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艳芬之前做过的几次针对麦悠然的事情,麦悠然并没有告诉欧阳文彬,她从来没有想到,欧阳文彬竟然会知道。
“你听谁说的?”
“你先别管,你告诉我,朱艳芬是不是经常给你找碴?”欧阳文彬问道。
麦悠然点了点头,“上次叶华的医疗事故,就是朱艳芬故意撞我的……”麦悠然咬了咬下唇,将当天发生的事情经过,详细地给欧阳文彬说了一遍。
欧阳文彬听完很生气,“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竟然傻乎乎的一个人承担。”
“这只是一些小事情,你每天都很忙,再操心这些繁锁的小事情,你忙得过来吗?”
欧阳文彬温柔一笑,“你的事情没有小事情,都是大事情。以后不许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们一起承担!”
你的事情没有小事情,都是大事情。以后不许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们一起承担!
这口气跟三年前一模一样,他一点也没有改变,仍旧像三年前那样,像个大哥哥般的疼爱着她。
麦悠然眼眶发酸,她感动得想流泪。
无论她遇到了什么样的挫折,当她伤痕累累地走到他的面前,他都会给她最温暖的怀抱。
他是她的欧阳学长,永远的最爱!
幸好,有他在身边,她的世界就一切安好。
这一夜,麦悠然在欧阳文彬的小休息室里度过。
隔着一扇玻璃门,欧阳文彬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处理着各种文件,夜慢慢深沉,他笔挺的身影,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躺在属于他的沙发床上,嗅着他的气息,她觉得安全,却无法安睡。
有时候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朱艳芬鬼气森森地朝她扑过来,有时候是雷狄傲,他大力地掐着她的喉咙不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从恶梦惊醒。
“院长,109号病人不行了!”
麦悠然立即睡意全无,急忙冲了出来。
“是我妈妈吗?”
欧阳文彬站了起来,“不是,你去休息吧!是其他病人,我去看看!”
麦悠然惊魂未定地站在办公室大门口,看着欧阳文彬的身影,良久,又慢慢地跟了上去。
在病房门口,麦悠然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向病床上的白梦丽。
这样看着,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弥漫出来。
妈妈,求你快点好起来!
“麦子!”
有人轻轻拍了拍麦悠然的后背,麦悠然回过头,秦小月正站在她的身后。
“小月,你怎么来了?”
秦小月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一脸的关切,“我听说了,阿姨病了是不是,我过来看她的。”
“你怎么知道的?”
“呃,我早上打电话给欧阳文彬,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面试我!于是,他顺便透露这个消息,还让我多陪陪你。”
麦悠然淡然地点头,接过了秦小月手里的鲜花,“谢谢你,小月!”
“别跟我客气,对了,阿姨的病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麦悠然长叹了一口气,推开病房的门,带着秦小月进来,找来一只花瓶,将这束康乃馨插在了花瓶里。
从病房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一天是漫长的,有了秦小月的陪伴,麦悠然稍微会觉得好过一些。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仍旧是发呆,一看到有护士进来,就匆匆地站起来,以为会有好消息传来。
可是,她得到的仍旧是摇头。
没有,没有,A市没有,B市没有,C市没有……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结果却因为血型不匹配,只好取消了。
欧阳文彬更加忙碌,一个一个电话打过来,都是失望的消息。
除了麦悠然进来的第一天,白梦丽有清醒过来一次,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每次对上麦悠然充满了渴望的眼神,欧阳文彬都有一种内疚感。
他不忍心将失望的消息一次一次地告诉她,那对她是一种折磨。
可是,如果不告诉她,她又是更加失落。
终于,漫长的一天过去了。
他们没有等到任何好消息,麦悠然无法控制自己,泪流满面,她仿佛看见妈妈正在向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沉下去,而她却毫无办法拯救。
三年前,爸爸病逝,她发誓要好好学医,然后救死扶伤。可笑的是,她是进入了医学院,可是,面对妈妈的病重,她依旧束手无措,这是老天爷对她无情的嘲笑吗?
“别急,我们还有一天,不是吗?”欧阳文彬温柔地安慰她。
麦悠然无助地点头,她除了等待,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末日般的第三天终于来到了。
办公室,欧阳文彬几乎不再踏进门半步,他一直守在电话和电脑前面,随时等候最新的消息。
而麦悠然则紧紧地站在他的身边,眼睛盯着电话,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会错过了什么消息。
秦小月则充当了佣人的角色,专门给她买饭,送到她手上。
关键的时刻,还是闺蜜好!这是麦悠然心底的感慨。
“最好的时机是,今天晚上八点之前,能够收到合适的捐赠心脏……”
电话里,欧阳文彬不断地强调着时间观念。
麦悠然听到这些,几乎无力站起来。
她在跟时间赛跑!
