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个指示,一言蔽之,便是袖手旁观。
柳总裁再富有,盛世再有影响力,不过是个人和私人企业,还不足以影响到邦交的份儿上。
当然了,前提是,柳总裁被岛国劫持之事,不能闹开,闹大。
可如今,这柳总裁都神出鬼没地坐到自家办公椅上了,韦德斯难不成还能将人偷偷暗杀了,装作没这回事儿?
显然不能,他还没蠢到这个份儿上。
这位柳总裁能瞒过使馆内外的重重警卫,坐到这里,就证明了人家的力量。
更不提,此刻柳总裁坐到了对面,韦德斯已然一万分确信了焚毁靖国神社的人,就是盛世的人干的。
念头到此,他可没半点侦破惊世大案的冲动,有的只是深深的震撼。
别人不知道靖国神社当日的情况,他可是一清二楚,甚至弄到了当日“尹国勤”突袭的视频,韦德斯吓傻了还是次要的,消息传回联邦调查局,那边已然将这“尹国勤”列为超危险人物,险些被划入了超人的行列。
这样的人,隐在暗处,怕是刺杀总统,抹灭领袖,不过弹指挥间。
韦德斯甚至揣测那位超危险人物就在左近盯着自己,只待自己稍有动作,就取了自己性命去。
好在他没想着要对这位柳总裁做些什么,人都到这儿了,他总不能真去做那杀人灭口的脏活。
他担心的是这位柳总裁恢复自由后,将被岛国劫持,而后又通过美国大使馆获救的消息捅出去。
届时,美国政府不和岛国翻脸都不行了,连柳总裁这等人物都敢打上门来绑架,美利坚举国豪商谁有安全感?
这帮足以影响国会的豪商们。一旦发怒,保准能捅破天,连总统都得服软。
而韦德斯驻节岛国。很清楚美国的外交策略,如今关节。对日反目,绝对是外交上的失败,也是他这位大使该竭力避免的。
是以,柳莺儿的突然出现,他没有惊破大案的欢喜,只有头疼。
然则,柳莺儿何等样人,转瞬窥破关键。直言她此来,就是为了不把事情弄大,如此算是给韦德斯吃了颗定心丸。
得了柳莺儿承诺,韦德斯面目一改,立时高声怒斥起了岛国人的卑鄙、肮脏、下流、龌龊,话里话外便是询问柳总裁到底有何种要求,他完全可以代为出面,私下里替她柳总裁讨回公道。
一言蔽之,只要柳总裁承诺不将事情闹大,尽管狮大开口。
说来。一想到柳宅大案,韦德斯也是怒火万丈,岛国人胆大包天。竟敢在美国本土干下这等龌龊事,如今倒好,反倒要他这个驻日大使替岛国鬼干下的烂事,擦屁股,不让岛国鬼出出血,他还真不痛快。
“谢谢韦德斯先生的好意,我看就这样吧,一场交锋,谁吃亏了谁心里清楚。胜利者就没必要苛责失败者吧。”
柳总裁风轻云淡地道。
韦德斯嘴上连连应诺,心中稍稍一转。便也回过味儿来,暗赞这个柳总裁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好手段。
的确,柳宅遇袭,柳总裁被劫,是岛国鬼利欲熏心,卑鄙在前,可你柳总裁事后,干出这偌大阵仗,竟把人家靖国神社都毁了,前后相比,到底谁吃了天大的亏,不问可知。
虽然柳氏报复有理,可到底涉事大,甚至被国际定义为恐怖袭击,亦不为过。
然一旦定义成恐怖袭击,且牵扯出柳氏,让盛世顶着个恐怖组织的帽,以后的生意还如何去做。
是以,柳莺儿不追究,实则是避风头。
岛国人不敢把绑架她柳总裁的事儿说出去,同样,即便知晓了那“尹国勤”是来搭救他柳总裁的,只怕也没法儿说出去。
美国人即便是知道内幕,只怕也唯有守口如瓶,不敢为了她柳总裁和岛国翻脸,同样也别想指摘他盛世是恐怖组织。
最妙绝的是,“尹国勤”如此一闹,只怕她柳总裁今后就是半个保镖不带,行走在外,亦是安全无比。
要说柳莺儿还真是冰雪聪明,薛老计较之事,全让她算准了。
薛老之所以此刻,将之送到美国使馆,除了方便柳莺儿轻松离开岛国外,便是存了为盛世善后,为柳莺儿加一把安全锁匙的缘故。
先说这为盛世善后,毕竟焚烧神社,屠灭岛国武道界,他薛老简直就是罪恶滔天,杀人如麻,说是杀人魔头亦不为过,当然了,薛老对杀人魔头这个代号,没什么感觉,遍数地球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更何况屠的还是鬼精英,他毫无挂碍。
