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亦琛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姨妈是谁,他忍不住轻笑着摇摇头,“地上凉,别坐着。我让我妈过来吧。”
“呜呜……好丢人……”杨晓彩咬着唇,恨不能挖个坑埋了自己。
体寒很严重的杨晓彩还有个倒霉的毛病,痛经!这个对于万千女性深恶痛绝的词语在杨晓彩的身上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杨晓彩一直觉得,痛经这玩意就是为了折磨她才诞生的。每次生理期的第一天,她几乎就像废人一样得躺一天,腹痛到最高峰的时候,她恨不得拿块板砖敲晕自己。但是为了不让邵亦琛担心,她还是面带着微笑送他离开。
“彩彩啊,亦琛要去上班是不是很舍不得啊,看你都杵在门口好几分钟了。”邵老太太打趣地说道。
杨晓彩忍着已经开始发作的腹痛,缓缓转过身来,“奶奶,今天可能陪不了你了。”
“怎么了?脸色忽然变得那么差。”邵老太太看得出杨晓彩的反常,赶紧收起嬉笑的表情,关心地问道。
“我痛经有点严重,需要躺一会。”杨晓彩说到这,额头已经冒出冷汗来。该死的姨妈,你要开始发威了吗!
“这样啊,那赶紧回去躺着。”邵老太太赶紧上来扶住杨晓彩,看她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晃晃,颇为担心地松她上楼。
杨晓彩躺回床上,一只手死死地按住闹腾的腹部,双唇紧紧咬着,不让痛苦的呻、吟声发出来。
邵老太太有些不放心,“彩彩,你脸色太差了,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我找家庭医生过来。”
“奶奶……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不要……小题大做。”杨晓彩颇为痛苦地回答道。
“好……那我不吵你了,你好好睡。”邵老太太替杨晓彩盖好被子,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这才离开房间。
“啊……”杨晓彩终于忍不住让痛呼声溢出口,实在太痛了。此时此刻的小腹,好像有无数绞肉机在绞拧着她的肉,凶狠,毫不留情。更可怕的是,那种感觉一波接着一波,完全没有空隙。
杨晓彩按着腹部翻来覆去,全身已经疼得被热汗洗了一遍,可是无论她哭喊还是挣扎,都无济于事。
杨晓彩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她的意识甚至变得模糊,痛楚好像总算消失了些,可是恶心感已经涌到了喉头。她再也忍不住,努力把身子一探,吐了一地。
听到动静的邵老太太和胡淑语不放心,再次进屋,就见杨晓彩正趴在床头一个劲地呕吐。
“哎呀,孩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邵老太太尖叫了一声,小跑着来到杨晓彩身边,顺着她的后背,担心地问道。
杨晓彩已经吐无可吐,筋疲力尽地趴在床沿边,因为难受眼眶变得湿润,喉咙发疼,讲不出话来。
“妈,我来吧。”去而又返的胡淑语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边,然后拿起一块手帕轻轻地擦干净残留在杨晓彩嘴角的
污秽,又将温水递到杨晓彩的口边,“彩彩,漱漱口,直接吐在地上,没关系。”
杨晓彩勉强漱了漱口,眼里尽是感激。
漱完口,胡淑语又倒了杯水,拿起一颗药凑到杨晓彩嘴巴,“这是止痛药,赶紧吃了。”
一听到止痛药,杨晓彩撑着力气摇摇头。
胡淑语也不勉强,将药放回托盘上,然后将杨晓彩的身子搬正,重新替她盖好被子。随后,她又去浴室端了一小盆温水出来,用毛巾绞了绞,轻轻擦拭着杨晓彩密布着汗珠的脸颊和手心。
杨晓彩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她看不清人影,却感觉到很熟悉的气息。妈妈,是你担心彩彩,来看我了吗?
胡淑语替杨晓彩擦完汗,端走水盆又折回,坐在床沿边,轻轻握住杨晓彩的手,“彩彩,还难受吗?”
