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元旦,川军第22集团军大部队抵达第五战区,在距离徐州80公里的安徽砀山下车,受到李宗仁的与第五战区军民的热情迎接。李宗仁派专车将军长邓锡侯,孙震,王铭章,以及其他川军高级将领接到徐州,在白崇禧的陪同下,与其他几路友军的主要军官一起庆祝了元旦。之后,李宗仁结合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军情,告诉了众人自己的作战计划,并向各军布置了战斗任务。
“日军的战略企图已经日趋明显,日本华北方面军在山西夺取平绥铁路线后,准备重兵挥师南下,占领津浦铁路以及军事重城徐州,与华中方面的友军连接起来,连贯南北战场,对中国内陆形成合围共进之势。由于韩复榘轻弃济南,致使日军越过黄河天险,已沿津浦线一路南下至泰安,严重威胁着徐州的安全。”
“徐州是江苏省西北部一个重要的城市,位于黄河与淮河两水之间,地据山东,江苏,安徽,河南四省之要冲,是津浦与陇海两条铁路线的枢纽。徐州四周山峦重叠,河川纵横,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台儿庄坐落在津浦铁路线上,位于徐州的东北部,扼守淮河咽喉,是徐州的门户。日军一旦打下台儿庄,便可利用铁路线迅速向徐州展开攻势,然后分兵几路,一举合击拿下徐州。”
“具体的作战计划是:以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的三个师6万余人扼守台儿庄正面阵地,以汤恩伯第二十军团的两个军让开津浦路正面,诱敌深入。汤恩伯部随后立即断敌后路,拊敌之背,在台儿庄一带协同孙连仲部将其围歼。以第22集团军4万余人沿滕县一带布防,阻敌一部南下,以确保台儿庄战役的胜利。”
“滕县位于台儿庄北面,是日军进攻台儿庄的必经之地。台儿庄能否保全,就在于滕县能否坚守。因此,川军在此地应当至少坚守三日,以阻止来犯日军与进入台儿庄地区的日军汇合。如若情况危急,贵军孤军难支的话,我将适时派遣友军一部前往增援。成败在此一举,请贵军务必死守城池!”
李宗仁紧盯着两位川军统帅,态度十分坚决。两人接受了下来。
李宗仁又道:“各位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众人凝神思考。王铭章沉默片刻,问道:“一定要我们打阵地坚守战吗?”
李宗仁转身面向王铭章,说道:“是的,我们现在兵力有限,而且部队普遍缺少重武器,不能主动进攻。日军的战略意图已经暴露,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阻止对方达到其目的。我会向蒋委员长请求援兵,但不能对此抱太大的希望。”
王铭章又问:“那为什么要选择川军防守滕县一带呢?”
李宗仁微微一笑,说道:“川军在太原战场,上海战场和南京战场上都打得很出色,有那么一种拼劲和不怕死的精神,连日军都牢牢记住了你们,对你们既憎恨又钦佩。如果贵部能够在处于战场第一线的滕县与日军交锋的话,定会大大挫其锐气,这对整个战局是非常有利的。希望贵军能顾全大局,力争阻敌南下!”
“如果我们能够在滕县坚守三日,那么是否能够保证援军及时到达?”
李宗仁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及时派出援兵,请王师长放心。”
王铭章和身旁的参谋长赵渭滨互相看了一眼,赵渭滨没说什么。王铭章对李宗仁说道:“122师一定完成任务,但请总司令给兄弟们换发一些装备。”
“没问题,装备的事情请王师长放心,李某一定全力相助。”
川军接受命令后,立即行动起来。22集团军将集团军司令部迁到临城,大部队在临城,滕县和台儿庄各地驻防,修建工事。122师在师长王铭章,参谋长赵渭滨的率领下,将兵力部署在滕县外围,在城内设立了战时司令部,同时加紧训练士兵,补充制造武器军备,搜集日军情报,准备抗击来犯滕县之敌。
滕县在春秋战国时期叫做滕国,是著名思想家墨子的故乡。滕县是一个城墙完好的小城池,东西南北各有一道城门,城门外有城壕和城关,城关处有高大的石质围墙。临城位于滕县以南,是滕县的一个镇,临城的东北方向就是台儿庄。
王铭章在台儿庄视察了部下的工事修建情况,回到滕县后,遇到了刚刚从敌军处搜集完情报回来的赵渭滨。两人交流了一下各自所掌握的信息,王铭章说道:“台儿庄的建筑大都是由大石块砌成的,而且周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滕县的情况相对来说要差一些,城墙和民居是由石块,砖块和土坯混合组成的,而且周围地势平坦,有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展开进攻,对我们的防守很是不利。”
赵渭滨附和道:“是的,而且据我获得的情报来看,日军这次来者不善,先后动用的兵力达十几万人,而且普遍配备有飞机,坦克和重炮,火力十分强大。一旦和他们打起来,我们部队的伤亡将会非常巨大,形势不容乐观啊!”
