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冰回家跟爸妈说了,建新叔叔要带他们去庐山写生的想法。
祈冰爸爸不反对,妈妈有点担心。现在外面形势复杂,不太安稳。担心归担心,孩子总要长大的,出去见识见识总有好处。
志军家里也同意他去。大明家里也不反对,只是小明吵着要跟去,家里也同意了,只看建新叔叔允不允。
大人们知道他们几个小孩跟建新叔叔出远门,那还是比较放心的。
建新叔叔听说他们家里都同意他们去庐山也很欣慰,也很感激。这让他更感觉到学生家长对他的信任和外出责任的重大。
听说小明闹着要去,建新叔叔说就让他一起去吧,还说这个不安分的小东西,让他出去受点夹磨,长点见识,改改顽劣的脾性。
说走就走,行动要快。建新叔叔教他们准备外出的行头,什么药品、衣物、画板、洗漱用具等都要他们一一悉数带齐。
建新叔叔特地把小明喊道跟前,说道:“小明,听清了啊。这是你要求和我们一起去的。我同意你去,但是要对你约法三章。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不许单独行动;第三,生活上不许挑肥拣瘦,一切从众。听明白没有?”
小明小肚子一挺,向建新叔叔敬礼道:“长官,听明白了。”
建新叔叔揪了揪小明的耳朵:“这小子!这是你说的啊,到时不听话,莫怪我不客气啊。”
临走之前的头天晚上,祈冰爸妈,还有志军爸妈先后去建新叔叔家看了张奶奶,并和建新叔叔就这次出外写生一事进行了沟通和交流,同时希望建新叔叔不要娇惯他们,要让他们做好吃苦的准备,在外多受一些锻炼。
去庐山的船在滨江关附近的十三码头泊靠。祈冰他们坚持不要爸妈送行,他们和建新叔叔自行去江边上船。
开船时间是晚上6点40分,祈冰他们异常兴奋,希望早点出门,建新叔叔答应了。他们提前两个小时出发了。其实祈天也蛮想去,爸爸跟他做工作,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那么多余钱,这次只能仅哥哥去了。祈天也就没说什么了。
走在熟悉的滨江路上,祈冰望着两边西式的建筑,告诉大明和志军他们,这是什么店那是什么店。其实祈冰也很少来这里,只是回黄林镇时以及上次到爸爸单位学工劳动时,对滨江路似乎熟络了一点。他们蹦蹦跳跳很快走到了滨江关旁边的十三码头。
祈冰坐过船,比他们熟悉一点上船的程序。祈冰在前面领着他们往栈桥上走。建新叔叔要祈冰慢点,时间还早。
穿过长长的栈桥时,可以清晰看见下面黄黄的江水打着旋,快速从眼前流过。
这是一艘三层高的客船,船体是天蓝色的,船上方的烟筒里冒着白烟,静候着上船的旅客,到点就可以开行了。
祈冰觉得这艘船很大很壮观,如果拿去黄林镇的船来比,似乎有小巫遇大巫的感觉。
上得船来,一股江水独有的气息中混杂着些许柴油的味道,感觉与陆地的气息着实不同。这种气息也明白告诉乘船的人:踏进船舱那一刻起,你要暂时离开熟悉的陆地了,要在这烟波浩渺的江上做一回江上客了。
他们住的舱室是十几个人的大统间,上下的船铺,舱顶吊着几把可以摇头的电扇,徐徐送来阵阵凉风。
小明在舱室里跑出跑进,显得异常兴奋。建新叔叔警告他只许在舱室里玩,出去一定得有人陪着。
小明只顾点头,然后爬到上铺说:“我睡上面啊,这个床好好玩啊,还分上下啊。”
他们安置好行李后,就走出舱室看码头上急急赶来的旅客。大明拽着小明,生怕他从栏杆里掉下去了。
客船和趸船之间的缝隙处,江水急逝而去。从上往下看这个缝隙,犹如深渊一般,让人生畏。
志军打趣小明说:“小明,你看这个缝缝,怕不怕?”
小明踮起脚尖往下看看:“妈哟,吓人啊,要是掉进去,哪有活命的啊。”
建新叔叔告诉他们说:“热天好多人在江里野泳。你们看码头那边就有不少人游泳。江里游泳很危险,不熟悉水性的人,搞得不好就要死人的。你们看这个缝隙,人掉下去,就会被冲走,如果是被船吸进船底,那就一命呜呼了。”
祈冰问道:“这样危险的话,那些人为何还要在江里游泳呢?”
