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宫内,欧阳文瑞终于等到了中秋这一天,看着宫人们里里外外的忙碌着布置晚上祭月拜月,他的注意力依旧是夜赶紧到来。看着日头一点一点的往西边沉下,他越发的紧张起来。
在一旁伺候的小路子,本来担心主子,想着能用什么法子让他开心些呢。可是,怎么看主子的神情,都不像是很忧伤,反而好像在期盼着什么。
小路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位主子,还没正式的正名,那么今晚的秋夕御宴一准是没的去的。可以去的话,皇上的口谕早就应该到了,主子的期盼今个定然是落空的。
快到傍晚的时候,陆续的有宫人送了礼物来,妃子的,贵人的、公主的、还有皇后的。欧阳文瑞看着摆放在桌上大盒小盒的东西,并不开心。
这些人送礼来,也就是走走过场给皇上看,根本就没有一份是出自真心的。欧阳文瑞知道自己的出现,等于是往湖面里扔了一块大石头。虽然,这个湖面其实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平静。
他的出现,搅乱了很多人的计划。这样的他,怎么会讨人喜?
听着小路子拿笔边记录,边报出来的名堂,他更是觉得生活在宫里的悲哀。今个是秋夕,收到的礼品中,名贵珠宝、古玩名砚都有,唯独是没有食物的。
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人都知道他存在的尴尬性,谁都害怕有人在自己送的食物上做手脚。这种事防不胜防,所以,最好的稳妥的就是干脆不送食物。
宫内没有绝对可信赖的人,都习惯了只信自己。平日里见面相处,笑脸盈盈,姐姐妹妹的那叫一个亲,谁知道心里把对方诅咒了多少遍。
这些人就算再不喜他的存在,可是。万一皇上真的立他为太子呢?这样的话,随大溜送件礼物的确是明智之举。反正,大家都在送啊!
“等等。”欧阳文瑞看见小路子打开一个盒子检查过后要盖好时,开口阻止了一下。
啊。终于有东西引起主子的注意力了?小路子很高兴,看着主子上前把盒子里的一颗明珠拿在了手里。
“珠子不错,爷要磨粉,去帮爷准备下。”欧阳文瑞给自己找了件能消磨掉等待夜晚的这段时间,把这明珠磨成粉,给心上人洗牙的好。
“主子,这是皇后娘娘遣人送来的。”小路子心里一慌,赶紧的提醒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刚刚自己说的时候。主子心不在焉的根本就没听进去。
话出口,小路子一看主子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白说。忙不迭的亲自去给找石臼,还有小磨盘了。
东西很快就寻来,欧阳文瑞也没有回避什么。就在门口卷起袖子动起手来。院子里忙着的宫人们,都偷偷的想看主子要做什么。当他们看着他们的主子,把一颗婴儿拳头大的明珠丢进石臼时,心里都倒吸一口冷气。
宫内有专门磨珍珠粉的宫人,专供各宫主子美颜的,那里的珠子也都是极好的。可是,这位居然打算自己磨不说。用的还是这价值不菲的大珠子?
小路子紧张的不是这珠子值多少银子,而是因为它是皇后送来的啊。好么,直接磨粉说洗牙!这要是传出去,皇后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看?
其他主子也不是不奢侈的,但是人家在奢侈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把皇后送的东西毁了。主子又不回避。就在院子里这么张扬的做。想都不用想,不消半个时辰,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
小路子也是明白的,院子里这些人,看着都比他地位低。可是谁知道他们都是宫内哪位主子的眼线啊。就比如他自个吧,原本是御书房那边的,是祁总管调他来这里的,都知道他是皇上的人,却还是有人收买笼络他。
哪边的他都不敢得罪,给的好处也只能收下,但是,谁给了什么,他可都有偷偷跟祁公公说的。祁公公也说了,这些皇上心里都有数,就是放心他,才派他过来时候瑞皇子的。
所以,有人送好处,只管收下便是。至于要透漏什么消息给那些人,让小路子自己掂量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就是了。
哎,旁人有幸得了皇后赏的,不管什么,都很夸张的珍藏起来。据说,有位嫔妃生的公主,得了皇后赏的一叠点心,愣是一口没舍得吃,用冰块镇着几年了。
结果怎样呢,宫内公主那么多,皇后对那位公主格外的上心,前年的那个貌似潘安的新科状元,就求皇上指婚给那公主做驸马了。
哎,自己这位主子可好,直接拿了皇后赐的珠子磨粉!这不是暴遣天物,糟蹋好东西么!
要命的是,宫内都传言,说皇上要立这位为太子。那不服气的可多了去了,这种情形下,这位主子不是更要谨慎小心的行事么?怎么非得要给有心之人创造机会留把柄呢?
