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追夏初却到底被赤焰拖走的宁非赶到郊外破败废弃大楼的时候,那个被他们捉到的男人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宁非手下那七个个性迥异的杀手都在。他走过去,原本正在给那奄奄一息的男人注射药液的紫陌立即停了手,静静地退到一旁。
已然从方才面对夏初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的宁非看着躺在地上死鱼一样张大嘴喘息的男人,半蹲下来,漆黑秀长的眸子轻轻上挑,那弧度有着说不出的风流诱惑,可是那双漆黑眸子的眼神太冷了,冷到躺在地上的男人目光刚一迎上他,就禁不住的打颤……
宁非邪邪挑起一边嘴角,菲薄凉笑,“还认得我么?”
男人似乎想躲开他气场的围绕而努力的往旁边挪,可他已然没了那样的力气,只能被迫承受这少年仿若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可怕威压,喉咙里发出空洞的咯咯声音,说出的话,却竟然是带着庆幸的!
“太子爷,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他的称呼让宁非不悦地微微皱眉,“所以你可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了。”
“是个中年男人。”男人喘着气,咳嗽着,声音跟被火烧得劈啪作响的枯木似的,“事发前一晚他找到我们兄弟,提供了你的行踪和那支药剂,并且留下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说事成之后,那五百万就会到账。”
宁非微微眯眼,“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我只要知道他是谁。”
他气势摄人,一瞬之间竟吓得那男人眼底忽然一暗。男人吞了口口水,眼底那抹幽暗立即被刻骨的仇恨和报复的快意所取代,“是个留学生头穿唐装的青年。按这人的特征,是谁的手下,您猜得到。”
宁非笑着看他,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不如你跟我说的更明白一点。”
男人眸子里有古怪的晦暗一划而过,嘴角却咧出发狠的弧度,“你既然下毒杀老子,老子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了,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下地狱!”他顿了顿,急促的喘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仿佛激动过度的颤抖,“是二爷。”
所谓二爷就是宁天的弟弟,他的亲叔叔,宁君卓。
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却是让宁非玩味儿地勾勾嘴角,舌尖轻轻舔过上唇,样子邪肆而残忍,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拍拍男人冰凉的脸,声音清越华丽,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慢慢地研磨着男人的神经,“你再说一遍,你确定,是二爷么?”
男人有一瞬间的慌乱,“他都已经置我死地了!我为什么还要为了他欺骗你?”
“既然你不诚实,那我们就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宁非挑挑眉,那双横斜入鬓的妖孽眸子有意味深长的残酷笑意,他站起身,对周围站着的几个人摆摆手,径自转身走出了那栋废弃大楼。
在他身后,黑色制服上面钉着紫色袖扣的紫陌,那个一脸纯洁无害样的清纯少年,安静地蹲下来,捂住男人的嘴,先前给男人吊着性命用的针管上细长针头就这样被轻而易举毫无障碍地刺进了男人因为挣扎而青筋暴起的太阳穴,里面剩下的半支药剂被静静地全部推到
男人的脑子里……
男人从挣扎到死去总共不超过十五秒钟,整个场面寂静的,就如同在完成一场死亡的仪式……
赤焰跟着宁非出去,走在这行事乖戾不羁的少年身边,皱眉不解,“少爷,这样杀了他未免可惜,或许我们还能……”
“从他嘴里问出其他的事情么?”宁非靠在车上,静静的点燃一根烟,语气低沉漠然,“问出来也都是假的,何必浪费时间?”
“少爷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是满脸报仇的快意没错,只是他看着我说话的时候眼里有惊慌和算计。再者,你见过真心恨一个人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的带敬称么?”宁非讥诮地挑挑眉,“不骂娘就不错了,他竟然还管对他落井下石的人叫‘二爷’……他豁出一条命来演这场戏,却终究还是演的差了火候。”
赤焰闻言,回想起他们几个人为了留他一口气做的那些努力,不由得也自嘲的摇摇头,“只是不知道,顾他演戏的人,为他这条命支付了多少报酬。少爷,我们接下来的话,要继续去剩下的两个人么?”
宁非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烟圈,眼神在淡薄烟雾中逐渐变得深远,“你、橙子和紫陌,跟我一起回北边儿去。其余的人,按照你们原定计划进行就好。”
赤焰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少爷的意思是?”
