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和陈洁都被曲子晋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对视了下,正要问他们哥俩刚说了什么,曲子晋却骤然开口,锋利的目光直接绞在李增身上。
“身为管理层,手下员工为贪图蝇头小利而忽视游客生命这是其一,其二从发现漏水到船彻底沉没,期间我太太一直在嘶声呼喊救命,可你们的工作人员呢?”
“其三,既然这片水塘禁止游客进入,只立一个警示牌远不足够,最起码应在连接处安排专人看守,以免游客误入。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有穿戴救生衣就纵容游客登船,出了事直接撂挑子不管,拿钱了事,态度敷衍,完全没意识到伤害的是一个无辜的生命。”
话掷地有声,语气没有间断,“这次要不是我来,换做别人,你是不是早就软硬皆施把人打发走了?”话锋骤然一转,“明知安检员技术不过关却还让他单人负责,这是玩忽职守,是对游客生命最大的不尊重。”
“说的好听点,叫管理不善,说的难听,是草菅人命。”
最后一个铿锵的尾音在众人头顶上空盘旋,久久不散,所有的人都被这一番抑扬顿挫的话震撼,柳絮定定望着斜前方,挺拔的身姿,背脊挺的笔直,犹如巍峨的山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李增听得是汗毛直立,冷汗涔涔,弓着腰腆着笑附和,“是,曲总您说的很对,简直就是一语点醒我这个梦中人,今后,我一定改,一定牢记您今天所说的话。”
“虚伪,恐怕不止是游船,其他项目也存在各种安全隐患吧?”曲子晋挪开视线后听到李增的回应,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冷冷道。
李增心一个哆嗦,“曲总您说哪里话,曲夫人这次真的是意外,要是所有项目都像这样,那我这个游乐场也开不下去啊。”
“你撒谎,我刚上网查了下,你这个游乐园每年都会发生几起事故。”陈洁将点开的手机拍屏幕拿给李增看,“别以为拿钱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这下李增语气里的心虚听得分明,“这个……这个是同行之间的抹黑,他们看我们生意好,故意在网上发布一些帖子,黑我们。”
话落,暗地里恶狠狠瞪了樊盛和项目负责人一眼,这俩人存心给他整事儿,让谁落水不好,偏偏让秦晋集团总裁夫人落水。
幸好人没事,要不然他就是粉身碎骨都赔不起。接收到李增的眼神,樊盛低着头不言语,项目负责人则一脸的歉意。
“黑?”陈洁冷笑一声,摆明了不肯相信。
李增讪讪笑了两声,做了个请的姿势,“曲总和几位,您看都快晌午了,要不我做东,请您们吃个饭,咱们饭桌上边吃边谈,如何?”
“少来这一套,这次落水绝不是意外,没进入这片水域前,我一丁点睡意都没有,怎么偏偏进入这里以及落水,却睡着了?”见老奸巨猾的李增死死咬住这是意外,直性子的陈洁暴怒开口,“你要是再不肯说出实情,信不信,我现在就联系媒体发稿报道,说你们游乐场罔顾游客性命,还蓄意栽赃!”
话落,扬了扬手机,真要拨电话。
李增见状不妙,连忙低声下气恳求,“别,别报道,这事儿的确有蹊跷,并非意外,您放心,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李增不傻,眼前的女人跟曲子晋是一伙的,代表着秦晋,秦晋让媒体发布的消息,不上头条才怪。
到那时,整个西京城的人,别说是游乐场,就是连公园都不肯来了。这家公园是政府出资修建,他因跟上层领导沾点亲戚关系才在里面开了游乐场。
要是消息真发布出去,也连累了公园的名声,他怎么跟那亲戚交代?
陈洁将手机塞回手袋,怒气却未全消,“那你倒是说清楚,我突然睡过去是怎么回事?”
李增为难的看着陈洁,因当时他没在第一现场,绞尽脑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打着哈哈,“这个……这个我也说不清,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一查到底,给您一个说法。”
这说辞糊弄不住陈洁,从手袋里又将手机摸了出来,“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陈洁的举动,李增一颗心吓得差点没从喉咙里蹦出来,着急之下,直接去夺陈洁的手机。
曲子辰瞬间眼红,蹭的蹿到陈洁面前,将李增的手一爪子打掉,怒吼一声,“你想干什么?”
