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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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起,几片嫩叶离了树梢,在空中慢慢打着旋儿。飘飘然落地,徒增几分惆怅。

好端端的枝头嫩叶,还未经风华就俨然散去。这夏天风雨总是来的骤急又去的飞快,让人一个抓不住,就被淋透浑身,狼狈不堪。

浮梦的目光离开了书案的古琴之上,随了那片片的嫩叶在空中游移。窗外一片灰蒙蒙,恐怕又有一场好雨.

枝叶抖瑟,芳草萋萋,到处都是压得人喘不上气的土腥气.心中烦闷,浮梦索性离了书桌。

怎么还是没有办法用心礼佛打禅,一对那经文就泛着头痛,心中隐隐冲动,几次想要点火焚烧了那本本经书。

真是大不敬的行为!

她到底是怎么了?

应该要和华容再说一说吗?

脑海中猛的劈入了那天的景象,那点红唇,那抹微笑,一想就心口发热,浮梦仓惶紧了紧手中茶碗,衣袖翩飞,带翻了一桌茶水。

不能和华容说!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念念不忘当时她亮若晨星,柔若似水的样子吗?

简直亵渎了世尊!扰乱她的清修!

门外突有细细碎碎响声,似是耗子在钻洞似地声音。浮梦猛的起身,戒备的朝门外扫了一眼,小心翼翼,伸出了手掌,准备随时出手攻击。

却是不想,透过门缝,只见一人缩在角落处,满头大汗蹲着。

“皇上?!”轻呼一声,浮梦大为诧异的拉开了门,赶紧弯身就要跪拜。

“别,浮梦姐姐,用不着这么大礼。”云龙息满脑袋淌着汗水,慌着伸手搀扶浮梦,哪知因为自己久未站立,麻了双腿,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皇上小心。”赶紧伸手搀扶,两人手指轻触的刹那,浮梦猛的一缩手,惊疑的看了眼云龙息。

浑然不觉,云龙息孩子似的委屈着揉着自己腿肚子,自顾自苦着一张脸。

086

刚才分明一股刺痛于心!

奇怪了——怎么一回事情?

浮梦一时纳闷,打着眼神暗自将云龙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他居然穿着内侍的服装。

“皇上,你这是?”好奇询问,浮梦弄不明白云龙息怎么会有此打扮。

被浮梦这么一问,云龙息赶紧四下一张望,然后小声道:“浮梦姐姐,咱们赶紧先进去。不然朕会被抓到的。”

浮梦有些摸不着头脑,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抓皇帝?

是不想活了还是吃多了胆?

疑惑归疑惑,浮梦还是转身跨进了房内,云龙息立马也跟着闪进了房间,还将门立刻关了上去。

“皇上——到底是何人要抓你啊?”浮梦见云龙息慌慌张张,动作古怪的样子,心想该不会皇上的傻劲又犯了吧?

“刘公公正在找朕呢。朕不能让他们找去了,朕要去寻仲父。”嘟着嘴,云龙息小心翼翼的趴在窗边张望。

“寻仲父?皇上何事要找元帅啊?”浮梦一愣,转而一笑,想来是云龙息腻着陆华容的毛病又犯了。

“朕听说仲父病了。”傻里傻气的云龙息一说到陆华容的事情,倒是能够有板有眼的回答。

“病了?怎么可能?”浮梦心头一惊,转而不信,摇着头反驳。

见浮梦不信,云龙息急了,一伸手,扯住了浮梦胳膊就晃:“浮梦姐姐,是真的真的。”

又是一股刺痛!

浮梦惊惶不定,使劲甩开了云龙息,另一手搭在胳膊刺痛之处,面色难看。

这回云龙息觉出了不对劲来,好奇的歪着脑袋,试图上前关切询问:“浮梦姐姐,你怎么了?”