杨晓彩觉得自己肯定疼傻了,不然为什么她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虽然模糊,可是那个笑容真的好像好像妈妈。
杨晓彩忽然间涌上一股酸意,微微抖着双唇说道,“疼……”
胡淑语担心地皱起眉,这个孩子的痛经怎么会这么严重。颇为心疼地抬手理了理杨晓彩被汗水粘结在一起的刘海,随后向下停留在她的小腹上,轻缓地揉捏着。
“不疼……不疼哈……揉一揉就不疼了……彩彩别怕,我在这陪着你。”胡淑语的声音轻柔无比,像棉花糖一样包裹住杨晓彩不安的心脏。
妈妈……杨晓彩再也忍不住了,即便曾经无数次被痛经折磨到死去活来,她都努力咬牙捱过来。但是这一次,请允许她懦弱得掉一次泪。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妈妈的疼爱,妈妈的安慰,妈妈的抚摸,在她最脆弱不堪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给她力量,给她鼓励。她以为,这样的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了,但是,此时此刻,从小腹那真真切切地传来另一股温暖的力量,直接温热了她的眼眶。
“彩彩,太疼了吗?怎么掉眼泪了。”胡淑语想抬手替杨晓彩去擦泪。
但是杨晓彩放在腹部的那只手慌乱地按住了她的,这股温暖,暂时她不想离开。杨晓彩微微摇摇头,虽然眼眶里一直不争气地掉着泪,但嘴角却一直扬着微笑。
胡淑语似乎也明白了杨晓彩的意思,她一只手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继续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腹,忽然脑海浮现起很久不曾哼过的歌曲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亦琛小时候,都是靠她这首歌曲哄睡的。
“Goodevening,goodnight,Guardedbyangels,Whoindicatetoyoubydream,ThetreeoftheChristchild,Sleepnowblissfullyandsweetly,BeholdParadiseinyourdreams……”胡淑语的声音平柔而缓慢,节拍的强弱起伏,就像妈妈轻轻晃动着摇篮,哄着调皮还不入睡的宝宝。
杨晓彩闭上眼睛,不想让泪水太过肆意。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姨妈来得如此凶猛,如果不是它,或许这辈子她都记不起,曾经在
她年幼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温柔地哼着小曲哄她入睡。在这一刻,胡淑语的形象忽然和妈妈重合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好幸运,幸运在失去妈妈二十多年后,再次重温母爱般的感动。
邵老太太去喊了佣人来收拾房间,刚打开门就看到那么温馨的一幕,她伸手拦住了准备进去的佣人,轻声说道,“待会再打扫吧。”随后,缓缓地关上门。
杨晓彩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已经黑了,但是床头亮着小夜灯。手还能感觉到被紧紧握着,她凭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靠在床头边睡着的胡淑语。
察觉到床铺动了,胡淑语很快从浅眠中惊醒过来,看到杨晓彩睁着眼睛看着她,赶紧打开灯,欣喜地问道,“彩彩,你醒啦。没事了吧?还有没有哪里痛?”
杨晓彩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赶紧吸了吸鼻子,坐起身,一脸愧疚地说道,“伯母,对不起,给你添乱了。”
“傻丫头,什么叫添乱啊,不过你的样子真是吓到我们了,痛经那么严重,应该找个医生好好替你养养身子。”胡淑语轻轻拍着杨晓彩的手背,看她终于恢复了些血色,这才稍稍放心。
“我……我不想添麻烦的。害你陪了我一天,一定很累吧。”杨晓彩真的感觉很抱歉。
“怎么会呢?你啊,在我眼里就像亲女儿一样,看到你那么痛苦,没有一个做妈妈的可以放心的下。以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呢。”胡淑语抬起手摸了摸杨晓彩的脸颊,心疼地说道。
“我真的,可以把你当妈妈吗?”杨晓彩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只要你不嫌弃啊。”胡淑语温柔地笑着,微笑的弧度像极了记忆中的妈妈。
杨晓彩忍不住又让眼泪掉了下来,“我有妈妈了……”她边哭边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开心到极点的傻瓜。
“别哭啊,害的我也想掉眼泪了。”胡淑语一直替杨晓彩擦着眼泪,可是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这个善良而可怜的孩子,邵家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怎么都哭了?”就在这时,正好端着托盘进屋来的邵亦琛看到一大一小给对方抹着眼泪的样子,奇怪地发问到。
胡淑语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既然你回来了,好好照顾彩彩吧,她今天可累坏了。”
邵亦琛将托盘放在床头柜边,伸手拉住胡淑语的双手,“妈,今天辛苦你帮我照顾晓彩了。”
“不用你感谢,我可是在照顾我的儿媳。不是只有你喜欢她,我也是很疼爱她的。”胡淑语微笑着说道。
邵亦琛轻笑了一声,“是,我知道爸妈,奶奶都很喜欢她。现在她最大啊,我都不敢动她。”
“那是,你敢欺负彩彩,我第一个不同意。彩彩,你记得,要是亦琛敢欺负你,直接找我来告状。”胡淑语说着走到杨晓彩身边,微微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杨晓彩开心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邵亦琛看着自己此生最爱的两个女人如此团结和睦的样子,除了微笑,他似乎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表情。老天,谢谢你,如此厚爱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