夺手机失败,李增央求的看着曲子晋,“曲总,只要您别报道,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曲子晋朝陈洁微微的抬了抬手,陈洁气不过直接将手机甩了出去,头扭过一旁不再讨人嫌的一众人。
曲子辰蹦的老高将手机给接住,默默塞回陈洁的手袋,软声安慰,“媳妇儿,不爽你揍我好了,别跟手机过不去。”
以往他是不会把一个区区手机放在眼里的,要是陈洁高兴摔多少个他都乐意,可今时不同往日,钱得省着点儿花。
突然听到陈洁刚说的那番话,柳絮心一沉。倘若说陈洁不是自己睡过去,那说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么,船只驶进这片水域也不是偶然,而是刻意。
想到这里,后背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要是陈洁没有及时醒来,她们根本不可能呼救,而这片水域隐蔽,陆铭和曲子辰也不能听到求救声赶来救她们。
她们,会悄无声息的被溺死在这片水域,甚至还有可能过了很多天才会被发现。
三条人命,这哪里是意外,分明是精心策划好了的谋杀,只不过因其中出了意外。
走前一步,柳絮想跟曲子晋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话没出口仅仅是和他对看了一眼,曲子晋却好似明白柳絮要说什么似的,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里所有船只都是你检查的?”曲子晋微冷辨不清神色的目光落在翻身身上,淡淡问着。
樊盛点点头随即却又摇头,刻意强调,“前晚,是我和老师傅一起检查的,昨天才是我单人负责的。”
曲子晋挥手招来为首带队的警察,低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队长不时点着头,吩咐完后,会水性的警察跟下水煮的饺子是的,一个个跳进水中。
在警察跳水的瞬间,曲子晋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樊盛,见他仍旧低着头,也没有小动作,不由微微的勾起唇。
在水下搜寻了半个多小时,警察陆陆续续上来,对着曲子晋不住的摇头。
水下水草丛生,视线受到干扰,他们也只看到船底破了个洞,不像是人为的。
“他,他绝对有问题。”曲子辰突然凑到曲子晋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眼睛却是盯着樊盛的方向。
曲子晋微微的点头,表示他知道,在此之前,曲子辰就跟他说过。
樊盛的一言一行确实没有毛病,然正是这份完美的答卷却让人更加怀疑。不论是柳絮的问题,还是陈洁的疑惑,他都接话利索,能很好地给出解释,就好像早就背好了不用思考一般。
正常人遇到这种涉及到自己的意外,肯定会吃惊,这也加长了思考的时间,可樊盛没有。
甚至,能在第一眼到来时,就认出落水之人是柳絮和陈洁。曲子辰和陆铭说过,当时他们赶过去救人,人被送往医院后,才有工作人员赶到。
那么,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很显然,陈洁和柳絮落水时,他很有可能就藏在附近,甚至往坏了想,必要时候他还可以“帮”柳絮和陈洁一把。
日上三竿,太阳火辣辣的照了下来,在场的人包括柳絮,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曲子晋皱了皱眉,李增见曲子晋几人不肯走,于是识眼色的让工作人员在湖边支了把遮阳伞,“曲总,您累了吧,坐下来歇歇喝口水。”
喝水!
曲子晋眼神一凛,脑海瞬间掠过什么锋利的目光径直落在柳絮和陈洁身上,“昨天,你们喝了什么东西没?”
柳絮摇了摇头,陈洁脸色却有些难看。
“登船时,一个流动的小摊贩拦住我,不停的向我推销他的饮料,不肯买就说一堆扮可怜的话,最后我被磨得不耐烦就买了一瓶。”
对这一幕柳絮也有印象,“陈洁说的没错,那个摊贩是个老年人,开始也要我买来着,我给了他钱,却没拿饮料。”
忽的想起什么,柳絮手指樊盛补充道,“而且我记得,那个摊贩就是樊盛推荐的。”
见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樊盛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是看他可怜,才会让你们买他的水,别的游客我也是推荐他的。”
“又没怪你,你急着辨白什么?”曲子辰冷不丁来一句,樊盛当即噤声。
一行人在遮阳伞下落座,曲子晋看着对面的陈洁,“那瓶水,你喝了没?”
陈洁点点头,“中途觉得口渴,喝了一点,但觉得味道不好,只喝了一口就丢到旁边了。”
柳絮乌黑的大眼睛闪了闪,这是不是就能解释,为何陈洁会在半途中醒来。
“可现在别说那瓶水,连那个卖水的老人都找不到。”陈洁面有苦色。
曲子晋却笑了,露出了从来这里唯一的一个笑容,“不急,昨天的检查报告还在吧?”
陈洁不明白为何曲子晋会想起要她的检查报告,虽有疑惑,却还是从手袋里拿了出来,递给曲子晋。
拖曲子晋的福,她昨晚也拿到了检查报告,医生说没事之后她直接塞进了手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