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
今年的春节是在医院员工宿舍里过的,冯雅兰亲自动手包了饺子,和几个留下来值班的外科同事一起吃,吃完了饺子一群人回到科里值夜班,凑在值班室的窗户边上看一看烟花,免不了有人抱怨几句,大过年的还要值夜班真够倒霉的。也都心里有数值班表是唐副主任安排的,以他的为人当然会把平时看不顺眼的,安排在大年三十晚上值班,也就是周廷冯雅兰这些人。
有趣的是潘媛没有值班任务也不回家,也赖在值班室没走。
冯雅兰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顺口开个玩笑:“媛媛,大年三十也不回家,真的打算夫唱妇随了?”
潘媛也没想到雅兰姐会调侃她,一时间也无力反驳。
又被同事们取笑一阵,冯雅兰突然正经下来,轻声说话:“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尤其是你,周廷,我希望你以后有钱有名望了,还能保持现在的本色。”
周廷赶紧答应一声,当然是拍着胸脯保证。
冯雅兰斜看了他一眼,突然叹气:“你呀先别急着拍胸脯,男人有钱就会变坏,赵礼当初也和你一样……算了,不说了。”
她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显然是想起来她丈夫年轻时候了,却勾起身边一群年轻女孩的兴趣纷纷议论起来,议论的对象当然是周廷,话题是周廷以后有钱有地位了会不会变坏,能不能打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条铁律。这问题议论起来当然不会有结果,周廷已经无辜的举手投降了。
突然成了一众年轻女同事批判的目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潘媛态度却很认真,很肯定:“我相信他,他不会变坏。”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闭嘴了,周廷看着女友脸上认真诚恳的表情,舒适到整个人都快酥麻掉了。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潘家大哥开车来接人了,这位潘大哥一改之前的嚣张,只敢把车停在楼下给妹子打电话,不敢再上楼招惹周廷,潘媛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回家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
周廷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上车走了才转回值班室。刚过十二点急诊室就打电话了,救护车送来了一家三口都是被烟花炸伤的,急诊医生已经忙不过来了,请普外科派几个值班医生去急诊部帮忙处理一下,周廷很自然的站了起来,想去帮忙,冯雅兰想想也站了起来,一起去前面急诊部看看。
才刚进急诊部就听见小孩的哭声了,一家三口被烟花炸伤了,丈夫伤的比较重,急诊医生正在紧急处置,冯雅兰走过去接手了妻子,剩下一个手臂轻微灼伤的小男孩,交给周廷来处置,小男孩伤势虽然不重哭起来却很要命,几个护士轮流上阵想哄孩子,哄了半天也没效果。
哭的所有人都烦了,有个值班护士小声提议:“周医生,要不要打止疼针,总这样哭也不是办法。”
周廷抬头冷冷的看她一眼,看到值班护士心虚低头的时候,才又耐心的去哄孩子。值班护士还闹了个大红脸,也就乖乖站在一边不敢多嘴了,所有人也都明白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打止疼针,医生护士倒是省事了,之后会对孩子造成多大的副作用,那就全得靠运气了。
周廷耐着性子连哄带骗,总算把孩子小手抓住了,趁机做一下清创消毒。又给开了一份副作用小的外敷用药,才刚敷完了药,眼看孩子小嘴一咧又要哭,周廷索性把孩子领到外面去,做游戏吧,自己扮演大魔王。几个值班护士看着偷笑了一阵,有人自告奋勇演起了小白兔,开始上演大魔王抓小白兔的戏码。
有人陪着玩小孩果然忘了疼,咧开小嘴开始咯咯的笑。
笑了一阵又哭上了,弄的周廷和几个值班护士都很无奈,继续哄吧。
正在逗着孩子玩,走廊上突然有人小声招呼:“周廷,周医生。”
周廷抬头看到杨婕正站在十几米外,朝着自己招手打招呼,身边还站着她的那位好朋友李小姐。周廷抱着孩子走了过去,有点惊讶的看着她,心里琢磨着这美女不是这么执着吧,大年三十晚上居然追到医院来了,自己也没这么大吸引力吧,结果还是想多了。
杨婕把好朋友李小姐拽过来,主动解释:“不是我要来的,是她。”
李小姐倒是很爽快的人,开口说话:“我是来找赵礼的,从下午两点就找不到他人了,打他电话又打不通,所以我来找冯医生问一下,她和赵礼今天见没见过面?”
