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香味,一股热气随着身上的重量,要把她镶嵌在墙壁上,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顾暖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知道他的脑部受伤,也可以理解他此刻的脾气暴躁,但她更想得到他的原谅,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原谅他,唯独他不可以对她这样无情。
她的声音放缓,眼眸垂下,张了张口,“对不起,要不是我要追究这个案子,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被凶手炸伤……”
一只大手像一条粗实的绳子,禁锢在她的脖颈之上,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呼吸急促,一个字都难以说出口,而他的声音像夜间的黑豹,慵懒中带着致命的you惑,“你还知道,炸伤我了?我的命差一点就没了,你知道吗?”
她根本说不出话,喉咙都要被捏碎了,她疼的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可身子却被他压着,根本无法调整姿势缓解喉咙的疼痛。
他知道她没办法回答他的话,冷冷的扯动下唇角,继续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时经受的痛苦。你叫顾暖对吧?可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女人,我对这种投怀送抱的陌生女人很厌恶,觉得很脏……出去,别让我把你从窗子中扔出去……”
他一甩手,顾暖整个人被耸倒在地上,地面再冷,此刻也比不过她的心更寒冷。
她从地面上支撑起身,而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她听到脚步声停下,看到落地窗前一抹孤寂的黑色身影,她知道他的心一定躁动不安。
“天琛……”
她的嗓子哑了,喉咙里都感觉有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改天来见你……”
他像一个雕像站在窗前,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她捂着被捏的青紫的脖子,酿跄的摸索到了门边,手握在门把手处,刚要拧开。
“你认识夏歌吗?”他的声音低沉浑厚,穿透了黑暗,入了顾暖的耳。
她停顿开门的动作,勉强从受伤的嗓子处发出声音,“我认识她,她是你前女友……”
“你知道,她还活着吗?”
“是的,她还活着!”
他忽然冷冷的哼一声,“你们是眼睛瞎了,还是故意骗我?她已经死了。”
顾暖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楚天琛的提问,顾暖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亦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相信他忘记累自己。
“天琛,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别叫我的名字,让我觉得恶心……我不认识你,走吧……该问的我也问完了”
他不再多说一个字,把孤冷的背影留给了顾暖。
顾暖打开了屋门,临走前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双腿也变得发软,像一块泥巴,要瘫软在地上。
楚思雨一直守在门外,看到顾暖出了门,她忙扶住了她,“大嫂,你的脸色不大好……天哪,你的脖子怎么了?是被人掐的?是大哥做的吗?”
楚思雨这一惊一乍的喊着,把隔壁屋子里的一个年轻男人喊出来了。
“思雨,你哥我我在睡觉,你就不能……”他把‘安静的’这三个字吞进肚子里,眼睛越睁越大,看到了顾暖用手捂着脖子,躲闪他和楚思雨看她的眼神。
“顾老师……你怎么来了?”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一定是楚思雨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把顾暖找来了。
他担心的跑过去,拿开顾暖的手,看到脖子上一道青紫的掐痕。
他能想象到,他大哥刚才一定用手掐住了顾暖的脖颈,像野兽一样的凶猛,恨不得捏断她的脖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紧掩蔽的那扇门,“大哥怎么能这样对你……我去找他……”
他刚要走过去,顾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没事……不要去找他。”
楚眀瀚看了眼她略带祈求的眼神,又看了看禁闭的那扇门,最后轻叹一口气。
“好,我不去了……”
他又瞪了一眼楚思雨,“以后不要擅自做主,要是顾老师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楚思雨红了一双眼睛,歉意的看向顾暖,“对不起……大嫂。”
楚眀瀚没好气说:“你现在说对不起,你觉得有用吗?”
楚思雨和楚眀瀚相处的很好,可今天他当着顾暖的面斥责她,让她有些受不了,捂着脸跑开了。
“思雨……没事的,你别走啊!”
