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不断加速上涨的铜价让侯贵悲喜交加,悲的是越涨越快的铜价让他下个月的成本又增加了不少,喜的是上次他在期货市场上开仓买入的那些铜终于还是赚了几万元钱。
虽说赚的这几万元钱远不及增加的成本多,可是他心里还是异常兴奋。初次试水套期保值操作就小有收获,虽说效果还不是太明显,但依然让他增添了不少信心。
看来这条路是走得通的,只要将来资金充足,期货上买入的头寸能完全覆盖所需原料,用这个办法就可以对冲原料的上涨,不至于再束手待毙了。
今天他之所以到期货公司来,一个原因是他手里那些持仓赚的那几万元钱让他有些坐不住了,他担心价格如果回调,好不容易赚到手的这些钱就打水漂了,他想来把仓位卖出平仓,先把利润赚到手再说,等价格回调时再买入。这样可以以小搏大,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也能多摊薄一些成本。
刚才他在客户交易区把仓位平仓以后,看着账户上这一买一卖就得来的那几万元利润,心情很是舒畅。他抽着烟,享受了几分钟的惬意之后,想起了自己今天到这里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于是他掐灭了烟头,起身往袁杰的办公室走去。
在袁杰办公室门口一探头,见里面有人在和袁杰聊天,他就有些迟疑,想过一会儿没人时再来。可仔细定睛一看,见袁杰对面坐着的是南方集团的李欣,他就又改变了主意,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他就像是没看见有李欣这个人似的,眼睛都不往李欣这边看,径直对袁杰说:“袁副总,我的持仓卖掉了,赚了几万块钱,呵呵。”
袁杰有些奇怪地问道:“是吗?你们厂的原料买了没有,你不是要做套期保值的吗,怎么现在就卖了?”
侯贵不以为然地说:“还没有,不过我觉得还是先把期货市场上的利润落袋为安比较好,等期货价格回调的时候我再买入,这样不是更好。”
袁杰开玩笑说:“侯厂长,你这可是违规操作啊。你怎么知道你卖出平仓以后价格会有回调呢?要是它继续上涨,你的套期保值还做不做了?”
侯贵说:“唉,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袁杰笑道:“反正是赚钱了,总是好事。没准就像老话说的那样,牌落生人手,铜价走势真像你说的那样,明天就跌回你原来的买入价,让你有机会低价买入,再赚一笔呢,呵呵。”
侯贵听了,满面红光地笑着说:“好啊,借你的吉言啊!”
李欣见侯贵进来,早已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了,此时趁他们说话的间隙,站起来对袁杰说:“走了,改天再过来。”
袁杰见李欣要走,起身说:“好的,你刚才说的那个事有什么疑问随时给我打电话。”
就在李欣从侯贵面前走过的时候,侯贵突然问道:“诶,小伙子,你们南方集团下个月的铜价又会上调多少?”
李欣听了,不得不停下脚步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到时候价格有变动的话,销售公司应该会通知你们的,要不你也可以问问黄洪亮,他可能会知道。”
侯贵听了,似乎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可以打听出一点消息的。
侯贵刚才进来后目中无人,不搭理李欣,此时说话又这么托大,这让袁杰又想起了上一次在自己办公室里侯贵蔑视李欣的态度。这俩人都是自己的客户,她可不想他们之间闹得不愉快,要是因为这些事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离开自己这家公司,到别的公司去开户,那对自己都是损失。
于是她想善意地提醒一下侯贵,让他以后说话做事有点分寸,所以李欣的话音刚落地,他就笑着对侯贵说:“侯厂长,李欣现在可真的是李总了,他是南方集团的董事长助理。”
侯贵一听,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地说:“是吗?袁副总,你怎么不早说?”
