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冷冷地看着对面满头大汗的男人,薄唇勾了个嘲讽的弧度:“张总,我们家老爷子早已经退下来了,他现在每天的日常就是浇浇花,遛遛鸟,连狗都遛不了,耳聋眼花,你的忙,恐怕帮不了,你还是去跟廖师长求求情吧。”
包厢的温度其实不高,那张总却第三次掏出手帕猛擦已经半秃的头顶和脑门,这人胖的流油,脸跟个大包子似的。
他知道要搬动穆老爷子没那么容易,但想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干的好事……好吧,儿子虽然不成器,好歹是个带把儿的,万一真被廖师长一究到底,那他儿子非得进去蹲几年不可。
张总一张包子脸挤成了苦瓜脸:“二少,我儿子是真不认识廖公子,如果知道那是廖公子,他也下不去手啊,您就帮帮忙,求你了,廖公子的医药费我们全包,包括后期的营养费和补偿,他们随便开,只求饶了我儿子这一回啊。”
穆非点燃一根烟,冷漠的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要不我给你支个招儿?保证你儿子不用蹲大狱。”
张总眼睛一亮:“您说!”
穆非吐出一口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儿子自废一臂,然后你领着上门谢罪,他们保证不追究。”
“啊?”张总嘴巴能塞一个大鸡蛋,这算什么狗屁招儿?
穆非起身告辞:“张总,酒我就不喝了,对了,这件事我不答应,你就不要再去骚扰我家的门卫了。”
张总赶紧站起来,刚出包厢,就见穆非在前面停住了,迎面走来一人,也是熟人,祁氏的祁总。
祁然目不斜视与穆非擦肩而过,穆非皱眉,自从云帆和叶修的婚礼过后,祁然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每次见到他就无视。
你无视?
哼,二少也无视,既然被操的人都没话说,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
穆非刚要继续走,就听见祁然语气温和有礼的跟张总打招呼。
“哟,这不是张总吗?真巧!”
张总还想追穆非呢,语气有点敷衍:“是啊,祁总,挺巧的。”
穆非一听祁然这语气,就知道他肯定与那张大同有生意上的往来。
果然,祁然不着痕迹的拦住张大同的去路,嘻嘻哈哈的发出邀请:“既然这么巧,张总,不如我做东请你喝一杯怎么样,我在这里存了一瓶好酒,专门给你留的。”
张大同哪有心情喝个鬼酒啊,眼巴巴的瞅着穆非,生怕他甩着长腿跑了,却又不好对祁然甩脸,急得满脑门大汗。
“祁总,那个,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
穆非转身,长腿朝着两人甩过来。
张大同见穆非回来,高兴的双眼放光:“二少,二少,你再……”
“你跟他怎么会认识?”穆非打断张大同,眉头拧成了川字,冷眼斜着祁然。
这个“他”显然指祁然,并且带着一股子鄙夷的神色。
张大同一愣,心思急转,刚才见这两人擦肩而过,连眼神都没有交汇,他还以为两人不认识呢?
感情这两人认识?
并且看样子,穆非明显对祁然有意见。张大同心中暗叫糟了,这两人说不定有矛盾,自己跟祁然在这纠缠,说不定就碍了穆二少的眼了。
他妈的,张大同脑门上已经不是冒汗,而是冒油了。
“二少别误会,我跟祁总也不熟,不过点头之交,点头之交。”头点完了,张大同几步小跑到穆非身边,跟一条肥滚滚的哈巴狗儿似的,就差舔穆非的皮鞋了。
祁然倒吸一口恶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点头之交?
祁氏跟张大同的合作项目是祁然亲自在盯,他蛮有信心不出本月就能拿下了,也就几瓶酒的事儿,现在穆非一个冷脸一句话他和到手的合作伙伴就变点头之交了?
