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慕容残红的眼睛，眼里仿佛万般柔情，手上的匕首却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小腹。
慕容残红险些被她温柔的眼睛蛊惑，但他对危险太过敏感，当她的匕首刺过来，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近乎本能般的，他迅捷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握卸了她的力道，再往回一折，只听见咔擦一声——
匕首应声而落，轩辕凌霜也被猛力甩下了马。
“淩、无、双！”慕容残红又惊又怒，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
虽然他及时发现阻止了轩辕凌霜，但两人之前的距离实在太近，他的小腹还是被匕首刺伤，浅蓝色的衣衫，殷红的鲜血格外刺眼。
但慕容残红却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丝毫没有在意身上的血窟窿，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轩辕凌霜，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何会下如此狠手。
这不是小打小闹，若是他的动作慢上那么一瞬，或是她再快上那么一瞬，再往里一寸，正对脾脏，他受的可就不只是这点伤了。
她是要他的命！
轩辕凌霜躺在地上，半撑起身，一动不动地与慕容残红对视。
她心头一片纷乱，没想过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本想只要慕容残红一死，一切都自然了结，管它心虚愧疚难过，都随风化作尘土。
今日的白马和侠客，不过是它日金銮宝殿上，众臣朝拜声中无关痛痒的回忆，不过是它日锦绣江山大好风光里，无暇想起的往事。
可她没想到，慕容残红的身手竟敏捷至此，不亚于她跌落山崖以前的功夫。
她没能得手，他还活着，以世间最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她，拷问着她。
从私心讲，轩辕凌霜于心有愧，他的目光叫她无地自容；但从大局出发，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从古至今，有几个人窥破了太子的秘密还能活着？
尽管心中千回百转，轩辕凌霜面上一派平静，她仰着头，坦然地对与慕容残红对视。
没能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内疚和悔恨，慕容残红在愤恨之余还隐隐有些委屈，于是再度开口竟像是带着哭腔——
“为什么？淩无双，我做错了什么？”
轩辕凌霜没忍住错开眼，半晌才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为什么。”
这话彻底激怒了慕容残红，他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抓住轩辕凌霜的衣襟，把她当只兔子似的提起来，他双目赤红，离得极近地盯着轩辕凌霜，想从她的眼里看出点端倪。
轩辕凌霜咬着唇，干脆闭上眼睛，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慕容残红看着她，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眉心微蹙，像在忍受什么痛苦。
低头一看，轩辕凌霜的右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无力地垂着，想来是之前他那用力一折折断了她的腕骨，这绝非寻常女子能承受的痛苦，轩辕凌霜竟能一声不吭，这样强大的意志力便是多数男儿都不及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的疑问在心头一瞬闪过，又很快被慕容残红抛到脑后。见轩辕凌霜苦苦隐忍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将轩辕凌霜小心放到地上，慕容残红取出随身的药水，默不作声地抹在她手腕处，轻轻揉搓以帮助药力吸收。
那药水极其清凉，沁入伤处后像是有些微麻醉作用，叫轩辕凌霜腕上的剧痛缓解了许多。她垂着眼，心情复杂难言。
怒气渐消，慕容残红这才觉得小腹的伤处阵阵作痛，狠狠地瞪了轩辕凌霜一眼，又自己撒上药粉，撕下布条包扎起来。
他性子直率单纯，虽说身边奇人众多，但大家都把他当晚辈爱护，到底是没见过世间险恶。
此刻，见轩辕凌霜抱着腿坐在地上，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在反省的样子，心中的怒气便也消了大半。他猜这丫头大概是跟他闹着玩，被他还手还得狠了，这在跟他赌气呢……
他下意识忽略了一些事，比如她下手时的狠绝，比如伤处再深几分便致命。他宁愿忽略这些，反正他不相信会有人没仇没恨地便会置人于死地。
不管怎么说，只要她在反省，他就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了。
“咳……”慕容残红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来，严肃道，“知道错了吗？”
本以为这丫头还要跟他闹会儿别扭，没想到她竟缓缓点了点头，闷声道：“是我错了。”
慕容残红心里彻底释怀了，一本正经道：“既然知错……”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轩辕凌霜抬起的眼睛里一片冰冷的杀机！
趁慕容残红不备，轩辕凌霜接着蹲坐的便利，一条腿以千钧之势横扫过来，慕容残红不及躲闪便被她绊倒在地！
轩辕凌霜轻捷地跳过来，一条腿顶在慕容残红小腹伤处，制住他的同时，左手从他头边捡起之前掉落的匕首，以毫不逊于右手的灵巧朝慕容残红胸口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慕容残红两腿猛然交叉倒扣到轩辕凌霜肩上，用力一绞，轩辕凌霜便被掀翻在地，他顺势欺身而上，二人局势便瞬间颠倒。
шωш. тTk an. C O 轩辕凌霜倒也没被惊到，即使是自己处于下风，依然从容不迫地按原计划握紧匕首朝慕容残红刺去。
慕容残红也没客气，毫不犹豫地折断了她另一只手，将匕首夺过来在指间转动把玩，神情傲慢地望着身下的轩辕凌霜，嗤笑道：“手下败将！技不如人就好好待着，少不自量力了。”
看似轻蔑的一句话，却把适才的生死之战轻飘飘地说成了一场少年意气的切磋较量。
轩辕凌霜不语。
她清楚这少年的心思，正如清楚自己的使命。她说自己错了，是心里话，她是错了，可她只能将错就错、一错再错。
她别无选择。
慕容残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轩辕凌霜，她平静无波的神情落入他的眼里，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心如死灰”。
他疑惑，他沉思，他仔细地回想起这些天两人相处的细节，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慕容残红终于知道轩辕凌霜的想法了，但这叫他有些纠结，他眉头紧拧，考虑了半晌，终于咬牙做了决定。
“喂，我娶你吧。”
慕容残红说，一脸壮士断腕般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