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威胁你说会毁了你的高考,又拿你家人的安危来逼你,你骂我无耻骂我混蛋,不过总算是让我得到了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快活,只要你在身边就好。即使有一天你在床上杀了我,我也认命了。我的命,早就交给你了。”
江海潮默默地不说话,只是听着这个自己挖空心思讨好的男人,诉说着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恋。心如刀割也罢了,就像他说的,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可是他却久久没再说话。
江海潮心中的苦涩愈来愈浓,她却还是问道:“然后呢?”
他只笑一笑,摇摇头,道:“没然后了。”叹口气,将后来的甜蜜与悲伤一并绝口不提,只感慨道:“本来应该是个轰轰烈烈的故事,却偏偏被这个平淡无奇的结局弄得失了味道。”
他还是抱着她,人与人之间的温度总是相似的,所以无数个夜里当他抱着另一个女人时,他都忍不住幻想那是她。
只是,即便他把这场际遇重说千万次都换不回一次再次上演,即使他设想重新走过每一步都找不到一条能够放爱而生的路。
如果说她已经盘踞在他心中,那他索性就把整颗心都剜除了才好。这样就不再心痛,不再心烦意乱。
可是等她终于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不错,她的确是带走了那颗心,心不痛了。可是五脏六腑都在痛。终于明白,她是毒,从心上蔓延,渗入五脏六腑。
只剜除一颗心,远远不够。最好他死了才好。
原来从一开始,她要的,就是他的命。所以当初,无论他献上多少珠宝多少钱财,她都无动于衷。只有在看到他为情所困、为爱所扰的时候,她才终于稍稍敞开了窗扉,给他一丝光芒的指引,让他越陷越深。
如今的他深陷泥沼,或许她本想随他而下,可是在跌落的那一瞬间,他却昧着心将她推开。
地狱的煎熬,他一人承受就好。
此时的她,在陌生的国度里笑得纯粹,再没有跟着他时的那种压抑,或许她早已不记得他这个人了。
可是为什么他却仍是忘不掉。他望穿了人群去寻找和她相似的背影,像她的发,像她的眼,却不是她的脸。
终于明白,她并不是他的天使,她竟是恶魔。让他在笑傲风云的时候被她的决绝拉下地狱,让他在看尽浮华的时候被她的离开推下深渊。当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重见天日,她的身影却如影随形,避不开,躲不掉。
雨下了一夜,半夜时分窗户半掩着,那雨丝便打了进来。一早江海潮起床时,赤足走过那窗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堪堪扶住一旁的窗棂,双脚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起床以后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烦躁,她免不得发了一通脾气,一反常态地狠狠骂了满屋子里的菲佣。她们低眉顺眼,似乎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似的。
她不禁嘲笑自己,这狐假虎威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个头。
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不过是他寂寞时候可以拿来缅怀的一个影子,可她就是狠不下心掉头就走。她贪恋他偶尔的温柔,迷恋他独有的味道,爱恋他整个人。
从一开始她就比不上那个令他思念成狂的女人。面对他,她能够做到不闻不问、冷漠转身,而她,江海潮,却只能卑躬屈膝、强颜欢笑。
她一直在想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究竟有多美才能让其他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又该有多特别才能让他念念不忘至今不放?
江海潮换好衣服走下楼梯,突然看见有仆人正在收拾搭在沙发上的一件外套。她眼睛倏地一亮,急
切地问道:“十二少是不是回来了?”
那女仆却只说:“十二少今早回来换了件衣服,又出去了。”
江海潮怨道:“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十二少来了,一定要喊我出来!”
“十二少只停了几分钟,很快就走了……”
他过来,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见她的吧。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栋房子里,还住着她这么一个人呢?
