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些稀薄, 还保有一点点的微温。夜里的风拂过面颊,淡淡的,没有味道。纲吉深深的吸了口气, 如果是在维多利亚的彭格列总部的话, 现在应该可以闻到海风咸咸的味道。
月光下, 浅淡的树影打在地上, 轻轻的浮动着, 与地上的蒿草相映,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似乎在抱怨它们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再一次拨开面前的蒿草,纲吉终于看到了藏在林中深处的一座小型别墅。虽然夜已经黑透, 还是能够勉强的辨认出,那是一座红色尖顶的屋子。
虽然称它为别墅, 其实那座房子已经很破旧了。一楼的窗户已经挤满了爬山虎, 二楼的窗户也已经被占据了一大半, 仅剩的那半扇窗户勉强的打开着,一部分天鹅绒的窗帘露了出来, 部分绒毛已经脱落。
“十代目,莱斯.加百罗涅就在这里。”
狱寺低下头,在火焰探测器上确认了一下房子里的火焰信号,确实是橙色的火焰,只是比纲吉的火焰信号要小一些。
其实这里已经离文森特总部很近了, 狱寺只要呆在文森特总部, 每天都可以在火焰探测器上查看有没有黑手党接近这里。
因为这里是大片的林地, 又是文森特的地盘, 基本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纲吉点了点头, 两人往别墅走去。似乎的听到了脚步声,屋子里的油灯突然熄灭了。相互对视了一下,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门口,还没等敲门,就听到‘吱嘎’的一声。
门开了一个细长的缝口。只不过,迎接他们的不是莱斯.加百罗涅,而是黑漆漆的枪口。看到枪口对准了纲吉,狱寺下意识的就要启动彭格列VG,纲吉用一只手制止了狱寺,转而面对着冰冷的枪口。
“别紧张,莱斯,是我。”
枪口没有动,门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什么色的衣服?”
门里传来了低沉而冰冷的声音,那是纲吉从没听过的莱斯的声音。在纲吉的印象中,莱斯一直是典型的欧洲人,优雅而彬彬有礼,这种有些嘶哑的声音并不像他会发出来的。
“紫色的衣服和绒帽,当时我还戴了一副镶金边的眼镜。”
略微思索了一下,纲吉沉着的回答了莱斯的问题。他可以理解莱斯现在的心情,毕竟,他会遭到袭击就是因为收到了一封笔迹很像自己的信。
纲吉能感觉到,门的另一边,莱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枪口被收了起来,接着又是‘咯吱咯吱’的响声,细小的木屑从门于墙的接缝出掉出。看来这扇门在莱斯住进来之前,应该是常年不太开启的。
陈旧的大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纲吉能够闻到一股木头受潮特有的霉味。月光慢慢的从脚开始,一点点映到莱斯的脸上,纲吉终于能够看清莱斯的脸了。
尽管住在这种地方,莱斯金色的头发依然蓬松飘逸,身上的衣服虽然并不华美,却也是干净整洁。脸上仍是那种优雅略带高傲的表情,只是在看到纲吉的那一刻,莱斯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真的是纲吉君,真是很失礼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该道歉的是我,莱斯,如果你从来没有认识我,也不会收到这样的信,遇到这种事情。”
声音里充斥着内疚,纲吉背着月光,整个人都融在了自己的影子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自责。
狱寺默默的低下了头,他从没有跟纲吉说过莱斯受了多严重是伤,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瞒过超直感,就避重就轻的陈述了事实,莱斯受伤的事只是一带而过。
莱斯没有说话,他向前迈了一步,拥抱住了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纲吉。
“纲吉君,舍弃你这种想法吧,我从没后悔认识你,人因为相遇才会改变。”
“谢谢你,莱斯。”
声音很轻,却包含了纲吉所有的感激,他感到很庆幸,莱斯和Giotto,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把年纪小的纲吉当作弟弟一样的对待。尽管有人在尽力的破坏他们三个家族的同盟。
已经匆匆逝去的是过去,还没有到来的是未来,所谓的现在其实是很短的时间。所以现在,不考虑时间和空间,纲吉真的很感激在17世纪能够遇到这两个如兄长般的人。
纲吉在心里面默默的对着欧洲的神灵起誓,无论什么时候,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要好好的保护,再也不让他们受伤。
夏末的夜空,一般是清朗无云的,不会再像盛夏时,阴雨连绵的。骸双手环臂,靠在窗前,天上的群星聚的又多又密,有如浮雕般的厚度,如果一直盯着看,似乎能够感觉到有深深浅浅的漩涡嵌在空中。
骸微微摇了下头,他并不想沉醉在这些星辰的漩涡中,梵高的星空是别人无法模仿的,但即使是梵高,也描绘不出骸的那片天空。
两周之前,骸接到纲吉的消息说他已经到达兰达佐的文森特总部了,不需要骸再向文森特提供假情报了。骸本来打算当天就回到兰达佐的,却在当天又接到了文森特的密令,让他留在布龙泰调查一群穿着斗篷,脸上束着绷带的人的线索。
‘西尔法.文森特,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心腹使唤了。’
窗子的玻璃上映出的是文森特心腹的那张脸,不知不觉的,骸已经使用这张脸很久了。幻术用来改变容貌确实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但是,做久了别人就会忘掉自己。
‘我希望骸能够做你自己,所以不要用幻术,我会跟莱斯解释的。’
耳边又响起那个青年在一年多前跟自己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骸就不喜欢听他的话,这次也是他自己自愿代替那个青年潜入文森特家族的,虽然,这次又用幻术改变了容貌,但他自己并没有抵触,因为他知道,在这片天空下,他只是他自己,他不会去成为任何人。
“唰”的一声,窗户被风吹开了,麻布印花的窗帘被吹了起来。桌上的煤油灯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被吹灭了。然而,进来的并不只是风。
黑暗中,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速的向自己袭来,骸迅速的把脑袋向右一偏,那件东西擦过他的耳边,深深的嵌在了他耳边的墙里。
借着窗外的月光,骸敝了一眼嵌在墙上的东西,那是一副锃亮手铐,在月光下,微微的泛着紫色的火焰。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幽幽的开了口。
“看你这反应,你不是文森特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