王名扬点点头,“是呀,我们从山西战场上出来后,部队就已经损失过半,122师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其他部队也好不到哪去。再这样和敌人耗下去,我们手下的兄弟都会死光的,必须得想想办法才行,不能坐以待毙呀……”
赵渭滨听后声音低沉下来,说道:“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军令如山,我们只有遵从的份儿。我只希望到时候能够杀个痛快,再没其他奢望了……”
王铭章听了没再说什么,和赵渭滨一起在滕县城内四处走动,熟悉着滕县周围的情况,为即将到来的战斗作准备。此时此刻,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刘世英和王名扬此时也在思考,自从得知部队要在滕县驻防时,两人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两人找到师长王铭章,询问了相关情况,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神色都有些黯然。如果你对现实了如指掌,却又无力改变时,你就会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悲哀,一种失去对自我命运控制的悲哀,必将痛彻心扉。
在经历了最初的思想波动后,刘世英随即找回了自己,不再试图去想这种让人不快的既定事实,而是决定顺其自然,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振奋自己的精神和士气,我们总不能自己将自己打败。
刘世英轻声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对王铭章说道:“我还记着师长以前教给我的武功,尤其是刀法。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师长的刀法现在怎么样了?”
王铭章听了,也微微一笑,说道:“嗯,自从我学会的第一天起,便坚持每天勤练不辍,现在刀法比以前更是精进。不知道你小子现在的身手怎么样了,可以和你铭章叔一决高下了不?不如咱俩现在就比试比试,互相露个底儿!”
刘世英高兴地说道:“当然了,请铭章叔赐教!”
接下来,两人来到滕县一家居民的宽阔院子里,各自取出自己的大刀,互相抱拳敬礼,然后摆出了战斗的姿势。王名扬与附近的川军战士对此兴奋异常,纷纷相互转告着赶到现场,组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将两人围在中间。来迟的人则爬到附近的围墙和房顶上,准备一睹师长王铭章与刘世英精彩的刀法比拼。
刘世英开口说道:“请师长先出招。”
王铭章回答道:“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王铭章说完,随即移步上前,举刀向刘世英头顶砍去。
刘世英双手捧刀,挡住了王铭章的进攻,正待反击时,对方再次横刀砍来。刘世英不得不连忙后退,架刀护在身前,他感到王铭章不仅刀法娴熟,而且力道雄厚,自己在对方一击之下站立不稳,连续后退了几步才止住身形。接下来王铭章的攻势又至,对着刘世英戳刺劈撩无所不用,并且刀刀直指对方的弱点,刘世英只得处于守势。这时,王铭章突然改变招式,低身贴近刘世英,将大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刀锋直扫刘世英下盘。刘世英顿时一惊,立即腾空跳起,待对方攻势尽消后立刀戳地,然后身体借力一个侧翻,脱离了王铭章的进攻范围。