宁非倒也毫不避讳,当即大大当当语气笃定地点头承认,“我要去追她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有些谜团,我一定要先问清楚,到时候才好去解释她的误会。”
这么多年,能让宁非一直留在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人?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有意让自己避开,于是赤焰了然小小,对他微微低头之后转身回去。
赤焰走后,宁非坐进车里,拿出手机直接给宁天拨了出去……
“你做的?”
儿子措辞简略语气平静低沉如死水,做老子的自然更是淡定无比,“她父亲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不过是推波助澜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宁非深吸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爸,我从没想过,你对我,会用这种心思。”
“那女孩儿简直成了你的软肋,我不能允许。”
“你再动她的心思,我就真的扔掉继承人的位置。你知道的,那个位置人人争的头破血流,可却不是我在意的。”
教父大人低声轻笑,“非儿,你这样,会让我更想做点儿什么的。”
宁非也轻笑起来,“无所谓。反正你知道的,我跟你一样,向来说到做到。”
听筒那端似乎考虑片刻,对这唯一的儿子素来宠惯的教父大人无奈的叹气,终于让步,“纵然你这般护她,可她怕是恨死你了吧?非儿,你觉得你还能挽回?”
宁非慢慢睁开眼睛,后视镜中,他双目炯炯,笑容自信,“我只希望把她带回来的时候,爸你能公平坦然的对待她。相信我,她绝对是一个值得你疼的女孩子。”
教父大人似乎同样疲惫而无奈地叹了口气,纵容的语气中隐隐透
露着挫败感,“那就去吧,最好她真能像你说的那么好。不然我一定杀了她,断了你的念想。”
“那……”
“行了。”教父大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做你想做的去吧。明天的宴会我来应付……劳民伤财还不得好,嗤嗤,都是你这小兔崽子,逼着我下了有生以来最烂的一步棋。”
会这么说,那就代表宁天不会再干涉他和夏初了。
宁boss嘴角斜斜一勾,周身沉郁一扫而尽,意气风发地一脚踩足了油门,气场强大霸气十足的迈巴赫62刹那间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只在苍茫夜色里留下一道飞扬到转瞬即逝的残影……
夏初……
这就去找你。
这个时候,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刚走下飞机的夏初猛然打了个阿嚏。走在前面的夏东阳皱皱眉,转身把裹在她身上的大衣又拽紧了些。
连南方都飘起了小雪,这个时候的北方,自然是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冷得可想而知。
夏初不安地抬头看着只穿了件单薄衬衫的男人,张了张口,沙哑的嗓子到了这会儿已经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无奈只能抬手意图脱下夏东阳的衬衫,以动作表示语言。
高出夏初一头还多的高大男人有预感似的回过头来,顶着漫天风雪,头上身上都是雪花,可那双眼里满是红血丝眼下深重很眼圈的眸子竟然一如既往的凶狠暴戾,那语气,也是同样的恶声恶气,“如果你不想让我冻死以至于你的年终奖没有着落,那么就快点裹好你自己,跟上来!”
这男人以往必然气场十足的威胁如今被这北风一吹,顿时少了几分气势。哪怕仍旧恶声恶气,可却怎么也藏不住嗓子里那被冻得隐隐发抖的颤音。
夏初少见他这色厉内荏的样子,再加上他此刻也确实在对她做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夏初心里一松,忍不住便轻轻勾起了嘴角,跟在他身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哥,谢谢你。”
这声谢谢,夏东阳始终没有听到。一路上夏初与他再无交流,只是在车子开进市区后的一处岔路上眼看着夏东阳往左转的时候,忍不住不安地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袖子。
夏东阳从后视镜里看她,她说不出话,只有脸色是挣扎过后的不情愿,眼底有着忐忑的不安和执拗的坚持。
夏东阳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可是开车的手却很稳地往与夏家老宅截然相反的路上开,“爸那边儿我会去说的,你不用担心。回去休息吧,放你几天假,过完元旦再回来上班。”
夏初紧紧皱着眉,张张口,又轻轻拽拽他的衣襟,样子急切。
夏东阳恍然之间明白过来,她在担心的是什么……
眼底压抑的恼怒和不情愿一闪而过,夏东阳声音一贯的漠然,“放心,你那个阿飞长成什么样我没见过,宁非的脸我更是没见着。你之所以没完成爸的交代,只是因为对方看不上你,而已。”
副驾上被这两天折腾够戗的女孩儿这才终于安心,放开紧紧捏着他衣角的手,长长地松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