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那个人,他自己找上了庄王府,他只说可以帮本王达成心愿,只说只要他想,便可以让这天下的事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他说的轻描淡写,然而却让人无从反驳,纵然你心中恐惧,却唯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相信。”庄王神色激动的站直了身子,脚步却是错乱不堪的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他忽然间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秋风,却已经是一张扭曲了的脸。
“本王几乎是以一副卑微的奴仆的嘴脸,在这几日里小心翼翼的对待,你没有见过他的手段,你没有看到过他是怎么对待那些他手下找的小倌,你知不知道那些个小倌,每一个,都那么的像茗,只要是有一点相像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有时候就算是笑起来像极了茗的人,都会被他的侍从找到,然而找到了,不仅是无边的恩宠,更是无边的地狱……你怎么了?”
庄王本愤慨不已,带着一脸的恐惧,竟是连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只是他却猛然惊觉,自己面前的那一个人,他的脸色,已经能与那惨白的纸相媲美。
秋风的身子亦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是他,一定是那个人,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变态的对一件事一个人那般偏执,除了他,这天下还有谁人的气势谁人的手段能让靖安的庄王,也这般的恐惧。
只是,他果真是为了茗而来么?相思蛊的香味,不是已经被茗用麝香遮挡过去了么?
庄王见他面上的神情,却正如第一次见着那人的表情,恐惧害怕,这种心绪并不让人觉得丢脸,只因谁见了,饶是你是贩夫走卒还是天潢贵胄,怕是每一个人,都会露出那般的神色。
“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茗以前一定见过这个人,他是不是从以前就折磨过茗,是不是?”他忽然奋力的一把攥起了秋风胸前的衣衫,几乎是哑着声音嘶叫,“他是谁,你回答我。”
北堂茗本已是扬起一脸的笑要踏步出去,备好了面对他人时的面具,却不料两人口中突然说出的话语,却像是一把满是倒刺的剑,生生的扎进了他的心里,在慢慢的扭转,一丝丝的血,从他千疮百孔的心里缓缓流出,然而他却在一旁,抱着膝,静静的看着那一个‘北堂茗’睁着一双惊恐的眼,面容慢慢的扭曲开来。
心脏突然间猛烈的收缩,他几乎是无意识的攥紧了拳,一丝丝的鲜血,从那交缠着的手指缝里流出来,慢慢的便已是一片的鲜血斑斓,脑海中再也容不得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只在这一刹那,就只有那一个声音,是他,是他来了。
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好不容易能够摆脱了那个人,却不料他还是找了来。
他不知道他此时面上的神情是多么的可怕和脆弱,亦不清楚掌心的血肉都要被他抠的几近溃烂,那鲜血一滴滴的落在满是紫色蒲公英的白袍之上,点染开朵朵嗜血的花,那样疯狂的
盛放,似极了只在彼岸盛开的曼殊沙化……
血和紫色的蒲公英,像是那暗夜中一个个狰狞的骷髅,在血色中对着他不住的嘲笑,看吧,你逃不了,永远也逃不了……
北堂茗紧紧的咬住了唇,连那唇上咬出了血也毫无知觉,只是忽然间脚步一个踉跄,他慌忙中想要抓着什么东西,纵然只是在苍茫大海中,不能承载他分毫的一根稻草,也是好的。
手如溺水的人一般四处挥舞,猛然间被一双纤弱却又透着一股子坚毅的手一把握住,北堂茗飞快的一手反握,倾国倾城的脸上,面容是惨白不堪的,竟是连那眼中的光华,似乎都被人抽离了斑斑点点。
虽只是微小的举动,然而秋风却还是察觉出来,他循声看来,眼神中蓦然闪过一阵惊慌。
庄王亦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瞧,面上大惊,然而瞧见北堂茗死死抓住的一个人的手,瞧见那手的主人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已经危险的光芒耀起。
手被北堂茗抓在手中,慕染却不由的皱起了眉,右手已经废了,所以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只是左手,却是完好如初的,被他那样倾尽全力,连指甲都深深嵌进了手里,那样的疼,她本想猛喝出声,将他的双手甩落,然而却在看见他脸的那一瞬间,面上闪过错愕和一丝异样。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北堂茗,总以为他是那般自负的天不怕地不怕,却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慌。