王铭章没有让刘世英喘息,再次主动出击,贴近刘世英身旁,使出连环刀法不断向其砍去。王铭章体力过人,即使连续出招也并不感到吃力。众人只见他一刀紧随一刀连续挥出,招式不但迅猛而且多变,将刘世英不断打压。刘世英对此准备不足,身体已经完全被其刀势所笼罩,如同误入蛛网的昆虫一般被粘得动弹不得,自己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出来。这时,王铭章招式又变,将身体右侧转向刘世英,握在右手中的大刀向外挥出,用刀背猛磕刘世英的刀面。刘世英架刀挡住,王铭章借着两刀碰撞时产生的反弹力,随即转身贴近刘世英身体左侧,手中的大刀随之挥出,直取刘世英的门面。刘世英大吃一惊,架刀抵挡已经为时已晚,于是连忙低身后仰,待刀锋扫过后立即一个后空翻,暂时脱离了险境。
王铭章一击未中,竟然在刀锋送出后半路生生将其止住,然后再次换刀到左手,对准仍在后翻的刘世英起势撩砍,刀口由下而上直冲天空,力道非常强劲。刘世英在空中身体移动不便,眼见刀锋逼近,立即咬牙一扭腰,竟然堪堪躲过了王铭章的攻击,然后在翻转着落地的同时,手中的大刀也顺势挥出,砍向王铭章的左膀。王铭章此时还余势未消,未曾料到刘世英会用这种方式反戈一击,好在他毕竟久经沙场,经验老到,见状立即尽可能地降低身体以稳定重心,同时将已经送出的大刀猛力地轮了一圈,使其迅速回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对准刘世英袭来的刀面使劲一挥。刘世英手中的大刀随即被撞飞,掠过人群的头顶坠落在地面上。
刘世英遭此一击,手臂被震麻,由于事过突然,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王铭章也不管他手中有没有刀,随即起身抢攻。刘世英见王铭章再次攻来时,这才反应过来,立即闪身躲避。王名扬见状,将自己的大刀从背后抽出,然后呼喊了刘世英一声,将大刀扔了过去。刘世英接过后继续与王铭章鏖战,期间尽力做出了几次反击,但还是渐渐处于下风,最终还是不得不落败。王铭章抓住破绽,挡开刘世英的一刀挺身戳刺后,一手紧抓住他握刀的手腕,将手中的大刀举到了他的面前。刘世英呆了呆,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收回自己的武器,相互抱拳还礼。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纷纷为两人精彩的打斗开口叫好,王名扬也不得不佩服师长王铭章的不凡身手。王铭章挥舞了几下手中的大刀,笑着对刘世英说道:“不错,身手大有长进,就是招式不够娴熟,以后还要多加练习!”
一名川军战士帮刘世英拾回了大刀,刘世英将其拿在手里,翻转着看了一阵,抬头对王铭章说道:“铭章叔确实厉害,刘世英承认自己不是对手。不过要是两人配合互相对阵的话,刘世英倒是不一定会输,不知道铭章叔有没有兴趣?”
王铭章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各自找一个搭档重新比试?”
刘世英点点头,王铭章说道:“那好,就按你说的那样,我们再来一次!”
刘世英听后微微一笑,转身向站在人群中的王名扬望去,将手中王名扬的大刀递向对方。王名扬看懂了刘世英的意思,迈步走到刘世英身边,将大刀接到手里。两人互相镇定地看着对方,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王铭章见刘世英这么快就找好了搭档,说道:“看得出来你们俩很有默契感啊,不过这倒难为我了,我对两人配合战斗并没有多少经验。”
王铭章环顾四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经过好一番搜寻后,目光最后落到了参谋长赵渭滨身上,示意他作为自己的搭档。赵渭滨见王铭章招呼自己,感到自己没有准备,于是推辞道:“这……师长,你也知道我的刀法一般,又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这实在是赶鸭子上架,让人勉为其难嘛!你还是找别人好了。”
王铭章不理会他的推辞,催促道:“不行,就你比较合适。咱俩相对比较熟悉对方,配合起来容易上手。不要再推三阻四的了,赶紧拿把刀过来!”
赵渭滨无奈,只好提了自己的大刀,走到王铭章身边。刘世英见了,侧头对王名扬低声说道:“先攻击赵参谋长,等破除了他的威胁后,我们再合力进攻王师长,然后不等他们重新联合起来,迫使他们缴械认输。加油,我们一定可以!”
