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无论发生什么事,月儿都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踩在河流中央石头上的苏满树似乎没有料到,南巧竟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脚下忍不住顿了顿,但是他立即稳住了身形,身手敏捷地带着南巧跃到了对岸。
许久之后,直到他把南巧从背上放了下来,才开口应了一声:“嗯。”
他的语气很淡,只说了一个字。南巧抬眼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深邃,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很是高兴。见南巧抬头看他,他这才避开眼,轻咳了一声,开口说:“月儿,我们走吧。”
他说完,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拉南巧的手,仔细地提醒她注意脚下。
南巧的小手被苏满树的握紧,由他牵着向林子深处走去。
她的方向感不是很好,但是看着眼前周边的景物,很快就意识到,这里似乎不是去年秋天他们过来的那条路,周围的景色很是陌生,走了不多远,就已经看不到密实的树林了,入眼的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她跟着苏满树再往前走,就能远远地看见,前方是一大片的绿色,好像是草原!
她知道,西北边疆地势多平坦,草原很多,但是却不知道,原来这座山里,竟然也能看见草原。
春日暖阳,绿草葱葱。
南巧很喜欢这片草原,忍不住拉着苏满树朝着草原跑了过去。苏满树满脸宠溺,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提醒她,“月儿慢点,慢慢走,不要急。”
南巧跑到了草丛中,那些草很高,基本都已经没过了她的膝头。这些草也很嫩,仿佛触手即化,摸起来又柔又软,很是讨喜。她深吸一口气,鼻子地都是淡淡的草香,很清淡很清淡。
苏满树见她喜欢,脸上也挂了笑,忍不住跟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玩。他的手很巧,这些鲜嫩的小草在他的手里,立即就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小马、小猪的。
南巧笑眯眯地从苏满树手里手里接过这些小动物,笑得眉眼弯弯。
苏满树拉着她,柔声说道:“月儿,跟我来。”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要带她去哪里,他牵着她,她便跟着他走。两人朝着草原的深处走了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还没有走到苏满树的想要去的地方,南巧就闻到了阵阵花香,很清新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却不甜腻。
随着花香的味道愈加的浓郁,南巧终于看见了苏满树要 带她去的地方。
花海!一望无际的花海!
在绿草原的深处,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这些花的花朵都不是很大,却迎着风漫山遍野地开着,顽强又娇艳。
苏满树把南巧带进了花海之中,然后弯下腰,快速地折了一些花条,手指飞扬翻转,很快,南巧就在他的手上看到了一个花环。
就像是他以往编给她的花环,绿枝条带着小花,远远地就能闻到一阵芳香。
苏满树编好之后,朝着南巧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他端详地看了她半天,最后才点了点头,伸手把南巧抱进了怀里,贴着她耳朵,轻叹了一声:“月儿,等为夫下次出营,一定给你弄一套像样的头饰。”
被抱在怀里的南巧愣了,她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会这么说。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回手抱住的苏满树的腰,摇头说:“夫君,我不要头饰的,你已经给我买了好多发簪耳环银首饰,我平日里都戴不过来的。我呢就要花环,你以后日日都要给我编一个花环,绝对不能比今日的差了,不然我不依的。”
苏满树笑了起来,有些无奈,抱着南巧,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摇头说:“每日编花环是不行的,如今正好是春日花开时节,若是到了夏日秋日,花少了,我便找不到能编花环的东西了。”
南巧不过就是苏满树心安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认真,还跟她条条是道地分析了起来。
她搂着苏满树的腰,仰头跟他撒娇,“夫君,你这是明知故问的……”
苏满树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南巧刚才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月儿,姑娘家有一两件首饰很是正常的,你夫君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从军这么多年,给你买点首饰的钱还是有的。只是西北边疆这边物什稀缺,我又不能经常出营,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用那几样对付对付。至于那些花环,我承诺你,只要是我看见能编花环的,我定然编给你,可好?”