“这些人都抱着自己会游泳,事情不会出在他们身上的这样一种侥幸心理。”建新叔叔指了指码头那边往江里跳水的人,“你们看那个跳水的。自以为熟悉水情,他肯定知道下面水的深度,否则他不敢往下跳的。有句老话说得好:‘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还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些人往往容易麻痹大意,他们不知道江水是难以驾驭的,水情变化万端。如果一不小心,出事就是难免的了。每年夏天这个时候长江里总要被阎王收去几十个人。”
大明感叹道:“一往无前,后继有人啊。年年死人,年年还是有人照常来。真是厉害啊。”
随着汽笛的拉想,客船慢慢离开了趸船。趸船上的水手将联系两船的缆绳解开,将绳子抛向客船上的水手。
志军看着缓缓离开的码头,生出一丝惆怅的情绪。他从没离开过温暖的家,从没离开过亲爱的爸爸妈妈。这次远行,让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舍、有些挂念。
客船在江心调了个头,然后向下游驶去。
太阳低垂在西边,像一个大大的红球,余晖洒在远际的长江上游,随着江水的流动,波光粼粼,江面不时幻出奇异的色彩。
离开了码头,少了一些遮挡,江风也大了许多,使人有些凉快的感觉了。尽管太阳已经西斜,但热量仍在,站在舱外,还是觉得有些灼人。
建新叔叔要他们进仓里休息。小明不愿意,他要去那边船头看看。
大明警告他说:“你是什么答应建新叔叔的?约法三章你一下子就忘了?”
小明看了看建新叔叔:“我只是去看看嘛。好啦,不去,就不去呗。”
船上也有人叫卖去黄林镇船上的那种藕粉。
祈冰很想品尝一下,只是想着这次出去要花费家里一些钱,再说旅费他们全部交由建新叔叔掌管,于是祈冰便不再奢望了,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阳渐渐收起了余晖,天空也慢慢变得黑暗起来。长江两岸稀疏出现点点灯光,那是从农舍里发出的。
对向时而有别的客船或货船驶来,一两声汽笛,算是打个招呼,然后来个真正意义上的“各自东西”了。
夜晚的江面上凉风习习,白天一直追着船儿翩飞的江鸥也不知了去向,也许它们回家了吧,也许藏在船上某一个地方。
夜晚的江面是静寂的,静寂得让人觉得有些孤独,这时只有机舱里发出的有规律的隆隆声。再就是船首犁开江面,腾起的浪花拍击船身的哗哗声。
祈冰和大明趴在栏杆上望着黑黑的江面,时而抬头看看天空慢慢出现的星星。船上的灯光印在浪花起伏的江面上,像是在放一部电影一样,但是这部电影很是索然无味,只有江水是主角。
“听建新叔叔说,我们还得坐一晚上的船,明天清晨才能到九江呢。”
大明还是那样兴奋:“是啊,坐船是很好玩的啊。浑身不热,心情愉悦,心胸也像开阔了起来。”
“你主要是第一次坐船,感觉跟平时不一样。”
“是啊,出来才知道长江是这样的伟岸和壮观。我们住在长江边的都不晓得长江长什么样啊。只有出来跟她亲近、接触,走入她的世界才能深切感受得到呢。”
“呵呵,你像是个诗人一样,还蛮多不一样的感受呢。”祈冰嬉笑大明说。
“好咯。不早啦,我们回舱睡觉吧,他们不会睡着了吧。”大明提醒道。
在忽高忽低的隆隆声中,经过一夜的航行,客船晨曦中缓缓靠上了九江码头。
建新叔叔督促他们检查各自行李后,然后带着仍有睡意的他们几个走下了客船。
来到九江码头,祈并觉得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祈冰还用脚重重地踩了踩地面,仿佛要试试是否到了陆地一样。
志军恹恹地看着陌生的街道和来往穿梭的汽车,心情似乎不太开心,显得有点沉重的样子。
建新叔叔关心地问他:“志军,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还是肚子饿了?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志军瘪了瘪嘴,幽幽地说:“我不想去庐山了,我想回去。”
“啊?你说什么呀。这都到了,你想回家?!”大明十分不解地看着志军说。
建新叔叔摸着他的头:“你昨天还蛮好的呢,今天怎么突然要回去呢?是哪里不舒服吗?”
“呜呜,我就是不想去了,想家。呜呜。”大家没想到,志军竟哭开了。
志军这一哭把大家都搞蒙了。
“这怎么办?刚来就要回去。不好办啊。今天回程的船票不见得买的到啊,再说就是买到了船票,你一个人这样回去,我们也不放心啊。”建新叔叔有点着急了。
小明过来拉着志军的手说:“军军哥,好不容易来了,你要回去干嘛呢,又不是不回家了。过几天就回去了嘛。我比你小这么多,我都不想回家,外面多好玩啊。”
经过大家的反复劝说,费了好大的劲,志军的情绪算是稳定了下来,最后答应不再想家了,和大家上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