周廷也听明白了,这是小三找不到情人来逼宫原配了,典型的小人之心。
周廷脸色也就刷的一下冷淡了,冷声回答:“不用问冯医生了,我可以回答你,冯医生今天一直在医院值班,没见过赵礼。”
李小姐当然不信,仍很坚持:“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要见冯雅兰。”
周廷心里火气升腾起来,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恐怕早就狠狠一脚踹过去了。
旁边杨婕见势不妙赶紧圆场:“好啦兰兰,来之前咱们不是说说好了不吵架嘛,我相信周廷不会骗你的。”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李小姐眼睛转转又冒坏水:“我身体不舒服,我要看病,这样总可以见到冯雅兰了吧!”
周廷强忍火气,冷冰冰的回答:“看病先挂号,夜间挂号处在大门口,你随便吧。”
李小姐一副见不到原配不罢休的架势,踩着长筒皮靴跑去挂号了。周廷看到大皱眉头,心里大骂小人之心,人长的漂漂亮亮思想却这么龌龊,当小三就算了还敢逼宫原配,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死德行,真白瞎了老天爷给她这张漂亮脸蛋,另一个很尴尬的人是杨婕。
杨婕一脸尴尬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这样,我不是故意来给你添麻烦的。”
周廷看她的样子不象撒谎,还是耐着性子劝她一句:“你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吗,有这样的朋友你还挺得意?”
杨婕尴尬到脸都红了,只是不住的道歉。周廷倒也不愿意为难她,抱着孩子转回急诊室,过了一会外面响起高跟鞋猛踩地面的声音。李小姐气势汹汹又杀回来了,很骄傲的走进了急诊室,啪的一下把挂号单拍在冯雅兰面前,冯雅兰才刚处置完一个被鞭炮炸伤的患者,正在开药单子。
挂号单啪的拍在桌上,引来急诊室内外所有人的瞩目。
周廷怎么肯让师傅难堪,把挂号单抢过来,冷声说话:“你有什么毛病,我给你看。”
李小姐大眼睛一瞪,本性毕露大声嚷嚷:“有你什么事了,靠边站着,我今天非要冯雅兰给我看病!”
周廷想狠狠一巴掌煽过去的时候,被雅兰姐平静的叫住了:“周廷,你抱着孩子先出去吧,挂号单给我……李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周廷忍着火气把挂号单推过去,手心已经有点痒了,忍着不打这女人忍的很辛苦。
李小姐却好象打了一场胜仗,很得意的大声说话:“我要做产前检查,我怀孕了。”
冯雅兰听到明显呆住了,又很快恢复正常了,知道内情的周廷也明白了,这女人非要见雅兰姐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要逼问情人赵礼的下落,二是来示威了,小三用怀孕这种事情来和原配示威,她绝对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这女人不但龌龊还很自私,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也难为雅兰姐,还能跟她心平气和:“做产前检查你去妇产科吧,护士,带她去妇产科。”
旁边一个护士刚答应一声,李小姐又不干了:“我不,我就要在这里检查!”
这回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这是医院不是你家,你要撒野回家撒去,你再这样我们叫保安了!”
李小姐终于本性毕露,开始撒泼:“少吓唬我,我告诉你们谁敢碰我一下,我去卫生局告你们!”
周围一群医生护士纷纷皱眉头,转过脸去不招惹她,长的再漂亮也是个泼妇,惹不起。
冯雅兰脾气真是好,脸色虽然冷淡还是轻声吩咐:“护士,带她去里面脱裤子,我马上来。”
其他人看看冯主任都点头了,也就只能算了,不跟这泼妇一般见识。
护士带着李小姐进了里面房间,拉好屏风,冯雅兰也面无表情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
过了一会,屏风后面传来护士的说话声:“冯主任这是什么,好象是性病呀。”
然后是李小姐恼羞成怒的声音:“你才有性病呢!”
之后屏风后面沉默了一阵,又传来冯雅兰平静的说话声:“硬下疳,皮下溃疡…….带她去抽血,血液样本送到化验室。”
护士轻轻答应一声,片刻之后领着恼羞成怒的李小姐去抽血了,这女人倒是挺怕死的,突然查出毛病来了也不敢骂人了,还是乖乖跟着抽血去了。过了一会化验结果出来了,一期梅毒,感染时间大概七到十天,才刚刚过了潜伏期进入发作期,已经出现了不疼不痒的皮下溃疡了。
周廷拿过化验单子看了一眼,才刚刚感染了七到十天,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从时间上判断这位李小姐染上的梅毒,该不会是赵教授传染给她的吧。而赵教授染上的梅毒,该不是那些南美少女传染给他的吧,不然时间上怎么会这么巧合呢。再联想下去该不会,连唐副主任也染上梅毒了吧。周廷看着化验单子已经在抓头发了,心说我剧本不是这么设计的啊,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