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散的察哈尔被强行捏合起来，朝着战争机器转化，头人们开始征召十四岁以上的男丁，筹备南下的抢劫军队。
妇女老人孩子们也没有休息，必须要为大军准备牛肉干、马奶酒等辎重，杀羊宰牛忙个不停。
十年没有主人的汗王大帐，从今天起变得名正言顺，新任汗王那日松成为它的主人，成为察哈尔部的代理首脑。
头人们都去组建军队，大帐里只有那日松和草原萨满两人，隔着三米的距离对坐，互相平起平坐。
要是头人们还在，看到这一幕会分不清谁的话语权更重，哪个说话算数。
“往南边的大明进攻是错误的，那里有着十多位神祗，根本不是我们能应付的敌人。”
草原萨满丝毫不客气的说，“刚才给你留面子，所以没有在头人们面前指出这一错误的决定。要是你坚持南下送死，我不会奉陪。”
作为掌握超凡力量的一员，他深深的知道南方的北直隶的危险。
一个个气势冲天的神祗，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哪怕他隔着上百里的距离，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草原萨满才不想送死，才刚刚进入超凡的世界，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他还想长生，可不会陪着那日松南下。
“巫师大人，您在吓唬我？”
那日松深深的皱起眉头，“我可以等待您培育出成千上万巨狼，再朝大明发起进攻，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尝试借助你的力量推广信仰，完全是个错误，没有半点可行性，再见。”
草原巫师气得想笑，愚蠢的凡人，脑子里只有统治同类的权利么？
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准，竟然选中这样一个痴愚之人。和此人没什么好说的，为了避免被拖累，有必要立即切断联系。
咻！
草原巫师左手拇指食指放在嘴边，一声呼啸。一头浑身纯白的巨狼冲入帐篷，靠在他脚边。
他骑在白色巨狼背上，双手揪住厚厚的狼毛，就要离开大帐。
“巫师大人，有话好说，别走啊！”
那日松眼中闪过愤怒，面上显露焦急神色，急忙出声挽留。
“我对头人说的进攻大明，只是为了获取他们的支持，并不是当真。”
那日松心里憋屈，脸上却笑容灿烂，诚恳的说。
草原巫师半信半疑，却让巨狼停下离开的脚步，反问了一声：“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无虚假！”
那日松叹了口气，仿佛圣人在世，面露慈悲，“部落每年过冬都需要大批粮食棉布，不安头人们的心，察哈尔很可能撑不过今年。”
“所以请大师见谅，南下大明还是做的，只是我发誓绝不向大明进攻，只是朝他们所要一批过冬物资。”
草原巫师嘿嘿一笑：“你的话是真是假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送死，随时可以脱离察哈尔。
但我要看到你现在兑现承诺，回报我支持你坐上汗王宝座，否则我和你就此两散。”
那日松面色凝重，还是点了点头：“我这就下令部落牧民信仰狼神，抛弃虚假的佛祖。”
草原巫师欣喜的笑了笑：“很好。”
随着那日松的一声令下，本就处于忙碌状态的察哈尔，如同开水那样沸腾起来，尽是喧嚣和争吵。
“什么，汗王下令不能信佛祖？这是乱来！”
“狗屁汗王，竟敢如此亵渎佛祖，快点惩罚他吧。”
“不用搭理这个命令，我倒是要看谁敢砸掉我家里的佛祖像。”
超过九成的牧民抗拒禁佛的命令，神情激动的发誓，一定会誓死捍卫数百年的信仰。
只是在底层人的喧嚣抗议中，身居高位的头人们却表现冷淡，没有及时响应，似乎打算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些头人非常清楚，有着培育巨狼的萨满的支持，那日松的汗王位稳如泰山，至少在部落内部没有力量可以抗衡。
也有很少牧民觉得，信仰狼神也不错。从神话传说以及口口相传的故事里，他们蒙古勇士是狼神的后代，身体里流着狼血。
只是这部分人是少数，无法影响到部落主流，不够响亮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
距离汗王大帐十里，一条小溪旁边的帐篷，就是巴哈的家。
巴哈是新任汗王那日松的直属，论起关系还是汗王的远房亲戚，有点血缘关系，但日子和其他普通牧民没有两样。
在今天之前，那日松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头人，虽然手下的男丁略多，但不比其他头人强到哪里去。
当初大清划分察哈尔为一百多个小部落时，就较为平均的分配人丁，使各小部落总人口相差不大。
巴哈本以为那日松当上汗王后，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点，但他没想到的是，迎来的却是改信的命令。
虔诚的佛信徒巴哈，激烈反对这道命令，还让三个妻子十一个孩子，以及五名牧奴通通唾弃那日松的背叛。
“竟然下达这样的命令，那日松就是第二个林丹汗，往死亡的终点飞奔。”
巴哈脸上升起愤怒，大声说道。
林丹汗作为察哈尔的上一任汗王，是草原最后的名义共主，身体里流着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血。
他做错的最大一件事，就是让手下牧民从黄教改信红教，失去大部分人心，最终被大清杀死在戈壁上。
巴哈将那日松和林丹汗放在一起，几乎是指着那日松说，他的下场不比林丹汗好到哪里去。
这话要是让那日松听见，巴哈的下场不用多说，他们全家都好不到哪里。
但妻子、大部分孩子、牧奴都不敢出声说话，只是不断点头，附和不已。
他的大儿子却表示反对：“阿爸，汗王的力量非常强大，我们还是顺从他的意见比较好。哪怕他是第二个林丹汗，也有好几年可活。”
“不就是信仰狼神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儿子不以为然的说。
“你这个逆子蔑视佛祖，滚去羊圈里，三天不准吃饭！”
巴哈愤怒的宣布惩罚。
踏踏，踏踏。
一匹马停在帐篷外，马背上的人隔着十几米对着帐篷喊道：“巴哈，把佛像交出来，换成狼神木雕。我还要去很多人的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