尽管张大同干脆利落的与祁然撇清的关系,但是穆非拧紧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他冷哼一声,随即又转身,真走了。
他腿长,步子又快,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张大同没追上,其实也是不敢追,转头郁闷的看着祁然,指了指:“祁总啊,你啊,你可是害苦我了。”
祁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变故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赶紧满脸无辜的解释:“张总,这,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你跟二少……算了,祁总,再见,你的酒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喝啊。”张大同摆摆手,明显不愿再跟祁然有任何交谈,滚着肥硕的身子留下错愕的祁然。
尽管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祁然清楚,他被穆非给阴了,跟张大同的合作肯定要黄,那个混蛋!
祁然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服务生举着托盘过来,他才回过神。给权树去了电话,他调整了表情,赴约去了。
穆非也被自己刚才的行为弄得神魂颠倒,他一定是被穆可凡附身了,所以才会故意去激怒祁然吧?
摇摇头,穆非上了车。
还没到家,穆老爷子一个电话过来,车子半路掉头。
在院子外,穆非看见了他大哥穆乘风的车,踏进玄关,就听见客厅里一阵软糯的呀呀声。
穆乘风把他儿子也带来了。
这人有儿子万事足,老婆一个不娶,情人一个接一个换,男人活到这份儿上,还别说,挺有滋有味的。
穆乘风儿子小名就叫小风,老子大风,儿子小风。长的特可爱,不到两岁,甩着两条小胖腿儿,在穆老爷子眼前跑过来跑过去的。跑不稳,但是跑的很欢乐,手里举着一把跟他差不多高的貌似是光头强的那杆枪,笑得口水直流。
这样的孩子正是心疼的时候,人见人爱,把穆老爷子心痒的不行,恨不能抢了当自己的孙子。
穆非脱了外套,把衣服交给家里的佣人,淡淡的扫了小风一眼,眼神也不知道落在哪里,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穆乘风刚要说话,穆老爷子已经不满的吼起来:“怎么跟大哥说话呢?”
穆非抽了领带,解了领口和袖口的扣子,自己找地方坐了,掏烟,点烟,吸烟,吐烟圈,动作行云流水,不再看穆老爷子或者穆乘风,准备一根烟抽完就上楼睡觉。
不过穆老爷子显然没打算放过他,想孙子想的要疯了。
老爷子把拐杖在地板上拄得咚咚直响:“你说,你跟老三到底什么时候才给我弄个孙子出来,你说!”
穆非掀了掀眼皮子,从烟雾后面盯着他亲爹:“第一,小凡还小,并且事业刚起步,不适合结婚。第二,我就没想过要娶妻生子。”
“什么?”老爷子胡子都立起来了:“云帆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老爷子威武,一句话把他亲儿子赶跑了。
穆非一根烟都没抽完,客厅的气氛让他实在没有心情呆下去,他兀自对一直伺候穆老爷子的老警卫员说:“罗叔,我的房间干净的吗?干净我就住一晚。”
“干净的干净的,每天都收拾呢。”
穆非假装没有听懂罗叔的言外之意,抬脚就走,也没跟穆乘风说一声。
他知道老爷子寂寞,更知道老爷子每天都盼着他和穆可凡回家住。
刚走到楼梯口,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祁然……
穆非一边接了电话一边上楼:“祁总……”
“姓穆的……”电话那边立刻传来祁然带着破音的怒吼:“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你阴我,你他妈敢阴我?你,你,你不是个东西……不是个东西!”
穆非挑眉,这人喝醉了?
祁然那边特别吵,背景音乐低沉暧昧,肯定在夜店鬼混。
穆非没有挨骂的习惯,正准备挂电话,只听那边一个声音大声说:“祁帅,九儿可是壹号公馆最水嫩的人儿,今晚我就让给你了啊,不用客气,九儿,还不陪祁帅喝酒?”
穆非脚步一顿,壹号公馆是本市最有名的*窟,里面公主少爷都有,更是养了一群貌美如花的小兔子。
祁然疯了吗?竟然敢去那种地方!
穆非越想越不对,祁然怕被王氏母女抓到把柄,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怎么可能会去壹号公馆?
联系到祁然刚才骂的那些话,穆非不由怀疑,难道是因为先前那个恶作剧,这小子受了打击喝闷酒了?
没时间再多想,穆非大步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