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会要她的性命吧。 苏冀搭弓挽箭,强劲的箭矢横贯入她的左肩,血肉撕裂,巨大的痛楚袭来,她一刻也不停地赶着马,只是心里再怎么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还是哭了出来。 ———————————————————————————— “我早就听说那个东夷姑娘喜欢你。”苏落从容地啜了一口茶,抬眼看向苏冀,“那么你的心意呢?你平日箭术精准,极少有失误,为何对那个小姑娘,两箭都未曾要她的性命,你分明是故意要放走她吧。” “我的确不想要她的性命。”苏冀的目光从弓身移到地上,不知为何脸上微微有烫意。 苏落叹了一声,她盯着他:“我这次来明着是为了你的婚事,可实际上是为了苏家,皇上眼看着身子就要不行了,从前与我苏家结怨的大臣纷纷弹劾父亲,那些奏折就压在右相手里,朝堂上生死一线,父亲举步维艰,只有你娶了陆平槿,右相才能倾力相助。” 苏冀没有说话,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苏落见他意志不坚定,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你能如愿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只是时局不如从前了,苏家不能败在我们手里。” 苏冀一人盯着那把长弓,独自想了一整夜。次日清晨,窗外一片明晃晃的雪地,几朵青阑花在石缝间灼灼地伸展出来,他在天光中站在长姐面前,眸光涌动,低低说了一句:“苏冀知道了。” 青徽自那日被苏冀的箭所伤,夜间伤口恶化,发起了高烧。她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身子丝毫动弹不了。窗外月色皎皎,映得雪地一片白辉,正是严寒时候,青阑花盛开,层层叠叠的花海如波浪起
伏。 苏冀不知何时出现在屏风后,目光长久地凝视着她,她发现了他,正欲叫喊,却被他轻轻按下肩膀,他的力道刚好,并没有弄疼她,身上是来时不经意沾染的青阑花香,细细扑入鼻翼,让她安心下来。 “你是来杀我的吗?苏冀。”青徽看向他,嘴角是一抹苍凉的笑。 “前日伤了你的那把弓,我命人将它收起来,以后不会再用了。”苏冀轻轻在她耳畔道。 “真是奇怪,你用不用那把弓与我有什么关系。”青徽别过头,赌气不再理他。 苏冀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帐边,道:“姐姐为我说的那门亲事,京城陆家的小姐,他们都说我同她是珠联璧合,天定良配。”他顿一顿,又道,“你从前在城下说喜欢我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 青徽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她艰难地爬起身,只是定定地望着苏冀,道:“你说的那位小姐,她长得比我好看,她没有沾染过人的鲜血,他们都说她是值得苏冀娶的女子,那么我所说过的话,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珠联璧合,天定良配,他们这样想,我却不是的,”苏冀俯下身,轻柔地抚过她的鬓间青丝,慢慢说道:“我的心里除了青徽,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样动听的话,她从前无数次地在城下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这是第一次听见他回应。 青徽的手被他拉过,倚在他怀里,雪仿佛又下了起来,屋子静得能听到枝头坠落细雪的簌簌声,她怔了良久,才喃喃道:“从前到如今,那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想着攻破你的月显城,把你掳掠到东夷,来做我的夫君,我说喜欢你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嗯。”他嘴角含着一丝清浅的笑,将他怀中的姑娘抱得更紧,窗外月色流泻在青阑花间,他想起第一次见她,墙角的那个衣衫脏乱的小姑娘,发间簪一朵青阑花,明明惊惶不已却强装镇定。 还有十五岁的她在月显城下骑着马,一副得意的神情,挑衅般地说要娶他,他那时心里明明想要气恼,嘴角却禁不住隐隐笑意。 这样肆意张扬的姑娘,这样天真顽劣的姑娘,这样符合他心意的姑娘,却不知是否真的能成为他的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