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高辉的气已经消了,他老婆才用探寻的语气问:“那么,换工作的事,是不是先缓一下,听听房改的消息再说?”
其实她何尝不想高辉每月能赚三千块钱回来,那样的话她也就不用为每月的开销发愁了。只是没有住房,要搬到婆婆家去住,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是让她受不了。
高辉说:“也只有这样了,等等看也好。”
老婆说的这个消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这房改到底会是怎样的,但是如果以后真的离开了糖业公司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那么工作上腾挪的机会就大多了。
现在之所以一筹莫展,就是因为被住房限制住了手脚。
第二天,他一见到林立就问:“外面传说要搞房改,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林立一头雾水地说:“什么房改?不知道啊。”
高辉一见他这模样,说:“跟你也说不清楚,我去办公室问问。”
林立也是闲着没事,听高辉提起这么个新东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赶紧拉住他问道:“唉,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
高辉边走边说:“我也正想搞明白呢,走吧,一起去问问。”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人安排李欣的具体工作,他也就落得清闲,又恢复了以前在办公室的工作节奏,每天按时上下班,心里唯一关心的就是手里的持仓。
账面上越来越多的利润让他就像捧着一个精美的瓷器走钢丝,时刻担心着一不留神就鸡飞蛋打。
夏小娜对李欣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仔细想想,她自己也觉得这事儿不怪李欣,自己这闷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两人只是同事关系,李欣做什么是人家自己的事儿。
好在李欣的心思都在期货市场上,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糊里糊涂的受了一番冷落后,一切又慢慢的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高辉和林立进来的时候,李欣和夏小娜正在聊下面办事处的见闻。
高辉进来就问:“夏小娜,听说要搞房改,厅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夏小娜说:“你打听这个干啥?”
高辉说:“这可是大事,你就不关心吗?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小娜说:“我听我爸说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林立着急地问道:“什么是房改?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说清楚一点嘛。”
夏小娜笑道:“就是住房制度改革,大概是说职工住房也许会卖给个人。”
高辉说:“那怎么厅里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具体怎么办也要有个说法嘛。”
夏小娜说:“这种事儿估计不是厅里就能定的,恐怕得省里、市里才能定具体的实施办法。”
林立问:“现在自己住的房子可以买下来?那要交多少钱?”
夏小娜说:“这谁知道啊,安心等上面的政策吧,上面没有说法之前,你们都是瞎操心。”
虽然从夏小娜的话里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但高辉心里的那块石头还是落了地。
无风不起浪,谁也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乱编,看来这事儿是真的,而且涉及面很广,绝不可能只是一两个单位的事儿。以他自己的经验看,这种大事,一旦有了风声,就离正式露面不远了。
只要有希望,他倒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在外面奔波了半个多月的马天明风尘仆仆地回到江城后,没有回公司,立刻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期货交易所了解现在蔗糖的行情。
这段时间里,他像云游的和尚化缘一样,在下面的糖厂里四处奔波,总共拿到了六千多吨糖。
随着这些糖的陆续到库,他现在面临着另外一个棘手的难题。
这些糖,算上途中的运费和仓储费,目前的成本已经大致在3800元/吨了,要是运出省外去销售的话,最好的估计,时间上少了一个月是根本无法全部运出去的。
就算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把糖全部运到省外去,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出售,还得再找仓库存放。这一来二去的,每吨糖的成本估计又得增加几十元钱。
由于自己公司在省外没有现成的销售渠道,这些糖运到省外以后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卖完,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而且像这样临阵磨枪,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得到愿意现款现货买糖的商家,这货款要是再拖你几个月,那怎么办?
万一这中间糖价出现下跌,自己可就全部赔进去了!
这些货可都是赊来的,当初大多都是谈好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给糖厂付款的。
从时间上算,再过十多天就该陆续给各家糖厂答复了。
其实这些糖到底应该怎么卖,这个问题从他在王栋厂里拿到第一批糖的时候就在他心里纠结起来了。只不过开始的时候,他无暇顾及销售方面的问题,只能先考虑如何拿到更多的糖。
随着时间的推移,拿到的糖越来越多,如何销售开始变成他亟待解决的燃眉之急。
到了这个时候,手里拿着这么多糖,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种不安,在之前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暗自猜想,当初吴斌在他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手里的糖是他现在的五倍还多!吴斌那时候的心情会是怎样的?
现在身临其境,他好像有些体会了。
自己这一次要是不小心,没准会走了吴斌的老路。
也正是这样的回想,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找李欣谈话时,李欣说的那一番话。
当时他只是把那些话当成李欣的辩解,对此根本没有在意。
可在后来闲暇的时间里,当他回过头来梳理糖业公司那一次巨额亏损的过程时,却发现李欣说的那种可能是确实存在的。
如果当时吴斌他们在期货市场上采取措施的话,是可以从期货市场上挽回很多损失的。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当时那么多的糖,在价格大幅下跌的过程中,完全暴露在市场风险中,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
如此大量的货,在价格下跌市场不好的情况下,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全部销售完毕,价格是越卖越低。
要是在期货市场上做卖空对冲的话,锁定了风险,后续几个月的销售时间里就会安心得多,不至于无奈地随波逐流。
仔细权衡利弊后,他开始有了明显的倾向,想要把这批糖的销售放到期货市场上来完成。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赚快钱的要求。
所以,在业务经理几次问他要把这批糖发运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他总是说:“不着急,等等看。”
另外,他还有的一丝不安是,他的期货知识都是书上看来的,完全没有一点实际操作的经验。所以,他一回到江城,就马上去期货市场了解所有相关的流程。
进入交易所后,在那么多家经纪公司中,他恰恰走进了张瑾他们这间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和张瑾他们聊了很久,问了很多问题,很多东西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
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五月份交割的主力合约成交量很大,目前价格在3860元,比他的成本价略高,要是在这个合约上卖出自己手上的糖,几分钟就可以搞定。
他指着电脑屏幕问道:“如果我在这个合约上卖出,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所有的交割手续拿到货款?”
张瑾说:“先生,您是要做实物交割吗?”
马天明说:“是的。”
张瑾说:“这个合约的最后交易日期是五月十五日,实物交割会在这之后的一星期内完成,也就是说,卖方拿到货款的时间要在五月十五日之后了。”
马天明问道:“那么交割时间最近的是哪一个合约呢?”
张瑾指着电脑屏幕说:“是三月份的这个合约,交割时间在本月十五日以后的一周内。”
张瑾见马天明凑近电脑仔细看,似乎对这个合约特别感兴趣,就提醒他说:“但是这个合约不是主力合约,交易量很少,价格也和主力合约有些偏差。你看它的价格比五月份的合约低了将近一百元,交易量一天才有几十手。要是卖出的量比较大的话,买方又少,价格立刻就会被打压下去几十元甚至一百多。我不建议您在这个合约上交易。”
马天明问道:“那么四月份的合约呢?”
张瑾解释说:“这个和三月份的合约几乎是一样的,价格和成交量都不行,五月份的合约是最近的主力合约了。”
马天明听了,眼神不由得黯淡了许多,一路上满怀的希望又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了。
赚快钱也不容易啊,要是在期货市场上卖出,最快也要两个半月以后才能拿到货款,时间上怎么也来不及啊!
张瑾见马天明在沉思,又问道:“先生,你们卖出的量大吗?”
马天明笼统地说:“也不算少,大约几百手吧。”
张瑾一听这个数字,心想:这可是大客户啊,比那些一次下单一手、两手的散户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