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里的食物隐隐透着温热,看样子,晨星在不久前来过,可能就是我们在方老板家里的时候。
“晨星!”我大喊一声,回音扩散而去。
山风从远远的地方吹过来,带着一股草木的腥气。
老宅墙头的乱草‘哗啦啦’的响着,远处的土山依然在朦胧的月光下沉睡。
难道晨星将食物放在这里就回去了?…我暗骂自己愚蠢,为什么刚才来的时候不先去晨星的住所看一看呢?
我朝黑乎乎的临江村望了一眼,决定先回去看看。就在我刚要转身往回走时,突然,我用眼角的余光瞟到,远处的山坳里有一个人影晃了一下。
“晨星!”我惊喜的叫道。
然而,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可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一个人的,我疑惑的走了过去。
快到近前时,我忽然想到,师父说,人的眼睛有时会有瞬间反应,可以捕捉到鬼魂,难道我刚才看到的是鬼?
想到这里,我后背一凉。左右一望,四下里空荡荡的,只有齐膝深的荒草杂乱的摇摆着。
在山沟里那晚我之所以能看到鬼,师父说因为那里是阴地,置身其中,自身的磁场会受到影响。在正常情况下,人是看不到鬼的。
那晚的经历虽然回想起来可怕,但那些鬼我能看的到,相比之下,无形无状看不到的鬼要可怕多了…
我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刚才肯定是我看花眼了,哪里有什么人?我又想,晨星不可能去山里,她如果去山里找我和师父的话,肯定会带着那个包裹,而不是放在老宅的墙边。
这样一想,我还是决定先回村里看看。然而,刚打定主意,我忽然看到前面的草丛间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拣起来一看,竟然是晨星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
这部手机在我拣起来时盖子是打开的,没有一格信号…第一个直觉告诉我,晨星果然出事了!
“晨星!”我的声音已经变调了,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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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晨星的牵挂,使我忘记了恐惧。我一咬牙拣起一根棍子,朝山里走去。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我爬上一座小山头,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夜空中,一朵朵流云在飞快的游走,‘呜呜’的山风吹的那些树‘吱嘎嘎’作响。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多钟了。我惊讶的发现,手机竟然有信号了!
我有些疑惑,打开晨星的电话本,第一个就是我的名字。晨星给我的那部手机被凌志飞放进了袁静花的坟坑里,之后的下落我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这个号码已经没有用了。
不知怎的,我心里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晨星会不会拣起那部手机带在身边呢…
鬼使神差的,我拨出了那个号码…嘟…竟然通了!
我一紧张,差点把手机扔在地上,手心里直冒冷汗。连‘嘟’三声之后,电话接通了,我听到一种奇怪的杂音,就像小时候,老式收音机调台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喂!晨星!晨星!是你吗?!”
“吱…”
还是杂音…
我又叫了几遍,‘嘟嘟嘟…’掉线了。
我瘫坐在一块岩石上,突然,‘叮咚’一声短信,吓的我差点栽下去。
竟然是刚才那个号码发过来的!
打开一看,只有四个字‘阿冷救我’…
我大吃一惊,哆嗦着回道:‘你是晨星吗?你在哪里?!’
然而,对方却像石沉大海,良久没有回应。
我失魂落魄,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回信了:‘我在江里’…
江里?晨星怎么会在江里?!
我仔细辨别了一下方位,从我所在的位置,一直往西走,就可以到江边。
一路上,我不知摔了几个跟头,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擦伤。来到江边时,已经是四点多钟了,从那座山头上下来以后,手机就没了信号,我没法和晨星取得联系。
月亮已经西去,黯淡的月光,从几块破布一样的层云间透洒下来。苍茫的夜空中,几颗浑浊的星星交相闪烁着。
江水呈现出一种乌黑的颜色,‘呜咽’的江风,就像有亡魂在悲鸣。上下望去,不见一个人影。
手机来到这里,有了信号。
我忐忑的发了一条短信:‘晨星,你在哪里’
………
没有回应。
我试着拨打那个号码…‘嘟…嘟…”
一阵风吹来,我忽然听到似乎从哪里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仔细听去,声音竟然是从江里面传来的!
晨星真的在江里!
