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坚持

徐子凝一面跟他斗嘴,一面把两人附近的干树枝都收集到了一起抱到篝火边上。她抬头看了周一轩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的映照,周一轩的脸又从苍白变得赤红。她心里一跳,想抬手摸摸他额头的温度。

周一轩侧头让了一下,“别乱摸!”

徐子凝忿忿地放下手,“还标榜是我的私有物,摸都不给摸?这算什么私有物?”

“做什么都要有个合适的地方和心情不是?不用急,到时候给你机会随便摸!”

徐子凝哼了一声走开去,她虽然语气松快心情却很沉重。虽然没能摸到周一轩的体温,但是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已经短促又灼热,这可不是某些时候因为激动造成的!周一轩一直在高烧,这明显是由于他的伤口发炎感染造成的,但是她甚至还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伤得到底有多严重!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得到有效的治疗!

徐子凝在附近转了一圈儿,并没发现什么河流小溪,但好在两人带来的水还有一些,她又捡拾了足够一夜烧的柴火才折回周一轩的身边。

周一轩好像已经睡着了,连徐子凝过来都没发现。徐子凝走到他身边,发现他拿在手里烘烤的衣服都还没干,他就那么躺在地上昏睡了过去。倒是她刚才脱下的外套已经被烤干了放在边上。徐子凝拿起自己的外套给周一轩盖好,自己慢慢把其余的衣服一件件地烘干,又不时地给他冷敷,但是周一轩的体温一直很高。

更糟糕的是,她自己也喷嚏不断,显然也感冒了。到了后半夜,徐子凝撑不住睡了过去,睡得极不安稳,一直想着要起来,可偏偏连眼睛都没有办法睁开,等她一个激灵醒来的时候,猛地发现周一轩不见了!

“周一轩?周一轩?”徐子凝试探着叫了两声,居然没人回答。她猛地站起身来,清晨山间薄雾轻绕,鸟鸣不断,却没有任何人回答的声音。

篝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徐子凝的心里泛出一阵深深的恐慌,周一轩身体太虚弱,他会不会失足摔到那里去了?

这个念头一旦迸发就不可遏制地蔓延,让徐子凝完全乱了分寸,就在她准备去找人的时候远远传来周一轩的回答声:“我在。”

徐子凝一下子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全身紧绷的状态也终于放松。周一轩缓缓地从林中走了出来,他显得很疲惫虚弱,缓慢却方向明确地朝徐子凝一步步走了过来。

“咦?我们的袋子去哪儿了?”徐子凝这才发现异常。

“你叫的那么急,我以为你误会我拿了东西跑路了!”周一轩轻笑。

徐子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被大灰狼抓走了,哪还会注意那些东西!”

周一轩无奈地笑,指了指头顶。

徐子凝这才发现那个袋子被挂在了树上,里面的东西却是什么都不剩了。

“山里有猴子。”

“所以咱们这是被齐天大圣给打劫了?”徐子凝无比郁闷地看着高高挂在树上空空如也的口袋。

情况实在不能再糟糕了!现在连食物都没有了,徐子凝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忧伤地看看周一轩。男人体力消耗的更快,应该比她更饿吧?

“我想爬到高一点的地方看看地形,失败了。”周一轩的眼眶已经深深凹陷下去,“现在完全没办法知道咱们在什么地方!”

“没关系,再走一段应该就能遇到当地居民了。虽然不知道方向,但是算算时间,还不至于跑到什么完全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去!”徐子凝故作轻松地站起来。

“嗯。”周一轩也没多说什么,两人整理一下就再次出发。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食物都被猴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水也用完了。

徐子凝知道她自己生病了,浑身都疼,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可是她提都没提一句,跟周一轩一起朝前面走去。

周一轩的脚步越来越不稳,但他始终走在前面,把一些伸出来的横枝分开,免得打到徐子凝的脸。徐子凝不由得就想起那晚在周家老宅,她一个人先被树枝抽打后又被周老爷子吓唬的凄惨后来周一轩赶来解围这件事。

徐子凝想了想,突然改变主意,跟周一轩讲起那晚她曾经看到周韶宁出现在码头跟黄德鑫见面的事情。

周一轩一直沉默着,头也没回,徐子凝忍不住伸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一下:“周一轩,你听到了吗……”

她话音未落,周一轩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周一轩!”