要知道,宫里宫外的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呢,主子他不像是不识礼不知道轻重奸猾狡诈之人啊!
宫人们只是偷看几眼,就继续做事了,只是,几个正直妙龄的宫女们心里却是长起了草,看着那英俊的人身穿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端坐门口,面带微笑的转着小磨盘。
红艳的夕阳下,平稳的磨盘摩擦声、一抹孑然寂寞的身影就像是一副绝美伦比的画。偏偏,画中那寂寞的人,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微笑。
欧阳文瑞很仔细的推转着磨盘,把磨出的珍珠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要在她到来之前,把珍珠粉磨得细些,再细些。
皇后给的珠子个头不小,可是一旦被敲裂磨成粉末,即便小路子寻来的磨盘再小巧,磨出的珍珠粉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每次重复,他必须打开磨盘,再用小刷子轻轻的把残留在里面的珍珠粉刷出来,集中起来,再从磨眼中倒下去。继续重复。
“瑾瑜啊,为夫或许是个心无大志的,但是为夫却绝对能做一个好夫君。”看着磨盘口滑出的粉更加细致了些,欧阳文瑞满意的低声自语。
又是半个时辰后。日头已经完全西沉,院子里的纱灯点了起来。拜月的供桌上,月饼,瓜果,酒水也都摆好。院子里,只有小路子一个人伺候着。
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因为主子说想要清净。
坐在竹椅上的人,仰头看着空中的圆月,他知道,院子四周还有暗卫。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得过今晚。
秋风清清凉凉,吹动着一片片薄如轻纱的云儿,拂过皎洁的玉盘。
瑾瑜,你会怎样出现呢?欧阳文瑞边想边仰头往四周看去,墙头、屋顶。还是会出现在殿里?又歪头看了看身边的小路子,决定等下,还是自己想下手敲晕他好了。不然的话,那个人儿先出手,恐怕她控制不住轻重的。
入宫到现在,感觉到这个小路子是个不错的。就算为了他好,也要弄晕他。省得时候皇上的人逼问,省得让这小子为难。等啊等的,又过了一个时辰,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欧阳文瑞知道,来这里难不住她,时间还早。说不定再等会儿就到了。说不定已经来了,在屋子里呢吧?这么一想,他站起身,背着手往屋子里走。
“爷进去小解,你不必跟着。”快到门口的时候。欧阳文瑞停下来,回身对小路子说。
哦,小路子应着,却没有退回到茶几那边,而是闪到门边等着。看着主子进屋,可是怎么他好像还想回身关门?累了?还是没有心情赏月了?晚饭都没用呢,说迟点。
哎,也是的,今个这日子,旁的皇子都在御花园那边参加御宴呢,主子他却孤单单的一个人看月亮。就连那李学士,怎么也没来陪他呢?小路子更加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可怜了。
可是自己是个奴才,又刚伺候这位没多久,主子的喜好也不知道啊,怎么才能逗他开心呢?小路子正犯愁着,进去的人又出来了,一脸失落的样子。
如此的折腾了有三回,主子进屋就没有再出来。
哎,小路子叹着气,仰头看着月亮,实在想不通,这玩意有啥好赏的,每个月的十五,它不是都会圆的么?
忽然,听见院门外又说话声,赶紧走了过去;“不是告诉你们主子要清净的么?”
“是美乐宫的,说是奉命过来伺候主子赏月的。”守门的公公讨好的对小路子说到。
“哦?美乐宫的?敢问姑娘是奉哪位主子的吩咐过来的?”小路子看着站在一米开外的抱琴女子,小心的试探。
“小女子是奉太后娘娘懿旨过来的,说是爷喜欢清静,故此一个人来的,还劳烦公公通禀一声。”那女子说完,腾出一只手递过来一样东西。小路子一看,认识,真的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令牌,上面图案是九羽的凤。
后宫有三种令牌,一种是皇上那边的,一种是皇后娘娘用的,还有一种就是这种,太后娘娘专用的。拿着皇上的令牌可以出宫,而太后和皇后的令牌只能在宫中使用。
“哎,还是太后娘娘心疼我家主子,咱这就去问问,姑娘稍等。”看着抱琴的女子,面貌娇美却没有乐坊里歌舞姬人那种浮华,小路子转身进去试一试,兴许主子真想听曲呢。
“劳烦公公对主子说,小女子只身前来,服侍主子看月亮。”小路子刚转身,身后的女子又轻声叮嘱了一下。
小路子没停顿,心里却在想,这位不是太后娘娘打算塞在主子身边的女人吧?长的倒是不错,只可惜不知道能否入了里面那位的眼啊,那位可不是个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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