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文确定倪星澜真的没有生气,才试探着悄悄开始重新谈话。
当然这时候更多是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海外求学过程。
开始时候的唐建文非常平铺直叙,自己出身在极为普通的二三级城市工薪家庭,父母给了自己足够的关爱和教育机会,也许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财富,但正是这种也有点草根的家庭生活让他在少年时期就懂得一个道理:“当时妈妈生病了,因为有单位报账,钱倒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我父亲到处托人找关系,希望能找个靠谱的医生动手术,让妈妈少遭罪,看着一贯平和清高的父亲在那个时候到处求人,我想我要是能多学一样本事,以后就能少说一句求人的话,所以一直蛮努力的,高中大学一直到留学都很顺利,但这个比较简单的世界观人生观,却是在国外逐渐完整成型……”
业务经理其实也是个不错的讲故事者,起码倪星澜慢慢的也专心听这个看起来有点宅男风范的家伙讲述,这时候唐建文的内容也愈发精彩,因为他实在是去过太多国家,特别是在加拿大、美国和日本、新加坡还属于比较深度的学习工作过较长时间,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逸闻趣事都能信手拈来,土包子石涧仁当然更听得聚精会神了。
唐建文的目的也是一样,尽可能把自己的真实经历和想法展现给石涧仁,但后说的他做了个总结:“中国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大国,当我们在唐诗宋词的时候,英国还在凄风冷雨里过领主式的分封山头,但偏偏到了近代史的一两百年为什么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呢?就因为闭关锁国,当世界在工业革命,在科技生产力向前推进的时候,中国关闭了和外界交流的机会,直到现在,短短二十多年,重新开放的中国就立刻爆发出巨大的生命力,所以关键就在这里,自以为天朝上国的人,如果不出去走走,就会以为这就是世界……”说到这里他还伸手指了一下咖啡馆的这个石库门小院子。
石涧仁心领神会的笑了,倪星澜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圈,似懂非懂。
唐建文继续:“在我看来,每个国家都是一本书,博览群书是增强自己视野的最佳方式,这样眼界和胸怀就会极大的拓展,我不要脸的认为中国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真的,只有出去看看,才清楚满世界比我们勤劳的没几个,比我们聪明的也没几个,两样都拔尖的就没有了,中国人还有种骨子里的狡黠或者说唯利是图,只要给了中国人足够的舞台,这个世界迟早会插满中国人的旗帜,我内心里把这种未来的中国人叫做天下主义,中国人从来都不介意满世界乱窜的找机会,因为在国内这么多聪明人一起争夺机会磨练出来的能力,放之四海简直就是在欺负人!”
倪星澜终于听得咯咯咯的笑起来。
石涧仁也听得有点神往:“嗯,我就是只读过一本书,以后有机会真的要多出国去见识一下!”说起来自己有机会去香港去德国,都阴差阳错的没能成行。
倪星澜不满的强调:“韩国!我们一起去过韩国的!”
石涧仁难得有点不屑:“唉,就那么巴掌点个高丽国,还是纯粹的追星粉丝旅行团,能深切的感受到什么?等于匆匆的随便翻了几页,有什么意义?”
唐建文点头赞同他的比喻:“对,阿仁你可能把中国这本书翻了很多遍,用独特的角度和方式看了很多遍,但如果能再广泛的阅读其他书籍相互印证,才算得上合理。”
说得石涧仁连连点头。
聊得投机,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连晚餐都是随便在咖啡馆叫的简餐,一直聊到夜间的咖啡馆都高朋满座,那种轻松自在的气氛变得有些喧闹,而且时不时都有人在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倪星澜,石涧仁和唐建文才有些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去。
不过没有一同再到酒店或者别的地方继续聊,而是在路边简单的握个手道别,唐建文说还要去自己的大学同学那看看,然后就会前往华南的粤州一带,因为随着暑期夏季以后,著名的广交会就要召开了,这个被誉为面向全世界最大的出口贸易博览会将是唐建文去关注的重点,但具体怎么构思却一点都没有说。
就站在路边挥手告别了钻进出租车里的伙伴,等那辆世纪之星过来的时间里,倪星澜好明显的看见石涧仁刚才跟个孩子一样轻松欢笑的表情慢慢又回到最常见的那副扑克脸,平静得靠在路灯杆下,又在顺手掏出兜里的记事本开始写写画画!
这时候的倪星澜不会再拉着他撒娇了,好像有点了解他似的,自己也轻轻的抱着手臂,不过生性活泼的她只片刻就哎呀惊呼:“你怎么没跟他说那个什么文化创意产业园的事情?”她觉得这是个极为重要的砝码,可以展示石涧仁为伙伴努力很多呢。
石涧仁却眨巴一下眼睛:“没什么必要说吧,他也没讲他这些日子在考察和思考什么啊?我们心照不宣的分头做准备就是了。”
倪星澜好像有点吃醋:“心灵相通到这种地步?”
石涧仁终于笑笑:“我说的他都能懂,他表述的我也很向往,这样的伙伴才值得用心交往,而不是吃吃喝喝或者纠缠在情呀爱的之类低级趣味上,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朋友不算多,但在一起时候就很快活的原因。”
白色的世纪之星已经无声的从车库开过来,倪星澜忽然被提醒到:“啊!?你那个林经理以前是在夜总会做小姐的?”
石涧仁连忙规劝:“我讲这个不是要背后说她的是非,一来我并不在乎之前是做什么的,重点在于有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勇气和动力,二来也是要给罗伯特……呃,好像在这种时候称呼他英文名字,的确比较唐先生或者别的喊法来得合适一些哦?”
倪星澜比他清楚:“沪海这边很流行这样啦,现在平京除了可能涉外的it公司什么的,这么叫还是会被平京老爷们儿白眼的……你怎么又把话题扯开了,你坐里面,我喜欢在你右边,我想说的是做戏子的比做小姐不过就是个档次差别罢了,今天那个公子哥还有那两个恶心的老家伙什么意思我还不清楚?他们台湾就流行所谓的花钱请明星赴宴,其实就是开个价码出台,你说跟小姐有什么区别?!”说到这里她还格外认真的看石涧仁表情:“你会不会也瞧不起戏子?”
石涧仁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中:“你觉得你坚持这份职业是在传播美好,是在演绎人生,那演员这份工作就是这样的,对于有些人认为趁着年轻貌美,姿色尚可赶紧卖个好价钱,那演员这份职业就是娼妓,好比我们做谋士的,自认为跟着枭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叱咤风云的过一辈子,也可以为了苍生求和平,默默的耕耘调停,这都贵乎于心,自己给自己选择,别推到职业或者外人身上去。”
一贯喜欢蜷躺在航空座椅上的少女,这会儿双手叠放在腿上,侧膝挺身的正坐在沙发边上,很专心的在思考这几句话带来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