他挂断电话,转身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目光,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没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低声呢喃着,想要安慰她,可是她的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着。
秒钟一秒一秒地飞快前进,时钟走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消息……
“麦子,吃点饭,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秦小月担忧地劝解。
从昨天开始起,每次她送饭过来,麦悠然只是象征性的扒了几口,然后就扔进了垃圾桶,不仅没有吃饭,也水都喝不下去,晚上更是睁着眼睛等天亮,过道一传来任何声响,她就警觉地爬起来,跑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消息,结果,每次都是失望。
秦小月害怕这样等下去,白阿姨没有出事,麦悠然倒是先出事了。
“麦子,喝杯牛奶吧?”秦小月劝导。
麦悠然痛苦地将咬着手背,哽咽着,“小月,现在几点了?”
她一直盯着墙上那挂钟看,秦小月只好将挂钟收了起来,让外面的一名护士保管。
秦小月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时针已然指向下午六点了,还有二个小时,也许就是说她妈妈的生命就只剩下二个小时了。
“呃,你把这牛奶喝了我就告诉你。”秦小月不得不用交换条件来让麦悠然喝东西了。
麦悠然捧着牛奶杯,泪汪汪地看着秦小月,勉强将一杯牛奶灌进肚子,胃里却一阵翻滚,她起身冲进了卫生间,猛地呕吐起来,将喝进去的牛奶全部吐出来了。
秦小月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才反映过来,将纸巾递给她。
麦悠然接过纸巾,也不顾上擦去脸上的污渍,一把握住秦小月的手,“给我看看时间!”
“不行,麦子,别闹了!你看了也是闹心的,别看了吧!来,进来吧!”
秦小月比麦悠然胖,也有几分蛮力,硬生生地将麦悠然给拖了进来。
麦悠然却犟着要看手表,两个人正僵持不下。
突然一名护士匆匆跑进来。
“麦助理,你母亲病危……”
麦悠然放开秦小月,急匆匆地扭身向着病房跑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欧阳文彬说好最后的期限是晚上八点的,现在肯定没有到。
她急急忙忙地冲进病房,目光停留在那象征着生命的心跳监测仪上面,那平行的没有起伏的线条,宣告着白梦丽的心跳已经停止……
麦悠然整个人眼前一黑,体力不支地晕倒过去。
“麦子!”
随后赶来的欧阳文彬,扶起了倒地的麦悠然。
“院长,病人的心跳停止了!”
对白梦丽实施抢救的医护人士,宣布着白梦丽的生命走向了终点。
欧阳文彬紧紧抱着麦悠然,心里悲痛欲绝。
秦小月最后赶到,看到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妈妈,求求你,不要离开爸爸,不要离开我好吗?”
“悠然,放手!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的!你不要管,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妈妈,我恨你,你贪慕虚荣,你为了那点臭钱,狠心地抛弃我和爸爸,我们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悠然,这是妈妈从香港买回来的蛋塔,很好吃的!”
“谁要吃你的臭东西,你给我走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我家悠然长得真漂亮,都说悠然跟妈妈长得最像,悠然将来一定能够嫁一个好男人,不再像妈妈这样命苦。”
“我当然不会像你,做人家的情妇,你真不要脸,真是下贱……”
麦悠然在做一个深沉而压抑的梦,梦里,她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而妈妈依旧年轻貌美。在那个叛逆的年龄,麦悠然。口不择言地污辱着自己的母亲。她看到妈妈伤心绝望地离去,她小手纂得紧紧的,她想冲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大声说,妈妈我错了,你不要走!我骂你,是因为我害怕你永远的离开我,我不想自己像垃圾一样被你抛弃了……
可是倔强的她,只是含着泪,看着妈妈牵着另一个小女孩的手,扬长而去。
那小女孩突然回过头来,冲着她微笑,“姐姐,再见!我跟妈妈回家咯!”
笑容灿烂,正是薇薇!
“妈妈,不要走!薇薇,你们不许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麦悠然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朝着她们的身影追赶,可是,她们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地消失在迷朦的黑雾之中。
“妈妈!!!”
麦悠然悲痛欲绝地呼喊出来。
“麦子,麦子,你醒醒……”有人在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麦悠然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欧阳文彬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
“麦子,是在做恶梦了吗?”
是啊,是梦!麦悠然缓了很久,神情才慢慢拉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