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这些资料你帮我找一下，过一下mail到我的邮箱里。”林子焉递给夏又冬一张表，她扫一眼过去，都是关于一个工程乙方的相关信息。
“噢，好。”夏又冬放下手中的事接过林子焉递过来的东西低头看：“拿给你么？”
“不是，我现在出去到工地，你mail给我就好了。”林子焉没有再多说话，丢下这句，就急匆匆地扭头出去了。
到工地？夏又冬耸了耸肩，开始照他递过来的表格找起资料来。
但是随着信息一条一条的汇总，这个工程的承包方信息却让她越看越惊心。工程已经在做，可是勘测数据都不全，一边勘查一边建设，这样的项目她之前从没有接手过。图纸都还有很多缺失，而且工程规模很大，如果出现问题，就是重特大事故。
想起刚才林子焉一反漫不经心常态行色匆匆的离去，夏又冬心里顿时觉得不妙。强打精神用能不出错的最快速度把信息汇总，她还特别把问题单独列出另发一则邮件，然后拿起办公桌前的座机拨通林子焉的电话。
“已经找好了么？”对方的声音在嘈杂之中显得异常焦急。
“是，相关的图纸和勘测数据说明已经全都在你的邮箱里了……”因为听到对方的焦急，她也不由得加快了语速。
“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你传好了么？”他那边有敲击声，说话声，还有建筑机械运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他说话的声音即便已经声嘶力竭，夏又冬也要在这边仔细辨认才能听清。
“是的！”夏又冬在办公室里从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声音：“他们这个工程有点问题，我单独列了条目出来，也在你邮箱里面！”
“好的，我看一下。”在林子焉挂电话之前，她听到那边有大声地喊叫声，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但是紧接着嘈杂的声音就被急切的忙音取代了。只留下她在安静的办公室中听着笔电的CPU风扇转动的声响。嗡嗡的低频音中，她觉得异常心惊。
一般时候，销售是不会直接涉足工地的，通常只有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才会和工程部的人一同前往。她分析不出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让林子焉这样从来四平八稳的人都火急火燎地跑去工地，不过必然不是小问题。
只是因为聪明的脑子不用太可惜么？她忽然对这个千年老妖怪混杂在人群里的目的有了新的思考。
林子焉回来时已接近下班，但他还是神色异常凝重地召集了几位项目相关人员开了会。原来那家甲级承建方资质的公司在承建项目上一直存在问题。虽然图纸不全，边测绘边施工的现象已经在这行屡见不鲜，虽然工程的层层转包已经是业内大家都知晓的秘密，可是眼下这个案子的情况却是把这些问题汇聚在一起，棘手的程度异常严峻。
与会的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因为这是一发不可动，动则系全身的麻烦事。
“我知道你们看到这案子的时候都没在意，以为放一放就过去了，反正已经开工，而且这工程是必然要做的。我也知道这事情即便我们有心插手也无能为力，可是你们没有去工程现场就不会体会到真实情况，图纸间的出入已经很成问题，加上转包的施工单位根本资质不够，建筑主体已经现一指宽的裂缝！这样昧着心建下去的工程怎么算百年大计？……”林子焉在幻灯里放大他拍回来的几幅现场图片，建筑工地缺乏有效管理，混凝土含沙量大，还有那条裂缝，一指宽数米长的口子如同一条蜿蜒的蛇一般盘踞在梁柱上，另见者无不惊心。
“会后工程部马上重新考虑补救方法，其他人准备轮班到工地去监督。”这是散会时林子焉的话。
夏又冬还没出会议室就被林子焉叫住，安排了几项任务之后，他叹气说：“看到没，这就来了。”
夏又冬自然不解，问他什么来了。
“当然是你不明白的叶总监来了。”林子焉收起摊放在桌上的笔电：“还记得么，我让你有什么事要先和我说。叶总监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
“可是，这和叶总监的关系……”她想说，行政和工程可是跨了不小的沟壑，叶玫莎为什么要插手？而且她即便有心又从何插手？
