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下我的手,让我坐在他的身旁:“自那日我和几个好兄弟在游猎中被猛虎追击跌落深不见底的悬崖,我就已经在地狱几进几出。若不是武功修为远在常人之上,我便无法避开那些龙的攻击……若不是略懂岐黄之术,我便无法阻止龙毒的蔓延……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便无法活到今天。”
凤青轶认真地瞧着我,握着我手掌的大手紧了紧:“所以,不管我将来能否出谷,这一刻请让我在你身边帮你,可以吗?”
他的眼神太过柔和,让我连说“不”的力气都没有。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他的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任我瞧着,如同丝丝甘甜的细雨浸透心脾。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凤青轶放开我的手退到石亭外。紧接着,一根崭新的鱼竿从我身侧插过,直击凤青轶的心口!他定住身形,长臂一挥,稳稳接住横空飞来的鱼竿。
“听说南苑来了个人,却不料竟是个禽兽!”卫靖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他提着一只木桶,肩上还扛着两根鱼竿,嘴角叼着的草秆因为说话而一颤一颤的。
我不悦地起身:“卫靖远,凤公子是吾的贵客,就算你是公卿大人也不得无礼!”知道凤青轶打得过他,我说起话来不由得也有了几分城主的样子。
可卫靖远竟然挑眉直接给了我两个白眼刀:“城主大人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有空在这里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卿卿我我?还钓鱼,小心别被鱼给钓了……”
卫靖远开启暴脾气模式之后就一直停不下来,他把木桶往我面前一砸,提着鱼竿就要和凤青轶开打:“头脑简单就给我站远点,看我怎么收拾这个人渣!”
“卫靖远!”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摆,本是情急之举,却没想到他真的停下动作转身看我:“城主胆子挺肥啊,第一天朝会就抛下百官私会人渣,这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呃……”我尴尬地咽了一下口水,“卫卿你先别动怒,吾这不是在做准备嘛。等吾准备好了,自会参加朝会的……再说了,豢龙城有卫卿这么厉害的人坐镇,吾这个打酱油的城主还是在旁学习好了再上,否则就只会丢脸。”
“哦?”卫靖远低头看我,利刀一样的视线直直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忽地,他吐掉口中的草秆勾唇一笑:“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准备钓鱼是几个意思?还有那边那个碍眼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嗯?”
“卫大人……”凤青轶一开口,卫靖远的鱼竿就朝他而去,“你闭嘴!没问你!”鱼竿铿地扎进墙壁,我赶紧拦在两人中间:“我来说!我来说!”
“古书上说,钓鱼是充满智慧,格调高雅,又能锻炼一个人淡然处世的能力的,”我说了一半,见卫靖远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胡诌下去,“我接过上任城主的权杖就是接下了整个豢龙城,如此重大的责任我哪能做到淡然以对?所以,就听了凤公子的建议,准备尝试着钓鱼让自己平静下来,面对百官之时也才不负自己坐着的这个位置。”
说完,我死乞白赖地“笑着”看他,心里默念着:信我……信我……信我……
卫靖远听完我的话,却不表个态度,他拂开我抓在他衣摆上的手,扯了扯鱼竿上的蚕丝线,把虫子往鱼钩上一挂,手臂扬起鱼线咻地飞向水面。
做好这些之后,他这才懒洋洋地往石亭的围栏上一坐,长腿搭在雕花的凭栏顶端,眯着眼睛朝我笑:“祁灵玉,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呃……”我语塞看他,一瞬之后才耷拉着脑袋如实回答:“不会。”
“那你还说?”他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直刺凤青轶,“凤公子,你看起来温文儒雅人模人样的,却不知半分礼义廉耻。竟然在这青天白日之下、豢龙内城之中公然对我们的城主下手?虽然祁灵玉不怎么像个女人,但好歹也是这座城的城主,你以下犯上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我在他的话里怔住,他这个公卿大人把我当成主子过吗?小娘我怎么没有印象?
“卫大人说的在理,是在下唐突了。”凤青轶施施然回道,他横过鱼竿挂上鱼饵投进水中,朝着卫靖远扶肩一礼,“今日得罪之事,在下定会在日后将功补过,到时候还请卫大人做个见证。”
好!好一个以退为进!先道歉,再表明自己会有所行动,还明确提出是做给卫靖远看的——不愧是小娘我看中的人!
卫靖远眯着眼睛,脸上一片阴霾。“呵呵,凤公子说的在理,吾正有此意!”我急忙打哈哈站在凤青轶那边,心里却对卫靖远升起一丝浓烈的挑衅之情来。
“哼,那本官倒是要看看你这只秋后的蚂蚱还能跳多久,”他忽地挑眉,眉眼间全是不屑,“凤公子,你最好别撑不过今年的冬天。”
“多谢卫大人关心,在下定当不辱今天说出的话。”凤青轶施施然还击,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使着“唇枪舌剑”过招,虽然不是朝会,却先有了朝会的样子。
我不禁担心起朝会来,卫家那一派的人近乎占据整个官员体系,到时候我该怎样“舌战群臣”将凤青轶插进朝堂……叹口气,我把鱼饵挂上鱼竿,再学着他们的样子甩进水中……也不知道娘亲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最后,他们两个从激辩变成钓鱼比赛,木桶越来越满,池中的鱼儿被他们钓了个精光。已经如此,他们还不尽兴,卫靖远勾唇一笑把桶里的鱼哗啦倒回池子里,潇洒地挑眉道:“再来一局。”
就这样,钓鱼比赛一直进行到黄昏后卫靖远才不甘心地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他叫走了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