苏满树从军这么多年,自然是不舍得花钱的,但是却是舍得在南巧身上花钱。她身上衣着穿戴,都是苏满树能找到的最好的。
南巧窝在苏满树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满树笑了笑,轻拍她的背,低声道:“月儿,你夫君我也不是无所求的。”
南巧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亮亮地望着苏满树,急切地问他:“夫君夫君,你想要什么,只要月儿能办得到,月儿一定会给您弄得……”
苏满树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戏谑,贴着南巧的耳朵,轻声地说了两句。
南巧顿时就脸红了,抱着苏满树的手更是不住所措,也不知道是该缩回来,还是继续抱着他。
因为,刚才苏满树贴着她耳朵轻声,故意使坏地说:“月儿,我想在这里要你。”
南巧红着脸,咬咬牙,窝在苏满树的怀里,点了头,然后再也不敢抬头去看苏满树了。
苏满树把快要烧透了的小娘子抱进了怀里,笑了笑,摇头说:“月儿不要为难,我是开玩笑的。”
南巧的小脸更红了,她把手从苏满树的腰上收了回来,白皙的小手去握苏满树的大手,轻摇着他,羞怯地小声开口,“夫君,你若想,月儿是愿意的……我们是夫妻的,拜了天地成了亲的夫妻……”
苏满树倒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没做声,手却握紧了南巧的手。他忽然一动,把南巧打横抱了起来,朝着没了膝盖的花丛深处走去了……
……
南巧躺在花海里,身下是苏满树怕她不舒服帮她铺了厚厚的一层衣服,躺在上面,晒着暖阳,吹着春风。她微微侧头,就能看见身边都是高高的花丛,一朵朵小花散发着花香,很是惬意。
苏满树坐在她身旁,俯身低头,柔声问她,“月儿,风有些大,冷吗?”
南巧摇了摇头,她仰躺在花丛中,笑着跟苏满树说:“夫君,这就是所谓的天为被,地为床,花海为墙吧?”
苏满树点头,笑着说:“对。”
南巧起身,抱住苏满树,笑眯眯地贴近他的耳边,直接跟他:“夫君,我喜欢这里,很喜欢很喜欢……”
“这里风大,日后我可不带你在这里胡闹了。”苏满树无奈地摇头,神情略有些自责。虽然已是春暖花开,但是总归是有了凉的。南巧身上只穿了单衣,花丛风大,他立即伸手找了件厚实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肩头。
南巧小手抓着身上披着的外衣,朝着苏满树笑了笑。她笑得甜甜的,望向苏满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夫君,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月儿都会喜欢。只要夫君能在月儿身边,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月儿都是喜欢的。”
苏满树望着它那极其认真的小眼神,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开口说:“真是我的傻姑娘。”
南巧才不管苏满树说了什么呢,她就是想要跟自己的夫君在一起的。她也不想那么多,直接就扑进苏满树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小脑袋在他怀里蹭着,一个劲儿地跟他撒娇。
苏满树搂着怀里软软柔柔的自家小娘子,心满意足。
南巧和苏满树胡闹了一下午,回到什队时,季水儿和吴嫂子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吴嫂子看着南巧水嫩的小模样,似乎也有些心知肚明,朝着南巧笑了起来。
南巧红着脸,强装淡定地帮忙摆碗筷,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吴嫂子自然是不好打趣南巧的,毕竟人家小两口小别胜新婚,亲亲热热也是正常。
苏满树也只是笑了笑,便凑到南巧身边,帮忙拿碗筷。
唐启宝跟着什队的其他兄弟很快就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奔着拿碗筷的季水儿冲了过去,殷勤地接过季水儿手里的碗筷。
季水儿原本还在看红着脸的南巧,这下子就闹成她脸红了。她小声阻止唐启宝,“你不要来帮我,快去洗手,等下要吃饭了。”
唐启宝见到季水儿那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一直笑着,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季水儿一开口,他便十分听话,乖乖地去洗了手。
他洗完手之后,便跟着大家一起坐在了桌子旁吃饭。今日为了改善伙食,也为了庆祝苏满树回来,吴嫂子她们特意把之前晾干的羊肉拿出来顿了,整个大屋里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羊肉香气。