真的已经很久没再见到他了。她几乎每一天都颠倒了日夜黑白,就是为了在他酒醉夜归的时候能给他一点温暖与慰藉。可是即便她爱得这样卑微,他依旧无动于衷。
墙壁上还有一面照片墙,钉着古典雅致的相框,然而相框中却没有一张照片。她一来就是这样的,空空落落的一扇墙,看起来只叫人觉得心里难过。本来想叫人卸了这些相框的,然而转念一想,这么好看的相框,拿走了多可惜。于是她便将自己的照片都洗了出来,一张一张装进那相框中。那些照片都是她从小到大最最珍爱的,每一张里的她都很漂亮,有她跳舞的时候,有她在海边戏水的时候,也有她在这房子里的俏皮自拍。
可是过了几天,等她下楼的时候,却陡然发现那些照片又被撤走了,不知扔到了哪里。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些相框里,以前装着的,一定是那个女人的照片。因为已经失去,以免睹物思人,所以他才拿出了那些照片;又因为无可替代,以缅无限深情,所以他才留下了相框,不容他人侵入。
又一次,在他无言的冷淡疏离中,她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江海潮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心中的悲怆无限扩大开来,渐渐她无法控制了。实在是太想念他了,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
是阿力接的电话,一听是她,便道:“江小姐,十二少现在正有事,不方便见你。”
江海潮从来都是顺着他们的,只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脾气就上来了,坚持道:“我一定见他,你去跟他说,就说如果他还不见我,我就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
不过就是赌气的话,不知为何却对阿力挺受用的。电话那头他沉默一阵,终于去问了卓暮飏。很快,他就说:“江小姐,十二少让你先等在别墅里,马上就派车子来接你。”
他身边的人做事都太有效率了。江海潮只重新好好挑了件衣服换上,车子就到了。她从来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就像她对他的一切几乎都一无所知,她想要努力记清每一条路,但是那车子开得太快,让她觉得有些晕车。
车子终于在一条很深的巷子里停下来了。有人替江海潮打开车门,下了车,天色晦暗,没有半个人影,四周只有寒风呼啸吹过的声音,让人心下胆怯。
阿力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道:“江小姐,请跟我来。”
江海潮出来时细心装扮了一番,大红色名牌风衣,蕾丝高跟鞋,然而这样光彩夺目的装扮却和眼前阴森的景象格格不入。脚下也是小鹅卵石铺就的地面,坑坑洼洼的,很难走,她只能走得很慢,才不至于摔倒。
房子都挺老旧的,一点也不起眼,全然没有他素日出入的那些场所的华丽。墙上早已脱了漆,斑驳的砖瓦更显出时光的久远。她从一个又一个的楼梯口那儿走过去,没走过一个,就能看见几双阴暗的眸子,像是嗜血的猛兽一般打量着她,目露凶光。
江海潮不敢抬头,只顾着盯着脚下的路,艰难地走着。
阿力停在了最中间的一个楼梯口那儿,一帮人见到了他,打了声招呼:“力哥。”他挥挥手,低声地问:“那人
放出来了没?”
“还没。晕死过去几次,十二少叫人用电击把他弄醒了。”
阿力思索一会儿,回过头朝江海潮笑一笑,只道:“江小姐,十二少正在处理点事情,你进去了要是看见什么,千万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多问。”
江海潮一听他们的对话就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如今只好傻傻地点点头。事到如今她不禁有些后悔,何必要在这个关头来打扰他,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他,那她该是什么下场。
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楼梯很窄很老旧,墙壁上早就布满了乱七八糟的图画,有随意泼洒的红油漆,有各种低劣的广告电话,甚至有些石灰粉早已脱落,露出淡红色的石砖。扶手上也落满了灰尘,空气里尘埃无数,江海潮几乎不敢呼吸。
她刻意放轻脚步,可是高跟鞋依旧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爬了三层,终于看见了一群人守在门外,那群人一见她,神情戒备,眼色不善。江海潮急急地道:“阿力让我上来的。”
其中一人便狐疑地打量她几眼,这才敲了敲门,对她说:“进去吧。”
江海潮疾步走了进去,顿时豁然开朗。这房间不知有多大,更不知究竟是装了多少白炽灯,如今所有灯都开着,恍如白昼似的,而不是外面那阴沉的天色。这儿看起来并不像是住的地方,老式的大长桌,简朴的黑色沙发,就连落地灯都是很早以前的样式。装修也是落后的,墙壁上下分了两层,下面一层是蓝绿色,上面一层才是白色,地上就连瓷砖都没有铺。
房间里面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江海潮悄悄走近,环顾四周,只觉得格外阴森。
突然从一个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面走出一个人,江海潮背对着听到了声音,心中恐惧到了极点,禁不住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尖叫,打破了整个屋子里的寂静。就连走出来的Tiger都被莫名其妙地吓了一跳。
江海潮回过头一看,大觉羞赧,脸上蓦地飞起两片红晕。
卓暮飏听到动静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蹙了蹙眉,只问:“什么事?”
一见到他,一颗心就安定了。江海潮怯怯地道:“没事,我刚刚一不小心被吓到了。”
“我是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言语很淡漠,心情似乎不太好。江海潮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这一次她就像往常那样柔柔的看着他,就连语气也柔弱了许多,让人不免疼惜。“我就是想你了……”
她对他向来诚恳,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欲擒故纵。
Tiger听了她说的话,不免觉得尴尬,便识趣地退到了那小房间里,关上了门。
卓暮飏只是走到桌子那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是冬天,这儿也没有热水,他就将那一杯凉水一口喝下。喝尽后,他才说:“我最近事情多,没什么时间去看你。你总得学会自己打发时间。”
江海潮垂下眼睑,很是失落的样子,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只说:“我知道……如果你没时间过来,那我就来找你好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却只是摇摇头,说:“你回去,这儿不适合你。”
她急道:“有什么不适合的?我绝对不会管你做什么的,我也不会干涉你任何事情,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你不要老是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问的,我真的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这一番话还没有说完,那小房间的门却被一把拉开,Tiger站在门外,很是着急的样子,说:“十二少,他肯开口了!”
卓暮飏一听这话立马就朝着那小房间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