顾暖想要把她劝回来,楚眀瀚拉住了她,“她就是被惯坏了,别人说不得一句不好听的话,今天是她的错……”
“不是的,是我的事……”
“小孩子哭过了,想明白了就好了,顾老师不必担心她,你的喉咙出问题了,说话都哑成这样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顾暖还是不放心楚思雨,但楚眀瀚的力气太大,拉着她离开了楚家,还开车送她去了医院。
这个医院也是顾暖所住的省民医院。
顾暖在喉科检查时,吴源尊恰好看到了,他看到顾暖脖颈上一道青紫的掐痕,心里想被人揪痛了一样,很难受。
顾暖也看到了吴源尊站在门口,因为她做检查,不好说话,只是朝着他淡然的笑了笑。
楚眀瀚感觉到了顾暖朝着门口的方向笑着,他偏头一看,是吴源尊站在那里。
吴源尊也看到了楚眀瀚,他们两个人在顾暖曾经昏迷住院时,经常碰面。
虽然交谈的话语不多,但是两个人并未有敌意,也能谈得来。
吴源尊递给楚眀瀚一个眼色,楚眀瀚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喉科室。
一出了喉科,吴源尊温文尔雅的笑容退去,一脸严肃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上午还好好的,晚上就脖子被人掐成了这样?”
“是她去了楚家,看到了我大哥,被我大哥伤到了。”
楚眀瀚心疼顾暖,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现在多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了。
“你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难道还不稳定?要知道顾暖可是她的妻子……”
楚眀瀚重重的叹一口气,愁眉不展,“我大哥的情况很不稳定,脾气暴躁,而且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有些自闭……”
他脑中闪出一个念头,“这让我想起一件事,在八年前,我大哥有段时间也曾这样,那是因为他失去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毕竟吴源尊是外人,就算楚家人也不是谁都知道,这个秘密又岂会让吴源尊知道。
吴源尊只是温文尔雅的笑着,并没有在意楚眀瀚对他的警惕,“以后不要让他们见面了,这次是掐脖子,下次不知道会是什么事了。”
“嗯!我会照顾好顾老师的。”
“不,是我照顾好她就可以,你只要在家中多注意些就好。”
吴源尊面上含笑,可是言语的冰冷之意,让楚眀瀚觉得他即使在笑,也是笑里藏刀。
他也看得出,吴源尊对顾暖的好,超过了朋友间的关系。
可他就是看不惯他过分的对顾暖好,就连他大哥对顾暖好,他的心里也同样不舒服。
“她是我的顾老师,也是我大嫂,我有义务好好照顾她。”
他不甘示弱看着他,两个男人四目相碰,当听到门外的唤声时,两个人才转头看过去。
“小暖,怎么样了?”
“顾老师,怎么样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顾暖有些诧异,然后用奇怪的表情看了眼他们。
“医生说……”
听到她的嗓子还是哑的,吴源尊心疼她,让她别说话了,他去问医生。
楚眀瀚也不放心顾暖的健康,拉着顾暖一同又进了喉科室。
医生认得吴源尊,这次更为细心的说了顾暖的病情。
吴源尊和顾暖又回了病房,楚眀瀚跟在他们身后。
这次她打的点滴又多了几样,声带有炎症,咽喉骨也损伤,需要消炎和调理静养。
吴源尊看到顾暖很不情愿被护士扎针,她表情很纠结,也有些厌恶。
吴源尊半开玩笑的说:“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顾暖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那么听话?”
吴源尊无奈的叹一口气,也不想惹她生气,他知道,她已经够委屈了。
楚眀瀚坐在病chuang边的凳子上,抄手看着顾暖,“顾老师,你这下伤上加伤,出院又要延期了……”
顾暖想到,就算她出院了,也不能回楚天琛的别墅,他现在这样恨她,她就算是回去了,也一定不待见她。
“在医院里住,我觉得比在家住好,因为经常能看到你们……多自由啊!”
楚眀瀚扁了扁嘴,感慨道,“就没听说哪个人喜欢住医院里的,顾老师你真是一个奇葩。”
顾暖抄起身后的枕头,砸在了楚眀瀚的怀里,“要是再多嘴,下次砸的可就是你的脸了,看你还臭不臭美了。”
“最毒妇人心!”