王名扬微微点头,两人随即侧背相向,身体朝外一左一右站在一起,双手举刀上扬,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围观的人群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足够宽阔的场地。对面的王铭章和赵渭滨也各自摆好了姿势,双方相向而立,蓄势待发。
刘世英与王名扬抢先进攻,目标直指赵渭滨。王铭章连忙挥刀攻向刘世英,帮助赵渭滨减轻压力。刘世英和王名扬则互相为对方提供掩护,同时移动步伐,从左右两侧将赵渭滨夹在中间,然后举刀猛砍。赵渭滨手忙脚乱,只得奋力抵挡。王铭章见两人集中攻击赵渭滨,而刘世英总是能够化解掉自己的攻势,于是不再和刘世英纠缠下去,转而挥刀直指王名扬。王名扬不是王铭章的对手,几招下来就被对方打退,于是立即招呼了刘世英一声,两人向后一跃,暂时停止了进攻。
刘世英见对方的反击很有力,于是改变了策略,对王名扬说道:“继续攻击赵参谋长,接着想办法逼退王师长,然后再合力进攻赵参谋长,最后一击制胜!”
王名扬点点头,两人再次冲了上去。
王铭章和赵渭滨见两人再次攻来,更加加强了戒备。王铭章看出了两人的意图,于是总是追着王名扬猛砍。王名扬则灵活地躲闪腾挪,在化解自己危机的同时,渐渐将对方引到了刘世英身旁,并离赵渭滨越来越远。刘世英抓住时机,一招逼退赵渭滨后,立即转身向前,与王名扬合力猛攻王铭章。就在赵渭滨试图上前帮忙时,两人双刀齐挥,猛地劈向王铭章。王铭章架刀奋力抵挡,但好汉不敌二手,只能勉力支撑住对方的进攻。刘世英与王名扬也没有收刀继续进攻,而是一齐用力,用刀身压着王铭章向前迈进。王铭章抵挡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被两人猛地掀翻在地。刘世英与王名扬没有继续与其鏖斗,立即转身回头。
这时,赵渭滨已经冲到了两人背后,正准备给王铭章帮忙,却发现他已经坐倒在地上。赵渭滨见状感到情况不妙,但却为时已晚。刘世英和王名扬抓住这短暂的时机,乘王铭章还没有站起身,开始合力攻向赵渭滨。赵渭滨还没坚持几下,便被刘世英用刀背磕中自己的握刀的手背,手指一松,武器也随之掉落。王名扬立即飞起一脚,将赵渭滨的大刀踢远,使赵渭滨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这时,王铭章已经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对着两人冲将过来。刘世英反应敏锐,随即转身架刀挡开了王铭章的攻击,王名扬也随后加入了战斗。赵渭滨见两人不再注意自己,连忙跑去捡刀。刘世英与王名扬趁机集中精力合攻王铭章,对其展开决胜的一击。最后刘世英寻得机会,封住了王铭章的进攻门路,将其武器紧紧压在对方腹部,王名扬则挥刀指向王铭章胸部,摆出了胜利者的姿势。
这时,赵渭滨捡回了自己丢失的大刀,于是冲过去想替王铭章解围。没等赵渭滨冲至身前,刘世英随即转身移步,横刀直指赵渭滨胸口。赵渭滨不得不停下脚步,手中的武器也无法再举起。刘世英直盯着他,用眼神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围观的人群呆立了半响,随即沸腾般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刘世英与王名扬收回了各自的武器,王铭章走到两人身旁,哈哈大笑着拍一拍两人的肩膀,说道:“好极了,好极了,不愧是青年才俊,我和赵参谋长真是甘拜下风啊!”