“法缇娜，你这样子怎么让精灵族的人依靠？”林子焉忽然停下来说了句似乎毫不相关的话。
“这和你要说的没什么关系吧？”看着林子焉摇着头走远的背影，夏又冬在他身后完全不知所谓。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日子过得异常痛苦。虽然因为是女生比较受到优待，可以不用在工地通宵，可是习惯了办公室的她要白天亲自到现场看材料、监督工程进度、保证建筑质量，就算有工程部的人一起，她也累得人仰马翻。
但也是在工地，她才知道，这是叶玫莎的出手。如果之前移交客户的事情由她亲力亲为，可能问题还要早一点被发现，夏又冬即便糊涂到天怒人怨，但对数据的无比认真让她确信如果这件事提前经过她的手，问题暴露时间可能要提早很多。想到这些，她不由自责，因此即便疲惫也任劳任怨。
工程部的补救措施2天后很快出来，还好出现问题的梁柱并非主承重，补救措施分为1234被工程部提出。林子焉在拿到他们的方案，得知可以补救时脸色稍微恢复。之后的劳苦又是一番天昏地暗。
在工地追了3个星期，问题终于有所改善，返工和修改的部分都已经顺利进行。夏又冬被告知最后一天才从工地回来时心情终于放松，同时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就可以了么？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给林子焉：“总监，我现在正从工地回来的路上……”
“嗯。”
“……这样就没问题了么？”
“什么问题？”林子焉总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是说……”
“不然你还以为我还会表现出一副先锋模范人物的派头再来开个会么？”扶了一下蓝牙耳机，林子焉一边开车一边调侃：“我老了，经不起这样几次折腾。你到哪了？我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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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焉依然开着他的银色S350招摇过市，停在夏又冬身旁的时候她正在原地做跳跃运动活化下肢的供血。在副驾门前犹豫了一下，她伸手去摸后排的车门，林子焉在车里轻轻一按，后门按中控要求被锁上，夏又冬听见嗒的声音，老老实实地开了前门。
“坐后面说话我脖子疼。”她在位子上还没坐稳，就听到林子焉冒出这样一句。
“额……我只是……”怎么解释都算欲盖弥彰，她觉得自己蠢透了，每次在这个对手面前都表现出自己越来越蠢的一面。
“好了，不用解释。我听得到。”如果他愿意，沟通不是一件难事，他有用不完的闲时间来打听别人的想法，难怪跑来做营销总监。
“那个……你刚才说之前开会用先锋模范人物的派头？”
“嗯，不然你以为我又多了一条喜欢扮演这种非常讨喜的正派人物的怪癖？”
“只是，额，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关心工程质量。”夏又冬有些丧气，原本以为灰暗的堕落天使也会偶尔露出神性，看来她计算错了。
“比起那些我更关心那个人类接下来还要怎么算计。”林子焉看着夏又冬摇头冷笑。他搞不懂这个魔女哪来的那么多人性，他相信环境会改变一切这个观点，但这不包括相信一个天使血统的魔女在人间依然如此人性是因为接触人类的关系。人类算什么？三分善良，三分邪恶，三分欲望，还有一分犹豫。无论纯粹善良的神族还是彻底邪恶的魔族都比人类强。他随便在人间界给自己找点事做，没想到就有人来找他的茬，真是不知深浅。
“所以……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你和林子焉是什么关系？”夏又冬在一旁谨慎地询问。
“就是我和他这样的关系，我就是他。”
“可是我之前……”夏又冬记得这个男人从前的样子。从前她在街上遇到他，从前她还用魔法治过他，从前……从前那个人绝对不是现在的林子焉。
“嗯，我知道你从前见过我。不过那时候我还不是我。”
那时候，他堕落天使的那一部分还在沉睡，因为数年前的一场心殇，他封闭了自我意识，任由转生之后的那个人类的本性操纵自己。他看身边的小魔女幼稚可笑，自己又何尝不是？知道她管自己叫做老妖怪，可他算么？会心痛的还是妖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