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兽是兴冲冲地回到酒店的。
结果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蛊兽道:“他们出去了吗?”
安晴找来服务员,问了问,说是蓄了房费,房卡也留着呢,他要是愿意,可以继续住……
蛊兽打开门,上下找了一圈,显然房间刚打扫过了,也没有半点那两个人的痕迹了。
他有点懵,坐在沙发上,呆呆的。
安晴看着那样,觉得有种是说不出来的心酸之感。
蛊兽道:“他们是……扔下我走了吗?”
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安晴轻声道:“可能只是有事先走了。”
然而小天真只是脑筋直,又不是真傻,他道:“今天中午给我吃好吃的,是她专门准备的。吃完了就让我出去跑腿,分明是想给我吃最后一次然后把我支开,他们好走人的意思。”
安晴:“……”
蛊兽喃喃道:“难道是怕我会坏事吗?”
安晴坐在了他身边,心里想着,帝后显然和彼岸之国那位新君不和,可是这位蛊兽先生,似乎和两边关系都不错,而且看起来,和新君的关系,又更好一些。
仙后会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想来,中午那会儿仙后的耐心温柔,倒的确有践行的意思……
她轻声安慰道:“或许只是怕您为难。”
这或许不是最大的原因,但必定是其中一个。
蛊兽还是觉得有点受伤,一个人用手盘着脑袋,发了很久的呆。
安晴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帝后家的家养兽……这杜宾犬突然被抛弃了,也难怪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她位卑言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坐在他身边静静地陪着了。
蛊兽看似粗犷,其实心思还有点细腻。想了很久很久,才勉强想通,自说自话似的道:“我原谅云喜了。”
一扭头看见安晴还在身边,他道:“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冥道吗?”
安晴愣了愣,道:“我,可以吗?”
蛊兽道:“当然可以的。我看你也挺聪明的,跟着我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他显然是怀了想要来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把戏。云喜不要他,他就先去找云染,待在云染的阵营里,先伺机而动,总之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打起来的。若是打起来,也要想办法保住他们的性命才是。
(这就是云喜不要他的原因……)
可是云染是极聪明的人,尤其善于揣度人心,又很会哄骗人。蛊兽觉得带上一个旁观者,一个看起来也挺聪明的旁观者,或许会很好多。
他反复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安晴听,越说安晴越要哭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天界皇朝开辟以来最大的佞臣,连仙后都哄骗过,差点弑了陛下!
神妖混血,父亲是赫赫有名的上古妖王……而且天资极高,恐怕修为早已晋升妖尊之列!
安晴想起那人冰冷的眼神,仿佛妖冶的红蛇在面前吐信子那般让人不安,一瞬间就能将卑微渺小的她置于死地!
蛊兽对她的情绪浑然不觉,道:“我的身家性命可交给你了。”
安晴愣了愣。
然后那双冰冷的红瞳突然在眼前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蛊兽那双微微泛着金色的眼,充满了赤诚,天真,和期待。
半晌,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复而又把他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道:“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给大人您了。”
蛊兽道:“你放心,若是能撮合这个事儿,我让云喜带你上天界。那里灵气浓郁,随便怎么修炼都比凡间强。”
安晴看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道:“那我可仰仗大人,平步青云。”
最后一点点阳光,从窗外映射而入,正落在浓密的长睫上。
这是相当漂亮的一个姑娘,眉梢眼角都带着清纯和甜美,笑容极尽婉秀,说话的时候也和风细雨。
她说的是极平常的话,可不知为何似乎从心底掏出来一点点秘密的气息,更深沉,更温柔。
蛊兽似乎隐隐感觉到那阵温柔的气场,看着她的时候未免也有些恍了眼。
他一向是喜欢银娥那种长相,丰满妖娆的类型才比较对他的胃口。
可此时他也喃喃道:“我突然发现,你也挺好看的,也不比天界的女官逊色。”
安晴:“……”
他很快就站了起来,道:“走吧。”
安晴默默地跟了上去。
……
这是蛊兽第二次走进彼岸之国。
他伸展开黑色的巨翼,驮着安晴,一路飞过那片炽热的地面。
临撞结界口的时候,他道:“安晴,你低些,别被灼伤。”
她俯下身搂住他的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热情熏的,她的脸颊有些烫。
蛊兽在结界口徘徊了一圈,顺着那火焰流动的痕迹,然后就寻找到了炽热的火焰交汇之前的那一刹那,猛地一头扎了进去。
火焰结界之后,便是清爽的甘渊之水上,隐约有缓缓的琴声流淌而出。
蛊兽背着毫发无损的安晴在水面上徘徊了一圈,终于寻到了那琴声的来源。
这次再见,他的红发已经全都绾了上去,把精致的脸完全暴露了出来,只给他更添了几分魅色。
他放下琴,含笑道:“我就知道,你还要回来。”
蛊兽落了地,把安晴放下了。
云染转向安晴,那双红瞳突然变得有些蛊惑的意味,一丝一丝的仿佛牵缠胶着。
“安晴姑娘也来了。”他轻声道,声如叹息。
安晴心头一震,然后就觉得心尖儿都开始微微发颤,深吸了一口气才平息下心头的震动。
这妖孽简直……
蛊兽浑然未觉这奇特的气场,反而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云染道:“春玉在等她。”
安晴听到那个名字,顿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原是服侍督导官的地仙。而这位督导官的脾气一向不好,对地仙也相当地蔑视,如果可以,安晴实在是不想跟她打交道。
而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也不是什么见面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