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濒临死亡的太子楚子熙因为楚子晏捡回了一条命。
三皇子楚子睿也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其中。
蔡秀峰被吴虚擒住送到晏王府时,已经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木讷的人,他的脸上吟着一股邪气的笑意,而且,他的左手已经断了,倒不是被吴虚等阴阳术砍断,而是他原本就是没有左手。
吴虚说:“蔡秀峰没有左手,我们看到的那只手是他的魂器,不,不是魂器,是鬼器,叫赤炎。”
蔡秀峰契约了恶鬼,让它成为了他的左手。赤炎,是能焚化肉身的邪祟,随后被蔡秀峰所用行恶。
蔡秀峰冷冷说道:“鬼器与魂器又有什么差别?你们这些阴阳师契约的才是魂器,我们的就只能是鬼器?而且凭什么说我没有左手,我有左手只是被你们这些人给砍了!”
蔡秀峰脸上出现了疯狂的神色,无限讽刺咬牙控诉:“我蔡秀峰是出身市井百姓人家,母亲为了供我学画把所有都给了我,终于学有所成参加了国试画考初选,我的画出现在全县第一的位置,可作者确实首富马世辉!”
“恶霸欺人,我便上告到衙门,知县大人说我没有凭据证明那是我画的,于是我说,让马世辉与我一同作画,看看究竟那幅画是谁的作品,知县就问了一个问题,我用哪只手画画?我说左手……然后我左手就没了。”
“我母亲为了救我,把我的画拿到大街上,结果也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打伤,不久就去世了……”
“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画画的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我躺在**上也快死了,母亲也没法安葬,于是一把火把家里给点着了……可惜老天有眼,让赤炎出现了,他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
“他成了我的左手,我慢慢的与他融合,成了所谓的神笔蔡秀峰!天下第一画师!只要用左手,画的画就越发逼真,而且能吸取人的灵魂,所以我画了马家所有人的肖像,画了那个县令,然后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蔡秀峰疯狂的笑着,面目扭曲,眼神绝望又空洞。
“不过,如果用赤炎画画,就需要人体五行元素提炼成了颜料,金代表白色,所需是人的肺,木代表青色所需是人的肝,水代表黑色所需人的肾,火代表红色所需人的心,土代表黄色需要人的脾,这些五脏提炼的颜色特别鲜艳,而且能随心所欲调制任何颜色……”
“而且赤炎下手快极了,从人体穿过去就能夺走他所需的脏腑,汇聚成成色极好的颜料,剩下的肉身就立刻燃烧起来,死者不能感受到任何痛苦……”
赵明月大概能猜得到过程,但听到蔡秀峰用麻木而**的表情陈诉的时候,还是觉得这家伙该十八层地狱。
吴虚也怒吼:“你这种举动简直令人发指!”
“我这举动令人发指?你们呢?”蔡秀峰甩动了凌乱的头发,跪着向前朝楚子晏走了好几步,“你呢?!”
赵明月下意识朝楚子晏走近了一下,生怕蔡秀峰有偏激之举。
蒙律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放肆。”
被踢倒的蔡秀芳倒在地上,左手没有支撑爬了好久才勉强坐起来,脸上依旧一副癫狂的笑容,他看着楚子晏。
楚子晏脸上依旧是他惯有的那幅淡淡的表情,对任何语言的攻击,赵明月觉得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蔡秀峰慢慢收起笑容,目光冰冷得想要直接杀了楚子晏:“你用了那么多福曌替你的命才换来现在的躯壳,你其实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楚子晏,你留在世上不过就是个祸害,还不如把你这特殊的命格给我……”
“这样赤炎就不用再吸收别人身上的五行元素,那些人也不用再被杀了,你就能救了很多人的命,也算是为自己的过往赎罪了。”
蔡秀峰是很**,不过有一点他说得没错,因为楚子晏死的人确实不在少数。明月不知该如何去平衡这样的不公平,可世上本就没有公平。担心楚子晏会难受,明月想把他劝回去。
“殿下……”
楚子晏抬手制止她的好意,脸上吟着淡淡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蔡秀峰,当初你因为世态炎凉愤世嫉俗选择自杀,今日本王还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世上就是不公平。我们都该死,但只有你会死,谁让你没权没势还犯法呢?”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法!”
