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闻言气的心口直颤,她狠狠的瞪了眼不住抹眼泪的玫娘,好似要吃了她一般,接着冲李晖和皇后磕了个响亮的头,掷地有声道:“请陛下、殿下明鉴!”
“当时慕容婕妤出言不逊,仗着自己身怀有孕便肆无忌惮的挑衅,可娘子顾忌着婕妤腹中的孩子,只教训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谁知慕容婕妤不依不饶的上前来要讨个说法,娘子根本不想搭理她,她却以下犯上差点拉扯掉我们娘子的衣裳,嘴里还骂着不干不净的话!”
“惠婕妤替娘子鸣不平,让慕容婕妤把手松开,慕容婕妤不肯,她本就挺个肚子,却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脚下没站稳就摔倒了!”
“娘子没有推她,当时惠婕妤在场,陛下可以问她事情究竟是怎么样!”
容娘有条不紊的说完这番话,还不待李晖有所反应,玫娘冷声讽刺道:“后廷中谁不知道韩修仪和惠婕妤形影不离,纵使你说的天花乱坠,事实就是事实,你也不必搬出惠婕妤,她肯定是向着韩修仪的!”
容娘气的梗着脖子反驳了两句,皇后看这情形越来越不像话,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事实是怎么样不是偏听一家之言,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再敢多嘴便拖下去打板子!”
皇后从怀宣太子薨逝后越发喜好念佛,性子也越发平和,许多年纪小的宫人都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今日突然这么一感受,纷纷瑟缩着肩膀不敢再说一个字。
皇后看着容娘,神色无比严肃的询问道:“慕容氏为何要出言挑衅韩氏?”
容娘摇头:“奴并不知其中原因,但她们一开始还好好的,突然慕容婕妤就说起陛下和二公主,言语中颇多得意,她一向是个谦逊的人,谁也不知道她为何说这些话,摆明了就是让娘子难堪……”
皇后点了点头,又问她:“韩氏对慕容氏都说了些什么?”
这一点容娘一字不差照实回了,连玫娘也无话可反驳,皇后看了眼神色有些不虞的丈夫,侧头把这两个问题抛给玫娘。
她愤愤然回道:“殿下明鉴,我们娘子自从常被陛下传召伴驾后,心中便一直惶恐不安,她担心后廷的娘子们心生嫉妒,毕竟之前这许多特例只有韩修仪独享的……”
“娘子对奴说,韩修仪为陛下生育了两位皇子两位公主,受到陛下的恩宠也在常理之中,可她何德何能,娘子一直小心翼翼的与后廷诸人交好,生怕遭到白眼……”
“可今年生辰宴许多人都在场,先是廖修媛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又是萧美人讽刺,娘子在后廷中举步维艰,可她害怕陛下和殿下得知后责怪,又是一场风波,便把这些事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外人不知道,晓风堂的人却知道,娘子受了数不清的委屈,都不知流了多少泪……”
“人人都骂她狐媚惑主,可陛下是明君,岂能是娘子能迷惑的,说这话的人简直别有用心!”
“至于娘子为何要对韩修仪说那番话,其实她本意是提醒韩修仪,陛下为二公主挑选驸马的事,可韩修仪却充耳不闻,后廷许多人都议论她为了跟陛下赌一口气,连二公主的婚事也不管不顾了……”
“我们娘子本是好意,却被韩修仪和惠婕妤误解了,说了那些个诛心的话,娘子因为怀着身孕被许多人嫉恨,心里一直不好受,当时就受了刺激,所以才言行失当,但奴以性命担保,我们娘子摔倒,的确是韩修仪推了她一把!”
玫娘说完这话便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咚咚咚’的声音敲击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就肉痛,她却跟没事人一般,红肿的额头定定的看着皇后,一幅要为主子讨个公道的模样。
她这话听着便让人记起印象中的慕容氏,说话走路总是低着头,生怕冲撞了谁,对谁都恭恭敬敬的,唯恐哪一点做的不好让人心生不满。
皇后有些为难,玫娘的话着实是找不出漏洞,任谁听起来都会觉得是韩修仪斤斤计较,仗着位分高一些便可劲的欺负人。
容娘气的脸都红了,“陛下、殿下,我们娘子虽然受到了陛下的冷落,但她一直说是自己做的不对才让陛下生了气,况且陛下是皇帝,要宠幸谁都不可置疑和嫉妒的!”
“娘子也同我们说过,慕容婕妤现在有身孕,那是陛下的孩子,千万不可有闪失,所以甘棠轩的人从不往晓风堂去,就是怕惹了麻烦……”
“但不知为何,慕容婕妤偏偏今日失心疯一般口无遮拦,娘子一忍再忍,可谁知她以为娘子怕了她,誓要争个长短,才出了今日这样的事……”
皇后听得实在头疼,这番唇枪舌战已经从为何两人拉拉扯扯起来然后出了事,辩论到韩氏失宠和慕容氏盛宠了……
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在李晖面前争个结论吗!
