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无忧,你给我滚出来!”
小霸王的父亲方豪带领一大群族人围困了小镇南郊的刘亦凡家。
“看看你养的贱兽,竟然敢把我家城儿伤成那样,断送了我家城儿的大好前程,交出那贱兽,我要断了他的一条腿!否则此事难了!”
小霸王方城昨日被抬回方家后,方家赶紧请来家族的族医和高手救治,经过一夜折腾,修养一段时间应该便能行动了,但右腿筋腱被剧烈拉伤,恐怕会严重影响日后的修炼。
方豪怒气冲天,他特别宠爱这个修炼天赋不错的小儿子,认为其日后必能超越当年的刘无忧,哪知这美好的期望就这么破灭了,一怒之下便带着大批方家族人前来刘家兴师问罪。
方豪一脸凶相,身体激荡出一股强烈的气势,竟然是一名上品武师。他丝毫不将现在的刘无忧放在眼里。
虽然刘无忧二十多年前就已是上品武师,但谁都知道刘无忧十年前回到东玄镇时,身受重伤,伤愈后便仅仅是一名下品武师了。
这些年刘无忧的逆来顺受,对别人的欺辱忍气吞声,镇上所有人都断定他的境界已经跌落,再不复往日。
“父亲!”刘亦凡怯怯地唤了一声,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好好养伤,这是大人的事。大人的事大人会解决。”
刘无忧起身走了出去。
刘家小院四周围,方家的来人大多带着武器,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除了方家人,更多的是凑热闹的。
小镇很多年没掀起什么大波浪了,其他镇民知道刘家这里有大事,纷纷兴奋地赶来围观。
“刘无忧,念在你刘家和我方家有那么点亲戚关系的份上,把你那逆子交出来,本武师也不过多计较,断一条腿,这事就算了了。”
方豪见到刘无忧出来,趾高气昂、故作宽容地高声对刘无忧道,同时还刻意地强调着他是武师身份。
刘无忧紧捏双拳,强压着怒火,争辩道:“是你家方城先对亦凡动武,亦凡才被迫反抗的。”
“笑话!你有证据吗?谁看到我家方城先动武的?”方豪脸一冷,环视周围一圈,声调怪异地问道。
周围鸦雀无声,这完全在刘无忧的意料之中。方家在东玄镇势大,大部分的镇民都和方家多少有点关系,肯定没人会出来为刘亦凡作证,更何况欺负刘亦凡的也许就有他们家的孩子。
“你没有证据,我可有证据!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你养的那贱兽咬伤了城儿。城儿跟腱遭受重创,今后修炼将万分艰难,我方家一个武修天才就这样被那贱兽废了,本武师只断他一条腿,已经非常宽宏大量了!”方豪咄咄逼人。
刘无忧听了后鼻息粗重,恨不得上去就将方豪打杀掉。
“方家侄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宽宏大量,和气!和气!”清晨上山采药的刘一凡此时正好赶回来,他腆着老脸求饶道。
“刘叔,你虽然勉强算是我的长辈,但这事怕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啊!”方豪语气冰冷,丝毫不给刘一凡面子。
“我孙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你能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刘一凡赔笑道。
“天下哪有那么好,伤了我家城儿想一了百了,不付出应有的代价,怎么可能!”方豪得“理”不饶人。
“你想怎样?”刘无忧冷冷问道。
“哟,听你这口气,莫非想动武?我方豪可不怕你。”
方豪一想到二十多年前被刘无忧的才华压地喘不过气来,现在他却远强过刘无忧,心里就升起一阵和煦的暖风。
“嘿嘿……这样吧,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也许我方家就会大发慈悲饶过你那逆子。”方豪怪声怪气地说。
方城的伤其实并非不可治愈,只是方家目前缺了几味重要的药材,需要进深山采集,有些危险,但方家家主已答应下次进山修炼就顺便将它们采回来。
只是方豪早想收拾刘家了,尤其是刘无忧。
他从小就非常讨厌刘家,年轻的时却被刘无忧远远抛在身后,甚至他深爱的妻子也曾是刘无忧的爱慕者。
刘无忧境界跌落后,一直低调做人,逆来顺受,方豪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在刘无忧身上排泄嫉恨,这次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怎会轻易放过呢。
“方家侄儿,这事,这事好商量,我们赔偿方家的一切损失。大家镇里镇外的,都是一个镇的人,要以和为贵,和谐相处!”刘一凡立马插话道,他知道儿子傲气重,方豪的要求简直可以要了儿子的命。
“刘无忧,你看着办,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方豪根本不理刘一凡。
“一……二……”
刘无忧指节捏地发白,牙齿咬地咯吱作响,双腿开始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一狠心,“嘭!”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接着“咚咚咚”,快速地朝方豪磕了三个响头。
刘一凡瞬间呆住,儿子竟然跪了!他的脸立马变得十分难看。
四周鸦雀无声。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刘无忧也有今天,有意思,来来来,再磕三个!”