然则,烧杀得痛快了,盛世的将来也不能不顾及,毕竟,即使他化身“尹国勤”,已成这个世界“不可考”之人,但熟悉内情者,稍稍推理,便能将这“尹国勤”和盛世联系起来。
显然,盛世这堂堂正正的商业巨头,是绝不适合同“尹国勤”相关联的。
唯一的化解的方法,便是沟通,和解。
有这位美国大使做中间人,且双方各有把柄,更妙绝的是,外人无丝毫证据证明柳总裁和“尹国勤”认识,“尹国勤”便是为救柳总裁来的,有的也只是逻辑推理。
是以,薛老料定柳莺儿能妥善处理好盛世的形象危机。
再者,便是为柳莺儿加一把安全锁匙。
薛老相信他这般烧杀一通,收到情报者,小心脏恐怕都得震颤半晌,以后谁再想对盛世下手,都得掂量一二。
当然,薛老认为目前来看,这把安全锁匙并不牢固,他有必要去再加固加固。
念头到此,薛老攸地闪身,便从大使办公室窗外最高的一颗阔叶木稍上,跳了开去。
…………
明月,乌云,惊鸟,深山园林,神秘,幽静。
此处地标,几乎不曾存在于任何民用或军用地图,甚至整座山林都不曾在世人眼前出现过,此处正是井财阀的总部,井直系继承人寄居地。
主堂的一间地下室内,灯火昏暗,陈设简单,年方四十,继承井家业近十载的井信之助,跪坐于正堂当间,盯着一份情报,双目凝聚,面色铁青,直直凝视了十多分钟,沉声道,“诸君有什么看法?”
沙哑的嗓,仿佛夜枭站在冰凉的断碑上啼叫,恭恭敬敬跪在井身后的十数位西装中年们,沉伏的脑袋越发伏低了,便连呼吸声也收敛了,场中寂寂,甚至能听到隔着沉重混凝土墙传到的蝉吟声。
谁又能想到,此间如小鸡崽雌伏的一众西装中年,随便走出一位,便是足以在岛国某个行业呼风唤雨,顶天立地的绝顶人物呢。
“呵呵……”
井信之助轻声发笑,如夜枭桀桀,“真得没人肯说!”声音缓慢,冰冷。
场中的气氛似乎被寒冰封住了一般,场中众人皆熟悉井信之助的性情,知晓这是社长大人暴怒的前兆。
可眼下的境况,谁又敢开口,开口了又能说什么。
的确,在岛国,几乎就没有井财阀解决不了难题,可那指的是处理人世间的矛盾,面对是人,即便是天皇陛下,其实,也不过是人。
可今次,要面对的,谁敢说他是凡人,那人的本领,简直已经超出了凡人理解的范畴,就是妖魔,恐怕也没有那么强大的灭杀能力。
如此神魔,还隐在暗处,井社长都束手无策了,谁又有能力面对。
井社长再是暴怒,怕是也没那神魔可怕吧。
就在众人头颅低伏,准备迎接井社长的暴怒时,嘀嘀两声,密室的密码锁竟然开启了。
瞬间,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据他们所知,这密码锁可是只有井社长能开启,而且从来就没有在井社长召开高层秘密会议的当口,敢有人开门而入。
“八嘎,信长,说不出开我密室的理由来,你就滚去黑山参禅吧!”
井信之助勃然大怒,对着开门而入的青年,便喝骂开了。
井信之助喝骂的当口,室内的一众西装青年,尽皆恭恭敬敬冲来人鞠躬问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井信之助的嫡亲弟弟井信长。
井信长来势匆匆,丝毫不理会井信之助的喝骂,更不理会一众西装中年的问好,进门便行到井信之助身侧,从怀间掏出一张明黄色的丝绸来,对着丝绸念出一段字来。
还未念罢,井信之助便跳起身来,嘶声吼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乱命,乱命,父亲和长老会绝对不会出此乱命,来人,来人,把井信长给我抓起来!”
“哥哥,你难道还不觉悟么?如果没有父亲的秘匙,我怎么可能打开密会室的大门,你为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难道还妄想逃避责任么?”
井信长凝视着井信之助,慢悠悠道,“忘了告诉你,个小时前,川岛大将在官邸被人取走了头颅,你不会认为父亲和长老会,只是免除你社长之位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