“这世上有法,只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法,而我们就是统治阶级,你其实不该愤世嫉俗,你该埋怨的是你自己……投错胎。”楚子轻描淡写说着。
“啊,啊啊啊!”蔡秀峰却不得立刻冲过来把楚子晏的脖子给咬断了!
蒙律一个刀背下去将他打趴下,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背后,蔡秀峰根本就动弹不得。
楚子晏才慢慢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人说道:“把他带去京都殷府。”
“是。”吴虚示意,侍卫立刻将他押了出去。
雨后初霁,阳光从灰色的云后边照耀进来,楚子晏仰头看着天空。明月跟在他身后,抬头一起望着天空。
他一个人总喜欢望着天空,也不知道他看到的天空是不是与她不一样,不然怎么就那么喜欢望着天空发呆呢。
“你怎么不说话?”
“殿下在想什么?”
“你说天上那些云背后有多少亡魂在仇视着本王呢?”
原来他介意。赵明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是个自私的动物,如果她不是站在楚子晏这边,那么她一定会觉得楚子晏挺可恨,也挺令人发指的。只是如今,她站在他的立场,不知不觉就有包庇与护短的念头。
楚子晏低头蹙眉看着赵明月,有些愤怒道:“本王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觉得好也罢坏也罢,都得欣然接受!”
“明月没有不接受啊……”
“但你心里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啊。”
“你那喜欢吗?”
“……”
说了这么一大段,是恐吓她说出最后一个答案吗?赵明月哭笑不得:“晏王殿下真的很奇怪,别人说了那么多重伤你的话,你却一点也不生气,明月什么都没说你却恼了。”
楚子晏一愣,似乎也才发现自己这样的举动,然后他又释然,说道:“本王又不在乎别人。”
明月听着这话,又觉得脑子里某根弦被拨弄了一下,所以她不是别人,而且他在乎她……
“赵明月你又岔开话题。”
“单从福曌这件事来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违反楚国律令,只是这些行为已经触犯了道德……且不说你们是否用了所谓的你情我愿的换来的命,不过或许这就是所谓弱肉强食的世界。”
赵明月又想,或许她这所谓的道德,只是存在在她这个现代人的意识当中,这种君王统治下的国度并有没普及。
“就说了简单的例子吧,其实时间生灵皆有生命,我们人类为了生存吃了很多的动物,也不能说就自己讨厌自己……”
看她牵强的说辞引来楚子晏越发难看的脸,她哈哈大笑安抚着说:“其实我想说的就是,你是当今皇上的九皇子,你不是说了你就是统治者吗……”
赵明月觉得,自己真的是跟一个孩子做了朋友,当爹不容易,她还得当个溺爱孩子的爹,所以哄着说道:
“好啦,我护短。即便是你错,我依旧觉得你是对的,我站你这边还不行吗?”
楚子晏脸上的不悦才慢慢消散,又恢复到平淡又有点清高的样子。
平静了许久之后,他忽而说道:“明月,咱们去临京吧。”
“诶?”
“李慕白的婚宴,本王想去。”
“你能去吗?”
“本王要去,还能有人拦住不成?”
“那以前呢……”赵明月咕哝一句,被他不悦怒视,明月笑着不再反驳,他想去当然没人能拦得住,但他自己身体吃不消不用拦他也出不去。
楚子晏:“即便没有慕白的请帖,也想出去走走。”
“是挺好的啊……”
“跟你。”
“……”
即便没有慕白的请帖,也想出去走走,跟你。
明月不发表意见,慢慢对他这些言外之意有了免疫力,忍住不去开拓他的言外之意。
楚子晏却笑着轻声问:“是不是又想问本王几个意思?”
他这是被她潜移默化了吗?不过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她得学会不去揣测他的想法,反正现在是他主动要做要说这些事,他爱说不说。
赵明月并没表现得感兴趣,随意地问:“嗯,你几个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觉人生似乎也有点意思了而已。”
那点意思是她吗?她可不觉得荣幸啊。
“但还是得看你身体状况适不适合远行吗?”
他其实心里也明白,并不是谁拦着不让他出去,是他自己的身体困住了自己,他垂下目光想了想,似乎找到了一个能说服明月,又能自我安慰的事情。
“明月大概还不知道,吴虚说只要找到太阴灵犀,我便可以像常人一样,想去哪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