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呼叫。”
留下一句颇为温和的营业性台词，戴蓝帽子，穿红色制服、绿色裙子的服务员将硕大的垃圾袋放上小车推走了，房间中，却仅余下呆滞的四位乘客。
干干净净的房间不染片尘，唯有极淡的腥甜气味在鼻尖回荡。被乘务员没收脏污的鬼妹缩在对铺下铺的角落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而剩余两位则呈现出一种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的呆萌，芒果妹甚至一把抹掉脸上的纸条道：
“还打吗？”
“问小林。”冯雪抬了抬下巴，芒果妹当即转身，看着小林那一脸苍白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道：
“既然小林不舒服，那就算了吧，这车上用的什么垃圾清洗剂，虽然效果不错，但味道也太恶心了！”
听着芒果妹的话语，面包妹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冯雪一边将麻将装进盒子里，视线却不断在三人身上扫过。
首先之前那四个悍匪就很有意思，只有老大和一个小弟和乘务员发生了互动，但乘务员却直接将四人连带着垃圾一起清理了，这意味着虽然看起来是四人，但本质上应该是一体的。
而林嘉欣也有趣，虽然反应方面趋近正常人，但她能挣脱麻将必须打满一圈的规则就很能说明问题。
至于面包妹和芒果妹，俩人看起来像是被施加了认知障碍的普通人，会将所有超自然现象合理化，并遗忘死掉的人，看起来就好像单纯的猪队友，但她们身上的两张入学通知书仍旧没有生效，就足以证明“它们”的成分。
脑子里将逻辑梳理了一下，对于这车上的怪谈系统有了基础的认知。
单以目前这辆车已经表现出来的，应该至少有四个系统。
第一系统，是车本身，也就是乘车须知那一套规则在内的怪谈，包括车内设施、时间表和乘务员在内，这一系统在这辆车上属于最高优先级。
第二系统，应该是乘客系统，也就是面包妹和芒果妹，后续会不会还有其他车厢的乘客串门目前尚未可知，他们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但会有意无意的触犯第一系统的规则，导致车厢内的其他乘客受到袭击，依托于第一系统存在。
第三系统，则对应突发状况，比如上车劫财劫色的悍匪、忽然发病的乘客、突如其来的寒流之类，第三系统无法影响第一系统，但会对第二系统造成影响。
这三个系统构建出一个三角循环，一克三，三克二，二虽然不能克一，但可以免疫一的影响并借此波及三。
在冯雪看来，这三大系统已经完全可以搭建出一个完善的怪谈体系，但让他不解的，是第四系统，也就是和前三者都没有强关联性的“鬼”。
无论是林嘉欣，还是晚上送福利的，又或者是窗外养眼的，他们看起来好像是第一系统的衍生物，但奇怪就奇怪在，它们并不受到第一系统保护，反而有可能被第一系统袭击。
除此之外，还有车站外那些给冯雪危险感觉的卖货人，虽然将它们视为第一系统的一部分也没问题，但它们本身却又并非是归属于乘车须知规则内的一员，作为第三系统，它们的强度却又太过超标，且无法被第一系统钳制。
“也就是说，这个卖货人系统，反而有可能和鬼系统是一起的？又或者其实可以分成第五系统？”
冯雪分析怪谈系统并不是没事找事，实际上，他已经隐隐意识到，单纯的保全自己，恐怕并不足以完成这七日的旅行。
这并不是无端猜测，而是根据这四大系统进行的分析。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辆车上，威胁最大的并非第一、第二两个相辅相成的系统，而是看似没什么危险，能够被第一系统轻松解决的第三系统。
按照他成为怪谈这几年的经历，已经有资格说一声“对于怪谈的了解略知一二”，而眼下列车怪谈上的四大系统，其实就可以拆分成一辆列车所具备的几个要素。第一系统，是这个怪谈存在的根本，这是基石，不容更改，因此具有最高优先级。
第二系统，是列车运行的基础条件，没有乘客，列车就没有发车的必要，因此与第一系统相辅相成。
两个系统架构起了最基础的列车怪谈后，那么第三系统又意味着什么？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事件。
如果说第一第二两个系统构成的，是一个静态的怪谈，甚至不需要发车，也可以存在，那么第三系统，就让这个怪谈动了起来。
如果从怪谈形成的角度上来说，先有了一辆邪门的火车，上了一群作死的乘客，进行了一次事件频发的旅行，这样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怪谈。
如果从这个思路去解析，那么第四系统的格格不入就能够理解了——
因为他们的存在是在这个怪谈体系之外。
这可以用一个简单的诡故事结构来比喻。
首先，诡故事需要一个发生地，比如一栋公寓，一辆巴士，一座学校。
其次，要有一群牺牲品，比如公寓住户，巴士乘客，学校学生。
然后，这些作死的牺牲品在这个发生地里做了一些事情，最后导致了某种悲剧。
那么到了这里，诡故事完结了吗？
并没有，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一个成熟的诡故事，会告诉你——
这些死者也成为了这个诡故事的一部分，并等待着新的受害者到来。
那么在这个故事里，最可怕的是哪个部分？
是发生地吗？当然也可怕，但只要不去触犯禁忌就没事。
是猪队友吗？当然也麻烦，但只要有能力压制住他们就没事。
那是徘徊在内部的牺牲者吗？既然都是牺牲者了，那自然是最弱的一部分。
真正的难点，在于那些无法捉摸的突发事件。
而一辆列车所能经历的突发事件，显然远不止寒流、劫匪、疾病这么简单。
冯雪深深的吸了口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辆车，很可能压根就根本无法抵达终点站。
“还好，醒悟的还不晚，现在才第二天，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