他立刻起身,掏出衣服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已经走到门边的李欣,想要留住他:“来来来,李总,抽一支,坐下来聊聊嘛,时间还早。”
如果说上次侯贵听见李欣说自己是小职员的时候那种毫不掩饰的藐视态度让李欣厌恶的话,那现在侯贵听见李欣是董事长助理时马上表现出的谄媚表情就更让李欣从心里看不起他了。
见侯贵满脸堆笑地递烟过来,李欣实在是觉得厌恶,和他没有什么可谈的。他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真的还有事,你们聊。”说罢,也不听侯贵再说什么,立刻就出门走了。
侯贵追到门口,冲着李欣的背影说:“李总,有空多联系啊。”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李欣听了这话头都不回,抬起右手摇了摇,算是回应。
侯贵一脸遗憾地回到袁杰办公室坐下,李欣对他不理不睬的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和李欣套套近乎,原本很容易拉近的距离现在搞得很疏远了。他指指门外问袁杰:“他是什么时候提的董事长助理?”
袁杰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最近的事吧。”
侯贵自言自语地说:“升得够快的!”
袁杰听了,好奇的问道:“听你这么说,对他还是很了解的嘛。”
侯贵说:“那倒没有,我对他也不太了解。”
袁杰说:“那你怎么说他升得很快?”
侯贵解释说:“我知道他以前是在南方集团销售公司的行政办公室,他们办公室里就一个头,那人我认识啊,叫姜华,姜华手下的几个年轻人都是普通职员,李欣应该也是其中之一。他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升到董事长助理,这还不够快吗?”
袁杰若有所思地说:“这倒也是。”侯贵说的这些,袁杰也是第一次听说,看李欣的气质和做事的方式方法,她原来一直以为他在南方集团大小也是个官,没想到李欣在当董事长助理之前还真的就是个小职员。
侯贵说到这里,眼睛一转,问道:“他这么一个董事长助理经常跑到你这里来,肯定不会是闲聊吧,是不是南方集团也要在期货市场上有什么动作?”
袁杰听他这么问,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侯贵这人精明,这么毫无征兆的事都能让他联想到。可是李欣有话在先,加上这种客户的信息也真不能随便和外人谈及,所以她敷衍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来这里也是看看期货价格,打听点消息而已,他自己就有个账户在这里,估计是他自己想要开仓吧。”
侯贵听到这,说:“不说这些了,差点忘了重要的事。袁副总,这保证金的标准能不能调低一点?”
袁杰说:“侯厂长,你的意思是?”
侯贵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你也知道,我们的资金大都压在原料上,资金比较紧张。现在期货铜的保证金接近百分之十八了,能不能调低一点?比如百分之七、八这样的水平,那样的话我们做套期保值的仓位就可以放大一些了。”
袁杰笑着解释说:“侯厂长,这个真的没有办法了。原因有两个:一是交易所那边收的标准就比较高,我们期货公司只是在交易所的基础上加了两个百分点,下调基本上没有空间了。二是最近铜价波动较大,交易所那边把保证金比例调得这么高也是为客户着想,目的是为了防范风险。你可千万不要以为保证金比例低一点是好事,资金杠杆太高了,价格波动大的时候风险很大的。”
侯贵心里认定了袁杰这么说是在找借口,于是不以为然地说:“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自己会注意持仓风险的。”
看侯贵如此固执己见,袁杰有些无奈,说:“资金杠杆太高带来的风险可不仅仅只是在你们客户这边,期货公司也会受影响的。你设想一下看看,如果不是为了防范风险,从我们期货公司的角度出发,我当然是希望你们的持仓量越大越好,甚至希望你们每天都频繁地操作,这样一来,你们的交易量上去了,我期货公司收取的手续费不是也多吗,对不对?”
侯贵见这个问题袁杰让步的可能性不大,就转移了话题,说:“行吧,那就不谈这个了,保证金的比例还是按你们的标准办吧。我刚才想了一下,现在铜价涨得这么快,我估计李欣到你这里来,除了他个人的原因外,肯定有南方集团的因素在里边,他话里话外就没有透露出点什么信息来?”
袁杰见他又转回到这个问题上,只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搪塞他道:“这个倒还真没听他说起过。”
侯贵还是不死心,说:“将来他们要是有什么举动,你可要给我透露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