”
鸾歌轻轻蹙眉,又是疲倦又是恼怒:“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快点去吧!”
鸾歌已经很少生气,特别是在红菱面前,她当她真的是姐妹一样的亲切,如今天这样的状况,在红菱的记忆当中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一回,脑袋接受不了这忽然间的转变,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幸好环儿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接过鸾歌的话,笑吟吟的说:“娘娘既然想要泡,奴婢马上就去准备!”
红菱拦不住环儿,懊恼的跺了跺脚,看着轩辕鸾歌也疲倦的闭上了双眼,又长又卷的睫毛连动也不动,寝殿里一瞬间静得一丝丝呼吸声都好像雷鸣,吓得红菱将呼吸又压了一压,生怕因此又惊扰了烦躁的鸾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