方豪嚣张无比。
“你,你,你太过分!”
镇民们第一次看到一向知足常乐的刘一凡被气得脸色发白。
“够了!此事就此作罢!”人群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大家一听,赶紧让出一条道来,来人正是东玄镇的镇长、方家的家主方拓海。
“爷爷,我……”方豪一脸不甘,今天的事他可是瞒着方拓海干的。
方拓海是东玄镇实力最高的人,早就破入武侯境界,但是作为一名中品武侯,他竟然偶尔有种看不透刘无忧的感觉。
而人们眼中文弱的刘一凡,从一百五十多年前来到东玄镇,就一直使他有一种仰望的莫名冲动,所以他一直约束族人,不让他们轻易招惹刘家。
“一凡啊,年轻人火气大,做事难免有点过,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方拓海对刘一凡还算客气,但转而又道:“不过亦凡这个孩子,确实地好好管管啦,不然今后怎么能在镇上好好生活下去呢。”
他语气中透着警告之意。
“是是是,海叔提醒得是,今后我会严厉管教亦凡的。”刘一凡赶紧回道。刘无忧的母亲是方拓海的小侄女,算起来方拓海确实是刘一凡的长辈。
“大家都散了吧!”方拓海对四周围观的镇民喊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人们见没热闹可看,很快走了个干干净。片刻后,刘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无忧,站起来!”众人离开后,刘一凡对跪在地上发呆的刘无忧大声喝道,语气威严无比。
刘无忧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突然严肃的父亲。
刘一凡望着东边的落日和渐明的苍溟环,突然高深地说道:“能伸能屈,也是一种男儿气概!低调隐忍,也是一种超然智慧!”说完后他转身进了屋。
刘无忧头不由一震:父亲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这一刻刘亦凡在刘无忧眼里突然变成了一个隐世高人。
他缓缓站起来,脑海里回荡这父亲刚才的话,朝着海边走去。这个时候他需要去听海的声音,也许只有那咆哮的大海,才能让他暂时放下心里的包袱。
且说刘亦凡,在方豪逼父亲下跪的那一刻就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来到门边,便听到“嘭”的一声,接着是三声清脆的“咚咚咚”。
这几下声响,敲碎了刘亦凡那颗坚强的心,他在门后呆如木鸡。
刘亦凡懊悔无比,恨自己为什么要闯祸,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高强的实力,恨自己连累父亲受此大辱。
他开始怀疑爷爷的话。聪明真的有用吗?博学真的有用吗?与人和善就能和他们和睦相处吗?知足真的可以常乐吗?
这一刻他感觉无比消沉和失落,在这个崇拜力量、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没有实力,谁都可以欺负你,谁都可以践踏你。
刘亦凡突然觉得东玄镇就像一个恐怖的牢笼,他窒息地快要死了。
陷入纠结矛盾与痛苦自责中的刘亦凡,却错过了爷爷刚才那句充满大智慧的话语。
不一会儿,刘一凡又来到屋外,望着刘无忧离去的方向,心里总是有些放不下心,他朝刘亦凡的房间大声叮嘱道:“亦凡乖,到床上躺着好好休息,爷爷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蓝日东沉,苍溟环又向世人展示着它绚烂的容颜,西天一轮皎月也不甘寂寞地与它展开了斗美。
夜幕下的东玄镇,灯火依稀,大伙基本都已入睡。
向东出镇十几里是一片高数十丈的峻峭海崖,崖边一巨石上躺着一人。
此人仰面朝天,满腮长须,蓬发掩面,粗衣破鞋,右手环抱着一个巨大的酒坛,一身酒气熏天,口中喃喃自语,这人正是刘亦凡的父亲刘无忧。
巨大的海浪拍打着海崖,时而有些浪花溅上崖来。
猎猎海风拨开刘无忧的掩面蓬发,只见他浑浊的双眼里竟浮动着一层淡淡的水雾,眉头紧皱,一股悲伤的气息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半醉半醒最伤人!啊……”刘无忧对着夜空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呐喊。
今夜璀璨的星空和那绚丽的苍溟环,又一次勾起了刘无忧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个在他心海中种下情毒的女子冲出他的心海,她曼妙冷傲身影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欲知刘亦凡往事,请看外传刘无忧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