刘世英与王名扬闻言相视一笑,紧握对方的手臂庆祝胜利,然后与王铭章和赵渭滨相互碰一碰拳头。众人也都围上来祝贺两人的成功,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此时此刻,刘世英与王名扬都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有一种冲破困难和阻碍之后的轻松,就像是昔日的梦想成为了现实一般。两人似乎瞬间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并使自己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经久不去,与自己共生共息。
接下来,川军战士们们一起度过了春节,军长邓锡侯和孙震也都来到滕县,和大家一同庆祝。之后,邓锡侯发表了讲话:“我们川军虽然装备简陋,但却是一支敢打敢拼的部队,是一支打不烂拖不跨的部队。我们没有给四川的父老乡亲丢脸,我们皆为自己的部队争得了不朽的荣誉。川军的功绩给中央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川军的纪律严明也让所到之处的百姓交口称赞,川军完全可以因此而自豪!”
战士们中间爆发出一阵掌声,邓锡侯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韩复榘做了缩头乌龟,成为了军中有名的逃跑将军,给我们中国军队丢尽了脸。由于他的不战而逃,致使大片国土沦丧,山东危局更为加深。中央因此已经将其逮捕,并判了韩复榘死刑。相比之下,我们川军从远在千里之外的四川老家赶到山东,阻住了日军南下的前进道路,谁优谁劣大家自然清楚,川军依然是最棒的!”
“我们川军能够为抗战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是我们川军的骄傲,也是我们川军统帅刘湘努力的结果。甫公深明大义,不顾病体带兵亲征,为抗战呕心沥血,激励着每一个中国人为国家的复苏而奋斗。为抗战大业献身,为国家殉职,是甫公历来已久的夙愿,甫公是我们川军自大的光荣所在。我们的后人在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会知道,是甫公结束了四川长达二十年的内战,是他在国难当头时率先挺身而出,以身作则,将川军战士送往抗战前线,并号召全国人民一致抗日!”
邓锡侯的眼睛此刻变得有些湿润,继续说道:“今天,我是来替甫公和大家告别的,很抱歉他不能和大家一起继续战斗了。他之所以不能,是因为,深受我们爱戴的甫公,因过度操劳而病重,由于抢救无效,已经于1月20日在武汉万国医院逝世。甫公曾给川军留下遗嘱,请大家抑制住自己的悲伤,和我一起诵读。”
紧接着,邓锡侯取出刘湘所立遗嘱的副件,大声开始朗读:“余此次奉命出师抗日,志在躬赴前敌,为民族正生存,为四川争光荣,以尽军人之天职。不意宿病复发,未竟所愿。今后维希我国全国军民,在中央**领导之下,继续抗战到底。尤希望我川中袍泽,一本此志,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以争取抗战最后胜利,以求达沃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之目的……”
川军战士们一片悲恸,跟着军长念完了这些令人心情沉重的话语。刘世英感到一阵空虚,如同失去了自己的部分生命一样。他与父亲往日的不和,他对父亲所作所为的不满,他对父亲的刻意疏远,此刻都已经烟消云散,化为了往事。泪水夺眶而出,刘世英感到自己失去的不是一个亲人,而是半个世界。所有的过错都可以被原谅,所有的黑暗都可以被照亮,所有的仇恨都可以被忘记。我们不能生活在过去,我们也不能只是生活在现在,我们要在现在的时光中努力添加未来的成分。我们最不需要的是相互欺骗,我们最需要的是相互信任。
邓锡侯停了停,继续讲道:“现在,华北日军开始从青岛方向向山东半岛大举增兵,企图破坏我津浦路南北防线,从东路包围徐州。一场恶战即将来临,我们一定要继承甫公的夙愿,像甫公一样,时刻准备为民族抗战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们的敌人确实很强大,但是我们并不孤单,我们拥有世界人民的广泛同情和援助,小日本能够猖狂一时,但不能猖狂一世。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战斗继续下去,将小日本占领中国的美梦,变成他们被赶回老家的噩梦。我们川军战士所要做的,就是始终冲在战斗的第一线,敌军一日不退,川军一日不返!”
“敌军一日不退,川军一日不返!敌军一日不退,川军一日不返……”川军战士们接连回应着,滚烫的血液不断向外贲张,杀敌的呼声愈见高涨。刘世英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不想因过去的悲伤蒙蔽了自己的意识,更不能因一时的愤怒冲昏了自己的理智。他站在人群中不停地思考,各种思绪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如果一件事物需要我们用自己的所有去捍卫,那么挺身而出将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