“皇上站那就可以了。”浮梦急忙后退了两步,盯着云龙息的双手,满脸戒备。

云龙息本身就傻,此刻正是摸不着头脑,以为浮梦是不愿意自己靠近她。不由低垂着脑袋,难过闷声不吭,真就乖乖待在那里不动。

087

浮梦瞧着云龙息这番模样,心有不忍。

她和陆华容以及云龙息,还有那绪光青四人算起来是从小长大的。

虽说长大以后都各自有了亲疏差别,可说到底这个云龙息不过是个傻子,对待他总归需要几分耐性。

迟疑了半响,浮梦走进了两步,伸出了一根手指,尝试性的搭在了云龙息手背之上。

奇怪?没有感觉?

浮梦一喜,转而又探了一根手指搭上,依旧平安无事,没有任何刺痛的反应。

难道是刚才自己的错觉?

浮梦皱了皱眉色,掠下了疑惑,展颜一笑道:“皇上莫急,刚才浮梦是和皇上玩笑呢。皇上说听的元帅病了?消息可靠吗?”

拼命点头,云龙息沮丧着一张脸,边说边流泪,举着手在脸上随便抹着。

“今天上朝,宰相——说元帅病了,呜——说他好多天都没有在绪耀国上朝了。所以需要朕——呜,最近都要上朝临政。”

“皇上别哭,不急不急。我们去找元帅,这就去找元帅好吗?”

哄孩子似的拍着云龙息肩膀,浮梦随口许诺着。

一抬头,眼泪水还挂在眼角边上,云龙息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哽咽的问道:“真的吗?浮梦姐姐,真的带朕去找元帅吗?”

浮梦一愣,心想:难道真要带这傻子去绪耀国找华容?万一这路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真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正打算找个借口敷衍云龙息,忽而脑海之中闪过了那日华容衣袖翩翩,流目顾盼,盈盈一笑的风采,一想到能够见到陆华容,浮梦的心口顿时荡漾起一股热潮。

转而从指尖窜起了刺痛,一直麻到了心窝里。

浮梦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慌忙抽开了搭在云龙息肩膀的手。

怎么又痛起来了?

似乎只要自己心中一有歪念,碰到云龙息的时候就会疼痛!

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呢?

088

鎏金璀璨,高足金杯盛满香浓美酒,金银碟碗上贡玉肴珍馐。

台下恭贺之声一串接着一串,不绝于耳。陆华容坐于龙座下首处持酒而饮,清雅明媚的面容尤显光熠明华,温润的双眸浮光微笑,却仿佛一切的盛世之景压根不在她的眼底,一边坐于龙椅高高在上的绪光青更不在她的眼里。

绪光青左右两边有美女环伺,软趴趴的依靠在龙椅之上,坐没坐相,毫无帝王之态。

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旁边美人递来盛满美酒的细白小手,肆意轻笑,全然不把下头面面相觑的群臣放在眼中。

绪光青本就长得极为俊美,如今盛装之下,龙袍在身,金黄璀璨,闪动着蛊惑人心的神采。

若只是初见绪光青,定会被这种表象所迷惑,忘记了这个小子不过是个废物皇帝,浑然不中用。

虽是在和旁边美人调笑风情,但细看绪光青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头隐隐透着心不在焉的意味,时不时的顺着眼角边扫一扫坐于下首处的陆华容。

那日之后,陆华容对着他四两拨千斤的说了一通什么菩萨之病乃是因为众生的病患,因为众生未脱离苦海,故而渡化世人的菩萨自然会有病苦。

说的玄乎非常,总之就一个意思——她陆华容是为了受苦受难的世人而生病,真把自己说的跟救苦救难的佛陀般,听的绪光青极为的不满。

而他最不乐意的是那天突然出现又一下子消失的美人,无论他怎么个想法子套着陆华容口风,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自己春梦了无痕?真真是幻境一场吗?

别看这绪光青不学无术,可脑袋瓜里头鬼点子多,也有股聪明劲。

他总觉得那个美艳女子定和陆华容脱不了关系,于是干脆留了个心眼,连着几日都暗中盯着陆华容一举一动,想要探出其中的究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