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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之盟? 三十一

绮罗的家,就在城郊的一处田野之间,秋收刚过,劳作的农人忙着堆晒谷物,储备冬粮,田间只余几个稚龄的小姑娘,在各家的耕地里头挽着篮子拾麦穗。

穷人的儿女早当家,这些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早已晓事,一见绮罗出现在不远处,不约而同的丢下手边的活,跑上去将小女娃密密的围成一圈,为首的小姑娘最为年长,将手边还没吃的午饭塞到绮罗手上,“什么都别问,快点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绮罗大急:“翠安姐姐,是不是我家出了什么事?那些坏人又来了?”

翠安也不过十来岁,看着快哭出来的邻家小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说,跺了跺脚道,“总之你快点走就是了,给那些人看见就来不及了。”

绮罗正想说话,站在他身后的青衣少年忽然开口,“你们先不要管绮罗,各自散了吧,就当只是跟她打个招呼就好。”

他神色严峻,自有一股让人服从的威势,翠安也听到了身后的传来的脚步声,点头道,“今天的麦穗也拾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回家吧!”

小丫头们立即一哄而散,随着她们的散去,一群穿着灰色家丁服的大汉出现在绮罗的眼前,绮罗吓得瑟瑟发抖,回身抱住少年,“承业哥哥,就是这些坏人。”

皇帝弯腰抱起小女娃,对着眼前来者不善,堵在前方的众大汉问道,“诸位有何见教?”边问边细细打量这些家丁衣服上绣着的族徽,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族徽似乎属于工部林侍郎家所有。

那群大汉仗着人多,也不答话,其中一人二话不说的就伸手往少年怀中抢人,皇帝侧身避过,一手抱着绮罗,一手在避让的瞬间抽出为首家丁腰间的配刀,将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尔可知罪?”

谁知那家丁脖子一梗,却是夷然不惧,反而辩道,“欠债还钱,父债女还,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公子莫要强出头,得罪了林侍郎家,于阁下一点好处也没有。”

工部侍郎不过是从二品,平时上朝时,几乎连说话的份都没有,对于皇帝来说,区区林侍郎的家丁,本不足道,令他费解的是,何以堂堂的工部侍郎,会叫家丁去做收债的勾当,甚至不惜逼得一家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地步。

隐约间,皇帝觉得似乎事有蹊跷,他低下头问小女娃,“绮罗,你爹爹是做什么的?”

绮罗偏着头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爹爹每天都在抄写一些书卷,有时候是一些信笺,抄完了就拿出去卖。”

她说到信笺时,那脖子上被架着长刀的家丁脸色为之一变,虽然很快恢复过来,还是没有逃过皇帝的视线。

工部尚书本是闵王的姻亲,多年来和闵王燕蠡往来甚密,先皇一直想撤换这个藩王的心腹,却苦无把柄,而林侍郎正是工部尚书一手提拔的亲信,他的家丁如此在意绮罗的爹抄写的信笺,莫非……

皇帝不动声色,将长刀一收,扬声道,“回去告诉林侍郎,这桩事我薛谨言管定了,有事只管来找我薛家。”

绮罗觉得有点奇怪,小声问道,“承业哥哥,你姓薛?怎么……”

话未完,就被皇帝一把捂住嘴,六藩不敢得罪薛家,他现下只能冒充薛长公子的表弟,好在薛谨言本就是西地极为出名的游侠儿,到京城来探视表兄,也解释的通。

他这么一说,为首的家丁果然不敢动手,道一声,“得罪”,便领着人匆匆而去。

皇帝松手将小女娃放到地上,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若是那些抄写的信笺是工部尚书私通韩王的证据,那么这些人追杀绮罗的爹是理所应当,为何要连同绮罗一起抓回去呢?

少年皱着眉,跟在绿裙小女娃身后,走到一座茅屋前,刚打开们,身后就传来一阵明显的杀气,饶是他迅速的抱着小女娃转身,肩头还是被一柄长剑斜斜擦过。

幽魂一般现身的黑衣人浑身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蒙面的黑布底下透出yin冷的声音,“薛谨言,到了阎罗殿,你再去管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