徐子凝愣了一下,惊叫一声,仔细看去,原来前面是一个坡度稍稍有点陡峭的位置,周一轩大概是一脚踩空才会摔了下去。

她连忙顺着斜坡滑了下去,周一轩好像是被摔得不轻,挣扎了两下都没有起来。

“休息一下再走。”徐子凝扶着他,让他半坐着靠在树上。

“这样吧,你先一个人走,我留在这里等你找到人回来救我。”周一轩喘息了一阵儿,突然提议。

徐子凝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我完全没有方向感,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你想让我半夜喂狼?”

“这儿哪有狼,顶多再遇到几位大师兄!”

“少废话!反正不行!”徐子凝也是累得直喘粗气,但是却毫不退让。她固然害怕一个人在这密林中穿行,更怕的则是她一旦离开,就没有办法再找到周一轩。

周一轩绝对不是个会容易放弃的人,他突然这样说,可见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徐子凝不再废话,四处寻找了一阵儿,搜寻到几根长一些的树枝,又扯了些藤蔓,绑了个简易担架。

周一轩见她这么做,轻叹一声,也没有再坚持,反而帮她固定担架。

“上来试试看!”徐子凝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眯眯地对周一轩说。、

周一轩果然慢慢挪了上去,点了点头,“简陋是简陋了点,不过好在原生态!”

“开玩笑!也不看看是谁的作品!”徐子凝很得意地一扬头,随即拉起固定在担架上的藤蔓。

周一轩身材高大,徐子凝这样拖着他走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她把藤蔓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周一轩……你什么……豪车……都坐过了,这样的……还是第一回坐吧?”徐子凝因为太吃力,讲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嗯。”

“感觉怎么……样?”

“不错。”

“才……不错而已吗?”

“不止。这才叫独家定制。全球绝无仅有。”周一轩的目光落在徐子凝纤细的肩膀上,那里应该磨破皮了。

“算……你有点眼力……”徐子凝大口喘着气,“下次你得赔我辆顶级豪车!”

“财迷!说到这个就不喘了!”

“是啊!这就叫……动力!”

“别讲话了,省点力气不好吗?”

“不好!我怕万一你以后赖账……我多亏……”她只是怕,周一轩会睡过去。他的声音已经如此虚弱,声音几不可闻,徐子凝觉得,他一旦睡去,就未必能在醒来。

周一轩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担忧,低沉地笑。

“你也知道,我很缺钱……”

“知道。”

“外面的……人都说,我傍上你……不知道……沾了多少光!其实呢……”

“以后给你沾光!”

如果只听声音,两个人的确是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愉快谈话,无论徐子凝说什么,周一轩都表示赞同,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周一轩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是渐渐的,周一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有时候要等好久,才能听到他的回应,徐子凝却全然不知似得,只是一步一步走得艰难而认真。

可周一轩的声音,还是不再响起。徐子凝没有回头,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她立即支持着站了起来,咬着牙一步步地朝前挪。没走两步又摔了下去。

徐子凝趴在潮湿的土地上喘息。腐烂树叶的气息刺激鼻端,她擦了擦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倔强地又站起身朝前面走。视线模糊,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根本就是完全机械麻木地朝前挪,完全依靠毅力支撑着。她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艰难,每一次迈动脚步,都似乎是被坠着千斤铁锤,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需要休息!她的体力迅速流失,可偏偏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又要过完了。徐子凝无比清楚,按照周一轩现在的状况,只要再耽搁一夜,明天即使她能走出去,即使能遇到山民,周一轩恐怕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无比清楚这个现实,却倔强地连头都不肯回。实在走不动了,她就靠在树上歇一会儿,嘴里却一直没闲着:

“周一轩!你真是个资本家!”

“你舒舒服服躺着!我在这儿卖命!”

“以后你要是敢不加倍赔给我!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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