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妄来了走了,空明和廖井来了也走了,连最是懒散的景冉都来了又走了,只有五十执意要送她离开,只是这雪漏里头的雪已过了大半,那名叫做秋膘的师长依旧不见人影。
若儿只得假装再收拾起了包裹,五十这时可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在着一旁如同老母鸡般咯咯念着:“怎么连身像样的衣物也没有,连梳具的东西也没见着,怎么...”
若儿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我见别人出门都只是带着使唤的钱就够了。”她该是没记错,上回和翡衣出门比这还不如,连张包裹布皮都没见着。
这时昼光通明,她手中的物品光彩琉璃,正是若儿见过一次的日月琉璃锦。她塞在了若儿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真的要过不去了,你就卖了这片锦。这是我娘亲亲自织的,价格该是不菲。
五十手里帮忙整着,犹豫了片刻,若儿眼前琉光一闪,就见她往里塞了件东西,正是那块日月琉璃锦。五十说道:“也莫要和我客气,真要不差钱时,就拿出去换了。”
若儿在旁还要说上几句,
五十泛出了那本人之思,嘴里夸道:“你这些年倒是长进了,还知道出门要带上本书,只是这书...里头就这么几个字。”
只见五十手上翻着的,不见多少内容,随手又是将书搁了回去。
只听得渡口那边,总算传来了阵人声,眼前出现的男子,全身只挂着件看不清颜色的皱布袍子,未刮尽的须渣和着青色的眼圈,在了寒风里看着让人平贴了几分无力感。唯有手中的包裹看着还算精神,囊囊实实,只是看着个形状却是个长方枕头的样子,眼前这人若儿两人还真的都认识,正是那日笔墨砚台的卖主-烂摊子。
五十这时脸上先是一阵白色,再是一阵红色,心里更是折腾的慌,“秋膘师长...此次原里的试炼是要...”。
秋膘在旁笑道:“这可不是,我家那白毛老头子说是一万枚母币,真是小瞧了我了,我平日里随便一手,就是不只了这个数目。”
若儿还没听清数目,只是嘴角带着喜色,这人也算个熟人,这趟出去,对着熟面孔,总是让人心安许多。
五十则是在旁看着,满面凄色,一万枚母币,这可是个什么数,再见一旁谈笑生风的两人,心里埋怨道:“都是个乐天不知命的性子。”她趁着那两人不留神的时候,再从怀里摸出了十枚母币,小心得包在了那块日月琉璃锦里,心里叹着,这几年从了冰裁处讨得赏钱一下子又都没了。
“烂摊子”边吹嘘着边瞧着若儿,嘴里夸道:“几年不见,小丫头,你这几年可是长进不少,这身板精神都是一等一的,怎么就被傅...原长差使了出来。”
这时,南北原的几名弟子也是赶了过来,将两人的行囊简单的搜了一番,就是催促着两人快些上路。
五十在了渡口,立在寒风里头,直看得眼底起了酸意,才不舍地踱了回去。
等到人全都离开后,躲在雪地里的大耳狐狸才耷拉着耳朵看了眼几人离去的雪原,踏眼里的金色越来越盛,突地拔腿急驰,只是它跑得方向却不是狐洞所在的位置,而是往了冰原的最深处跑去。
这场雪足足下了一夜,将人离去时留下的脚印和深入的狐踪全都掩去了。
才过了渡口,这昼夜也就正常了起来,外头的天色不比冰原,这时已经半黑了下来,两人匆忙越过了雪坡,往最近的乌业城赶去。
再入乌业城,和五年前相比,只觉得眼前又热闹了几分。
两人沿街而走,只见油灯才只初上,摊铺却是遍地摆开。沿街叫卖,两旁招呼的人声跟着两人走了一路。这时秋膘在旁连声嚷嚷着,说着明日定要雇上一辆车子,若儿这时只是默不作声,脑中依稀想着当年的白衣少年,脚下不自禁往街道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那间三楼高的夜亭还是在了那里,门庭处扫得很是干净,一条半旧的黄棕色毯子铺在了客人落脚处。
进门之时,热心的亭长连忙迎了上来,亭长看着还是那般和气,只是鬓间贴了几丝银灰,若儿不禁笑问道:“亭长,你可还记得我?”
亭长这时已是算着一日的账簿,正是头晕眼花时,见了前面这俏生生站着的少女,眼里嘴角都是噙着笑意,看着还真有几分亲切,他将少女细细的端详了一遍,只得尴尬的回道:“这是哪来熟客,也是小人眼拙了,亭里每日来来往往不下百余人,可真是不记得了。”
若儿这才想起,,自己跟着傲世入住的时候,脸上被枝叶刮擦的红肿的厉害,这眼前的亭长自然是不认得了。只见她身上的单衣在了灯光之下,冰丝蝉翼,散着霓色,那掌柜虽不认得人,但看着这衣料子,结巴着:“这可是冰原的神女服。”
若儿听得一愣,神女服,这只是件寻常的布料子而已。
旁边的秋膘瞅准了机会,忙时搭腔道:“店家,这城中的夜亭可都是和冰原立了个字据,冰原内外只用记上帐,再和北原月结就是了?”