双方看似都有理,可细听起来谁也没说在点子上,皇后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丈夫。
李晖全程都是一言不发的侧耳细听,触及到妻子的目光后,他有些尴尬、愧疚,还有后悔……
没人比他更清楚为何韩氏失宠,又为何给与慕容氏如此盛宠,继而让她成为比韩氏更让人厌恶的存在。
是他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本想是借慕容氏让蓁娘低头,却引来其余人的掺和……
但今日之事必须要调查个水落石出,究竟是韩氏推了慕容氏,还是慕容氏连累了韩氏!
一群人都等着李晖发话,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沉声道:“韩氏从武宗朝被选侍入宫,服侍我已有二十载,她的为人我很清楚,断断不可能为难慕容氏,还推到她!”
“刚才侍女也说了,是慕容氏先出言挑衅,不管她话中本意是什么,韩氏既然生了气,她要是觉得委屈就该去跟皇后伸冤,身怀有孕却拉扯韩氏讨个说法,不仅是以下犯上,还把腹中的孩子抛之脑后……”
“于情于理,她的过错都是最大的。”
皇后细细咀嚼了这番话,她很明白,在丈夫的心里,就算慕容氏是双身子,可依旧比不上韩氏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过他虽是偏心,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既然慕容氏已经知道自己挺着肚子,就该预想到与韩氏拉扯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她不是一个稚童,说话行事都要讲分寸,无论韩氏有没有推她,一切起因都在她身上……
韩氏嫉妒她,和推她,这是两码事,而且皇后再不喜欢韩氏,也下意识的觉得,韩氏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
玫娘见两位主子都拍板下了结论,十分不甘心,便膝行了几步冲李晖道:“陛下,娘子服侍了你一场,一心一意只在你身上,今日明明是韩修仪的错,为何陛下却把责任推在娘子身上?”
“陛下!韩夫人伤了头,可我们娘子伤了胎儿还伤了心,你不能如此偏心啊陛下!”
“大胆!”李晖身旁的吴敏厉声喝道:“陛下圣言岂是你这个婢子能置喙的!”
他快速瞥眼瞧了瞧李晖的脸色,果然很难看,心中便有了底气,命人把玫娘拖了出去,道:“这婢子御前言行无状,实在胆大包天,把她拖下去杖责三十!”
玫娘是慕容氏的一等侍女,吃喝用度比民间一些富户的千金还体面些,一双手都保养得如润玉般莹润纤细,如今要挨三十个板子,不仅是打了慕容氏的脸,可能连她自己都只有半条命了……
谁知玫娘眼中无一丝胆怯,她挺直腰背誓不低头,梗着脖子道:“陛下,你就是打死奴,奴也要为娘子鸣不平,娘子没有任何过错,一切都是韩修仪心生嫉妒而伸出毒手,请陛下明鉴!”
李晖勃然大怒喝道:“还不拖下去!”
四个身强体壮的内侍再不敢犹豫,,抓住玫娘的双臂犹如拖着一只猎物,没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棍子击打肉体的闷声,还有玫娘被堵住嘴的哀叫。
皇后见李晖仍是一脸烦躁愤怒的表情,冲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闻意换了碗热水来,皇后亲自把水碗放在李晖手里,温声劝道:“阿郎消消气,这些事都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现在韩氏头上的伤和慕容氏的肚子……”
“虽你说这事韩氏无错,但慕容氏腹中的孩子是阿郎的骨肉,他已经五个月了,再过五个月就要出生了,现在情况危急,还请阿郎拿个主意,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李晖如何喝的下水,他轻轻搁下水碗,却重重的拍了拍几案,鼻息沉重、神色愠怒。
“先免了那些俗礼,让两名奉御带着直长和司医分别去甘棠轩和晓风堂照顾,务必要全力医治。”
皇后点头道好,又对女官吩咐道:“你亲自去吩咐各尚宫,甘棠轩和晓风堂需要什么不必来禀告,先紧着拿去!”
“是!”那女官福了福膝,正欲退下,却听李晖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等等!”
皇后端着手看着他,李晖看着地板,目光晦涩,道:“韩氏伤了头,先紧着她……”
意思就是说,把医术最好的御医、最珍贵的药材先送去甘棠轩,饶是皇后知道他喜欢韩氏,也神色复杂的默道:这心都偏的没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了个梦,我与一位面容英俊的男士约会,看着他如雕塑般精致的脸,我忍无可忍撕下伪装狠狠的扑了过去,然后我六岁的侄女高喊着起床,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她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