楚眀瀚调皮的说一句,露出灿灿的牙齿,那模样简直又阳光又可爱。
“被以为你卖萌管用,等我病好了,非教训你不可。”
顾暖看到还有那么多药液没输完,她只好叹一口气,也没心思胡闹下去。
吴源尊买过的晚餐已经凉了,他起身对顾暖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她想也没想,“想吃排骨肉、菌菇汤,再来一碗米饭……”
一提起吃的,顾暖的嗓子也不疼了,一口气说完了她想吃的晚饭。
“你现在咽喉有伤,给你买面条和小米粥吃,而且要吃清淡的,不能太油腻……我看着给你买了。”
“喂,我不想吃嘛!”
吴源尊已经走了,顾暖打着点滴也没办法追出去,想到今天晚上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楚眀瀚莫名的叹一口气,转眸看向暗暗的夜色。
顾暖看出了他有心事,她问,“是不是有心里话想要说?”
“没有!”
“真的没有,感觉你有事憋在心里了。”
“我大哥八年前经历了一件事,我怀疑……他这次受伤后,激起了他曾经丢失的记忆。”
对于别人,楚眀瀚一定守口如瓶。
可顾暖不同,这次又因为楚天琛,她受了严重的伤,他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让她知道。
顾暖好奇的问,“八年前,你大哥经历了什么事?”
“他遭遇了一场车祸,而他的女朋友严重撞伤,抢救无效死亡……”
顾暖想起楚天琛在黑暗的房间里,曾经问过她的话,他问她,他是不是有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当她告诉他,是叫夏歌,他竟然说她已经死了。
看来真有此事。
也难怪楚家人不太喜欢现在的夏歌进楚家,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夏歌是冒牌货,真正的夏歌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夏歌不是真的,你们都知道了?”
“嗯,从我大哥带她在进楚家,说她是夏歌,我们就不相信她的鬼话。”
顾暖的好奇心在作祟,忍不住问,“那你知道现在的她,真实姓名是什么?”
“夏雪,夏歌的孪生妹妹……她的身份也是爷爷派侦探调查清楚了,才确认她真实的身份,只是当时我哥他得知失去了前女友,情绪非常低落,很是暴躁,知道夏雪冒充了夏歌出现,他的性情有所好转……”
顾暖几乎是立刻猜测出了楚老爷子为什么没有告诉楚天琛,夏歌其实是有人冒充的,“爷爷和你们是想让楚天琛早日从悲伤中醒过来,所以选择了隐瞒事情的真相?”
楚眀瀚点点头,“是的,我大哥虽然是在夏雪的陪伴下走出那段阴暗的日子,可后来我们才发现,我大哥之所以那么爱着假冒的夏歌,是因为他在出了车祸之后,忘记了一些事……爷爷也曾找过脑部专家医师咨询过,他说我大哥很有可能是短暂性失忆,当出现某些刺激,还会激发出他回想起他曾忘记的一些事。”
“他现在已经知道现在的夏歌不是真的夏歌,之前在房间里,他已经告诉我了……”
顾暖心里害怕,怕楚天琛恢复了记忆,但想起了他和夏歌的往事,或许真正的夏歌占据了他心里所有的位置,不会在给他留下一点点空余之地。
楚眀瀚有些意外,因为楚天琛这几天话都不多,能把这件真相告诉顾暖,已经是令人意外的事情了。
吴源尊回来后,不禁给顾暖买了晚饭,也顺便给楚眀瀚和自己带了晚饭,是城市披萨,味道很不错。
顾暖眼巴巴看着两个大男人吃着这种油腻腻的香甜美食,自己却不得不吃清淡到入口没味的小米粥和面条,心里是多么不是滋味。
这*,楚眀瀚和吴源尊都要留在医院陪她,可她怎么劝也劝不走他们,这倒是让她很无奈。
她也累坏了,吃饱喝好,躺在病chuang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在做那个恶梦,一觉睡到天亮。
清晨阳光刚透进来,照在病房里暖融融的,顾暖早就醒了,可她就是太懒了,想要赖chuang,也就没睁开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碰!