那店家这时也是确定了两人正是冰原弟子,语气更和善了几分,“是的,两位大人,这城因为临了冰原,才兴旺了起来。更是多亏了原里时常照顾着,在了市面上出售一些衣料,丹药,才让乌业城有了自己的特产。我这小店也能在了来往客商中,拉些常住的客人,图个温饱。也甭说记着帐,我这就给两位安排上房。”
若儿见秋膘分明是借机敲起了空竹杠,心里有了些不满,哪知耳边立时飘来了黑玉的声音,“你可知一万母币是个什么数目。”
这多年不问世事的米虫少女听着也是一愣,这可真是问倒她了。在了芳菲坞的时候,她只听说过,外坞是*各类花种的,至于多少母币,多少子币,她也没经手过,这...。
她才一晃神的时间里,那秋膘就接过了两间上房的竹牌,跟着亭长,心安理得地往前走去。若儿呆愣了片刻,只得抱着可爱跟了上去。
她和秋膘住得正是对门的两间房,在了同个院落中。月下粉芍吐蕊,暗影浮动。
夜色入室,两人吃着亭长张罗的饭食,坐成了一桌。秋膘有些不满意地看着硬塌,嘴里嘟嚷着:“还不如我的树洞舒服,老头子尽是给我些吃力差事。”
秋膘抱怨完后,满脸的和祥:“乖女儿,你将随身的钱币都拿出来。”
若儿听得这么一说,有些激动:“你是爹爹?”秋膘差些噎到,咳了几声:“这...你爹就我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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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儿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有些犹豫,“我只是听说我爹...长得有些像熊,也没见过。”
她说这话时,平日欢快地语气就是弱了下来,嘴上也是有了几分苦色。
那秋膘打了几声哈哈,嘴上已经多了几分和气:“我们一路同行,总该有个合适的名头,你这年龄,算作我女儿也是不委屈,这个钱币...”,
若儿心底有些犹豫,出门长者为尊,这话也是不错,她心底问了一句:“黑玉姐姐,你看这是...”。黑玉也在暗地里打量着秋膘,先前见他和了掌柜口齿灵活,赖起帐来,比着若儿不知要灵敏多少,这钱进了这样的人的嘴里,吐出来也是不容易。她虽然是个有了灵识的树灵,对着俗世的钱财之道也是一窍不通,若儿更是十指不沾铜钱水,她想了片刻,示意若儿将钱财交了出去。
秋膘得了钱,贴身收着,若儿心里还是疑惑再要问道:“秋...”。
秋膘假意虎着脸,“得叫爹爹。”若儿听得这两个字,嘴上一扁,半是结巴的喊出了这两个字来。
“爹.爹”,她叫得又轻又快,“我们该怎么赚得一万枚母币。”
那秋膘呵欠着,说道:“这你可是问对人了,我正有着一个轻而易举就是得了钱财的法子,只是今个儿我们赶路也是累了,还是明天再商量好了。”
若儿算算时辰,算上两人出来的时间,他从树洞里出来,只怕是一个时辰都未过,怎么就累了。
只是秋膘这时,已经摸着爬上了硬榻,若儿没了法子,只好往外走去,院落之中,月光满地,拉长着少女的身影。
院落临街,时时可听得外头闹事上传来的阵阵吆喝声。若儿心中想着,师父也是说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要赚钱,就该学学别人是怎么使钱的,这时天色还早,索性出去转转也好。
乌业城和一般的城镇也是不同,出了寻常的日市,这里的夜市也是络绎不绝,每门每户只要是将门板一卸,就算成了个路面摊子,这里的商户多来自四面八方,干到城里时,大多也是不是正常的白日里,所以这城中的夜晚依旧是灯笼火把,彻夜照亮。
若儿出来之时,见了这满街的商贩,脸上带上了几分兴奋之色。她怀中的可爱也是好奇,翅膀才刚要伸展出来,就被若儿强拍了回去,就怕它惊了两旁的行人。
身旁发出了钱币的声音,若儿看着,一旁的人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和着冰原的以物易物很是不同。
她在心里暗想着,出行之前,五十曾叮嘱过,十个子币才得一个母币,那一万个母币,就该是十万个子币。
前方,一位妇人吃完了面食,就是取出了一个银白色币,若儿见得和先前的的那袋子钱有些相似,心里就是记下了:“一碗面是一个子币的价格。”
她才刚默记在心,那店家回手又找还给了那妇人就个更加细碎些的银色小币。若儿一愣,这是除了常用的子币和母币外,还有其他币种?
这算来来,她吞了一口口水,看着怀里的可爱,“...得一百万碗,才能赚足回冰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