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这般暴怒也不是没道理,今日这事传出去,傅家必是颜面扫地,眼看着傅赵两家就要穿一条裤子了,谁料到临门一脚,还是他这么个宝贝儿子亲手把赵家推得远远的。
张氏拍了拍大老爷的背,安慰道:“老爷,您息怒,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能不气?!”大老爷伸手拍着自己的脸,怒道,“你让我这个朝廷重臣的脸往哪儿搁!大臣们怎么看我傅家?皇上又会怎么看我傅家?!”
张氏安抚着大老爷的情绪,一面给傅尚全使眼色:“还不跟你爹认错!”
傅尚全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只得连连磕头:“爹,我错了!爹……”
大老爷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爹……”
幸晚之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傅尚全跪地求饶的模样真真是可怜。
傅尚全被关了七日禁闭,却蝉一出桂芳院,拉着幸晚之的袖子笑得春光灿烂:“小姐,您这招可真是厉害,料定了二少爷贪图美色,见到嫣儿小姐这般容貌,那个蠢货定然不会再同她成婚了。”想来,却蝉又不明白,“既然嫣儿小姐迟早都要摘了喜帕,何必还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摔着呢?入洞房的时候,二少爷不就自然看见嫣儿小姐的模样了?”
“一来,入洞房就来不及了,即便是傅尚全悔婚,也没有用;二来,众目睽睽之下,傅赵两家闹得越僵,事情传得越远,嫣儿的名声越坏,就越好;三来,现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同张氏对抗,傅尚全是她全部的希望,否则她膝下无儿无女,大老爷的家事最终也是要给嫡长子的,她越是想扶正傅尚全,越是让傅尚全有所表现,傅尚全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我们只需要抓住傅尚全的把柄,就相当于废了张氏的左膀右臂,即便她再有权有势,再想同我们成欢院作对,没有傅尚全,都是虚的。”
却蝉只当是听听,里头的道理她尚且不能完全弄明白。
两人还没走到成欢院,就被人拦了下来。
幸晚之侧脸一看,是张氏的丫鬟芳华,当即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张
氏明白这一切都是她的伎俩是迟早的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安排后面的事……
幸晚之神色一变,带着却蝉又折回了桂芳院。
入秋的天夜晚有些凉意,微风拂在身上都是凉飕飕的,幸晚之裹紧了身上的罩袍,加快了步子。
桂芳院的灯火很亮,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张氏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幸晚之前脚踏进去,后脚身后的门就被人关上。
她记得,之前那一次她被张氏打板子,也是这样的场景。
幸晚之走到张氏的面前,欠身请安:“给大太太请安。不知大太太唤晚之过来……”
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氏的耳光就已经赐了下来,幸晚之的头偏了过去,当即只觉耳边火辣辣的疼。
张氏的指甲划过了她的皮,硬生生在她的脸上拉开了一道小口子。
“贱婢!”
幸晚之扭过脸来,直勾勾地与张氏对视,声音不卑不亢:“大太太何出此言?不知晚之又是何时犯了何罪,惹得大太太这般不悦?”
“我为何唤你过来,为何赏你一巴掌,你自己心里通透着呢,不是么?”
幸晚之顿了顿,道:“晚之愚昧,烦请大太太明说。”
张氏的鼻子都快歪了,她指着幸晚之的脸,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先是让赵家小姐假意答应了这桩婚事,又不知使了什么阴谋诡计让她的脸变成了这副模样!好哇,我竟还上了你这个贱人的当!”
这张氏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听得幸晚之倒真有些愤懑。
幸晚之提高了声音:“大太太无凭无据,切莫血口喷人!”
“哼。你从何处取来的弹弓,等我一会儿把那孩子叫来,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定是不可能,她既然做了,就从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幸晚之没有一丝慌乱,道:“大太太所言差矣。不论赵嫣儿是如何摔倒在地的,出面悔婚的始终是二少爷,若是二少爷没有一心只贪图美色,而是打
心眼儿里喜欢赵家姑娘,想娶她为妻的话,事情也就不至于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么大太太?”
“你!”张氏叫道,“罢了!让你再得意,待会儿人证物证俱在,我倒要看看,在老爷面前,你还有什么花言巧语!”
幸晚之笑了起来。
她直起身,冷冷地启唇道:“我幸晚之本就孑然一身,最坏不过就是离开靖文侯府,而大老爷是明白人,他很明白我虽是无足轻重的一介女流,确实忠武侯府和靖文侯府得以交好的唯一筹码,我一无不孝,二不淫,大少爷也没有理由休了我。我知道大太太想要的是什么,可只要我幸晚之在一天,哪怕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张氏闻言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向她的头。
那一刻,她的眼前忽的一阵天旋地转,额头处传来一阵钝痛,有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发际往下淌着。
“贱人!你以为你那点雕虫小技还能翻了天不成?!”
“可大太太不就栽在我的雕虫小技上不是?”
“还敢跟我顶嘴?!”张氏怒得眼睛仿佛都在烧火,“来人!大少奶奶以下犯上,家法处置!”
被打也不是第一次了,也并没有那么痛。
幸晚之任凭自己被两个下人拉着,全然不顾却蝉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喊。
方才被砸到的东西疼得厉害,她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好似鲜血不停地在往外涌,她低下头,身上的罩袍早已红了一片。
身体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波浪里飘摇。
眼看着板子要下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喊叫。
“大少爷,您不能进去!”
“我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拦我!”
“大少爷……大少爷……大太太,大少爷他非要闯进来!”
张氏怒道:“反了!我教训自己的儿媳你还要跟我作对不成?!”
傅朝生一字一顿道:“人,今日我要定了。”
“你敢!”
“今日,若是她少一根寒毛,休怪我傅朝生以下犯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