真的在江里?…
再听时,那铃声又听不到了,只有江风在呜咽。
我把手机往沙摊上一丢,朝江里跑去。
江水灌进我鞋子里,冰凉刺骨,使我瞬间冷静了下来。我站在浅水区,朝四下里张望,茫茫的江面上,一片水色,使人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雾气弥荡,水波粼粼,前方数米处的江水黑如墨汁,我知道,那里是深水区。
“晨星…”我小声唤道。
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我试探着向深水区走去,来到边上,我小心翼翼探腿下去,冰凉的江水顺着我的裤管漫上来,一直淹到了大腿。我已经忘记了江里那具女尸,满脑子里都是晨星。
我用腿在深黑的江水里来回划了几遍,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
就在我茫然无措时,突然,我听到背后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脚下一滑,我差点掉进深水里。
回头看去,我看到江岸远处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这时候,月亮已经被云层完全包裹了,光线非常黯淡。
我先是一惊,随后一喜,难道是晨星?刚要叫时,我发觉不对劲,那个‘人’就像脚不沾地,一点一点冲着我的方向飘过来。
我终于知道,我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本能的,我往后一退,整个人掉进了深水区。我只觉耳朵里‘嗡’的一声,江水瞬间就已经将我淹没了。我被呛了一大口水,急忙屏住了呼吸。
大骇之下,我两手乱抓,突然抓到了坚实的泥地,稳住了身子。东江的结构十分奇特,江两边十几米宽都是浅水区,过了浅水区,水势突然而下,深不可测。
我知道,我的两只手正是抠进了浅水区边缘的胶泥地里,也就是我刚才踏脚的地方。
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神瞬间安定了下来,探头出去,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刚缓过神,四顾一望,我顿时便呆了。
我看到,那个‘人’就立在距我七八米远处的江面上。我刚才弄出来的响声似乎惊动了他,我感觉他好像在聆听着什么。
我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急忙将头伏低,冰凉的江水浸泡着我的整个身子,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在发抖。
突然,那个‘人’冲着我飘了过来。越来越近,我终于看的清了,他确实是飘着的,朦胧中,看不清他的脸。
无暇细想,我两眼一闭,一头扎进了水里。耳朵里‘咚咙’闷响,似乎是流水的声音,又好像有一个个水泡在不停的爆炸。
我试着睁开眼,朝上方一看,吓的差点被一口水呛到,我看到,那个‘人’就在我头顶上。
我赶紧重新闭上眼睛,手指死死的抠进胶泥里,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我脑袋里就像有一个个炸雷,‘轰隆隆’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到了后面,我的两只胳膊越来越无力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实在受不住了,我把心一横,钻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我发现,那个‘人’已经不在江面上了,而是飘到了远处的山头上,不一会儿,倏地,不见了踪影。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后怕,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的胳膊就像筛糠一样不住的颤抖,江里的暗流不断冲击着我的身体,再过一会儿,我肯定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冲走。
我挣扎着爬出水面,爬到了沙滩上。仰面一躺,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摸索着拣起手机一看,五点了,天马上就要亮了。躺在这里不是办法,那个‘东西’说不定还会回来,我必须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只要挨到天亮,就什么邪物都不怕了。
我挣扎着起身,朝山脚边走去。那里有一些很大的岩石,还有一些被雨水冲出来的洞窟。
来到山脚,在一块从山顶滚落的岩石旁边,拨开荒草,我发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刚好可以藏身。
我心中一喜,藏了进去,脑袋埋在草中,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现在,就算是藏在坟窟窿里,我也会觉得安全。心想,只要天一亮就没事了。然后,我又想到了晨星,一阵纠心似的难过,我想,刚才从江里传出的手机铃声应该是我的错觉,那么,晨星到底在哪里呢?
我取出手机,调成静音,决定再发一条短信试试。这时候,我的两只手都离开了洞口,脚坚实的踩在洞底,突然,我有一种奇怪的触感,洞底平整而又坚硬,似乎是用砖石铺就的!难道这是一个人为做的洞?!
我慢慢伏低身子,用手机一照,洞底果然是用青砖铺成的!
我钻进洞里,只见面前出现一条黑黝黝的隧道,不知通向哪里。
好奇之下,我壮起胆子,用手机照着,沿着隧道小心翼翼走去。
越走,隧道越宽,湿气也越来越重。走着走着,我突然想到,从方向上来看,这条隧道是朝着东江挖的,难道我此刻已经在江底下了?!
隧道的顶壁是用密实的青石板垒就的,缝隙处涂了水泥,连针都插不进去。
又走几步,一道木门挡住了去路,隐隐有亮光从里面透出来。
伸手一推,‘吱嘎’一下,门开了,眼前的景象令我目瞪口呆!
我看到一个宽敞的大厅,密密麻麻摆满了棺材!
厅壁上挂着长明灯,灯火忽明忽暗,看样子,这里并不憋闷,不知道哪里有通风的地方,更为离奇的是,手机来到这里竟然也有信号,只是忽隐忽现的!
眼前的情状无比诡异,看着这些棺材,我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
突然,我看到远处一口棺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我怪叫一声,差点夺门而出,仔细看时,依稀是一个人。
小心翼翼来到近前,我终于看的清了,竟然是晨星!她被人绑在一口棺材上,堵着嘴,正满脸泪痕的看着我,在那口棺材旁边不远处,躺着一部手机,正是我原来用的那部!
“晨星!”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几步奔上前,将晨星解了下来。
“阿冷,快走!”第一时间,晨星没有哭,而是说了这四个字。
“怎么了?”我一愣。
晨星拉起我,脸色惨白的说:“你没有发现吗,这是在江里!”
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这些棺材呢?”我伸手一指。
“他们…他们就是临江村死的那五十九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