“你怎么会在这里?”庄王心中极是不悦,虽然从那日寿宴时他便猜到北堂茗会将慕染带回府,但是想到有谁能牵制住北堂茗,让他不能全心的完成他该做的一切,他便心中恼恨,那个时候,没有要了她的命,如今,他已是后悔。
慕染却只是冷冷的瞥他一眼,慢慢的支撑起了北堂茗的身子,眸中却带着一抹深疑,“庄王爷问的好,慕染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只不过这个问题,却只有南平王能回答,是不是啊,王爷……”
北堂茗那僵直的身子,在听见这般毫不客气带着深深讽刺意味的话语时,却莫名的感到心下一松,那满身的恐慌和戒备,都似乎要随之消散些许,他的双手,仍是那般固执的攥着她的手臂不肯松手,然而眸中,却已是慢慢恢复了那一抹深深的幽邃,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依然苍白的脸上,是一抹叫人心疼的微笑,他对慕染刚才的问题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却是面向庄王,“茗来迟了,王爷恕罪。”
庄王一愣,飞快的与秋风对视一眼,这样的北堂茗,不难想象他们刚才的谈话已经被他获知,两个人眼中的忧虑满满的涨起。
然而却当真不能再提到了那个人,他能装作没有听见,他们亦是能极是配合的当没有这事的发生,庄王面上讪讪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却是送苏怀前归国的人选,只是昙哒二
王子却指名要你去。”
苏怀前?慕染眸中精光一闪,他们说的事她本不想听,只是他却如一个孩子般,死也不肯松开手。
北堂茗苍白的脸上,却慢慢的升起了一抹笑容,对于苏怀前,他一直都认为他太过于年轻,太过于气盛,“好,那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
庄王一愣,他本以为说服北堂茗会有一番波折,只是他的意思还不止如此,“茗,你能不能将二王子直接送到昙哒,在那里帮义父做一件事。”
“不是只要送到十里亭么?就算再怎么不放心,送到交界处就已是极限了。”北堂茗皱皱眉,倏忽的朝他看过去一眼,幽光一闪间,竟带着些许的冷冽和狠戾,那是以往的北堂茗,也会拥有的眼光。
“怎么,是他苏怀前面子太大,还是本王的面子不值钱。”北堂茗缓缓的换了一个姿势,面色虽然苍白,然而笑容却越发灿烂起来,虽不及以前那般的绝世风华,但谁人都能看的出他已经是在慢慢的恢复。
庄王与秋风飞快的对视一眼,都是隐隐然的松了一口气,然而也只有慕染,才能发现他内心的紧张,只因为他抓着的手从未有一刻的放松,却是更加死命的攥紧,就好似只要稍稍一松,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他挨着她的身子,虽经极力的控制,但还是轻微的能让人毫无察觉的颤动。
北堂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片阴霾,竟是连那薄唇,也微微一抿,唇角上挑间,带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和自嘲,“怎么,难不成是庄王爷太看得起本王,特意上书皇上?哼,我看是王爷想要让本王离帝都远远的吧。”
庄王浑身一震,面上却闪过一抹无奈的苦笑,终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这是他和豫北韬想出来的,唯一能让北堂茗暂时离开帝都,避开那个人的理由,只是现如今看来,怕是不大可能了。
“那么这么说的话,是本王猜对了。”他忽然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几乎是带着那般诡异的笑容,似是凶恶,又似是妖娆,“还是说,庄王爷,我的义父,你是想让我避开某个人,是不是?”
“王爷……”秋风见着庄王一脸灰败,不由忍不住上前一步,却不料遇着北堂茗更加讥诮的冷笑,“秋风,还是你也以为,我还会如当年那般,让他如此的折磨伤害,秋风,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的北堂茗。”他忽而间轻轻一笑,却是倏忽间盯着近在自己身旁,却一直冷淡的看着这一切的慕染。
他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眸,看着她眼中的干净看着她眼中的纯澈清明,还有那一丝猝不及防的淡淡柔情,几乎是有些偏执的看着她的眼睛,他笑的既妖且娆,还带着点立誓般的凝重,“对不起我的人,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我在乎的人,从今往后,也永远不再让她收到伤害,然而这句话,他却没有勇气和机会说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