门被推开了,一身浅蓝色套裙,脸上戴着大墨镜,头上还戴着圆边的遮阳帽的女人,急匆匆赶来。
楚眀瀚看到时她,懒得理睬;吴源尊看到是她,温和的表情渐渐冷凝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她焦急的神情。
“二哥……不好了!”
她带着哭腔走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吴源尊让她道明原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爸……他被人害死了。”
吴诗琪摘掉墨镜,一双眼睛早就哭肿了,带着哭腔和哽咽,“昨天晚上爸一直没有回来,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说,爸死在秋叶山上的一栋别墅中……”
这句话让吴源尊萌生了不好的念头,“别墅里还住着什么人?”
“这我不知道,都是警察告诉我的。”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急躁的铃声任谁听起来都有些心里烦乱。
吴源尊接过电话后,有些坐立不安,举着手机出了病房,继续通着电话。
楚眀瀚把最后一块披萨塞进口中,抬头间才看出来了,顾暖的眼睛晶亮,脑袋里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
他心里却想,顾老师不会是职业病有发作了吧。
吴诗琪来回踱步在屋中,她一转头看到顾暖,心里对她生出更浓的怨恨。
她指着顾暖,毫不客气骂道:“不要脸,要不是你,我二哥怎么会没时间陪爸爸,要不是你…我爸爸就不可能被人害死。”
不等顾暖反击,楚眀瀚晃动着手里的手机,“现在微信圈还开着,要是我把刚才录下来的小视频发到了网上,吴诗琪明星……你难道不怕,你的行为会引起网站和媒体的舆论,你以后在艺术圈里别想混了。”
吴诗琪要去抢走楚眀瀚手中的手机,“卑鄙无耻,还给我穿小鞋,快把手机给我,不然我可要动手打你了。”
坐在病chuang上的顾暖,慢悠悠的说:“我也录制了一份视频,如果吴小姐不介意,我发微博上,让你的粉丝们都看看,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
吴诗琪听到顾暖的话,一张脸都气绿了,“你们在耍我玩对吗?我会让你们吃到苦头的。”
我源尊回来时,看到她的妹妹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引起了什么误会,不然也不会闹的如火如荼。
“诗琪,不要闹了,我们去见爸爸吧!”
“嗯!”
吴诗琪挽住吴源尊的手臂,两个人匆匆离开了病房。
顾暖见吴源尊走了,她怕他走远了,她找不到他。
就用手撤掉手背上的针头,穿上鞋子,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顾老师,你不要乱走动了,点滴还没有打完呢。
顾暖哪里肯听楚眀瀚的话,她跟着吴源尊和吴诗琪一对兄妹离开医院。
当见到两个人开车走了,她心急如焚,可是手中又没有车钥匙。
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停在她身边,按下车窗玻璃,对她柔声色,“快点进来吧顾暖坐到了副驾驶位,她紧盯着前方那辆黑色的路虎车。
“快跟上那辆黑色的奔驰,他们坐在那里,就是那样车没有错。”
楚眀瀚一脚踩下油门,紧追那辆黑色的路虎。
等他快要追赶上了,又怕被他们知道有人跟踪他们,他故意放慢速度,但和那俩车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打草惊。
车子绕过郊区的弯路,来到了一座有山林有小溪的地方秋叶林。
而秋叶林山处,有一座别墅依山而建,看起来很是气势磅礴。
往日,这里是独居的别墅,环境幽雅,又很安静,适合人养生。
可今天林外有警车,足有无六辆警察的车停在命案现场,周围用警戒线圈起,警务人员进进出出,焦急中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路虎车停在了门口,他们看见吴源尊和吴诗琪已经进了别墅。
顾暖急匆匆从车上走下,想要追过去,不远处的山林小路上有了动静,她循声望去,那抹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她的呼吸停滞,指着那条山林小路对警察喊,“那条路上有一个可疑的人,快把他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