苏满树先动了筷子,夹给了南巧,唐启宝有样学样,也夹了一大块肉给了季水儿。
南巧刚咬了一口,忽然就听到身边的季水儿不断的开始呕吐。
她急忙放下碗筷,伸手去拍季水儿的背,急忙说:“这是怎么了?水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呕……”季水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推开南巧,急忙起身向大屋外跑了去。
她旁边坐着的唐启宝也急了,立即起身跟了出去。南巧也是不放心,急忙跟了过去。
坐在桌边的苏满树,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季水儿在大屋外面,扶着门柱,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南巧跑过来,扶住季水儿,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唐启宝看见季水儿小脸惨败,可怜兮兮的,更是急得团团转。“水儿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这可怎么办啊?我现在,我现在就去营地里请季爷爷过来给水儿姑娘看病。”
“不要!”季水儿又羞又急,连忙喊着不要。南巧见她神色不正常,眼神遮遮掩掩,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
南巧扶着她,急忙问她,“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
“满树婶子,我……”季水儿支支吾吾了半天,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又扶着柱子不停地呕着。
苏满树和吴嫂子也是不放心,都从大屋里跟了出来。吴嫂子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季水儿的不对劲,心中惊慌不已,也顾不上自己正怀着怀着孩子的、大腹便便的模样,直接冲到了季水儿身边,神色慌张,“水儿姑娘,婶子问句不当问的,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了?”
有了?有了什么?
南巧看着季水儿,整个人都在发懵,尤其是看见季水儿神色羞赧,红着脸胡乱点头,南巧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有了,季水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竟然有了娃娃!
苏满树见状,脸色也变了变,目光立即就朝着唐启宝瞪了过去。
唐启宝先是发愣,随后是大喜,欢呼雀跃地在季水儿身边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水儿有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又忽然感觉到自家师父的眼神,立即就消停了。
南巧回过神,有些不相信似的,拉过季水儿,摇着头问她,“水儿,你刚才说了什么,是不是婶子听错了?你……”
她一个姑娘家,还不曾嫁人,怎么就会有了呢!
季水儿红着脸,低着头,声音极小地开口,“婶子,我确实是有了,我给自己把过脉了……”
南巧还是不可置信,惊讶地说:“你怎么就有了呢?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你让我和你满树叔,如何跟季伯交代啊!”
好好一个姑娘家,结果才在他们什队住上了一个半月,就………就有了娃娃?
唐启宝立即就跪了下来,朝着苏满树和南巧磕头,“师父师娘,求求你们,求求您们帮我去提亲吧!我要娶水儿姑娘为妻!”
“唐启宝,你可知道错了?”
罪魁祸首唐启宝立即朝着苏满树磕头,老老实实认错,“师父,是徒儿错了,是徒儿不知分寸,干出了这么出格的事情,还请师父惩罚。但是,请师父师娘看在我和水儿姑娘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苏满树默不作声,转身进了大屋,不多时又走了出来,手里拎了一条黑色的粗长的鞭子。唐启宝顿时就知道他师父要做什么了,一动不动,跪在原地,等待惩罚。
季水儿原本还扶着柱子,依旧反胃,十分的不舒服,看见苏满树拎着鞭子要来抽唐启宝,顿时就急了,也顾不上自己难受,急忙就朝着唐启宝跑去,抱着他挡在了他面前。
她哭着哀求苏满树,“满树叔,不是唐启宝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罚他。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不要打他!”
唐启宝伸手抱住水儿,跟她摇了摇头,说道:“水儿,你身子不舒服,快去休息,师父罚我是应该的,是我做错了事,做了不合礼数的事情,如今把你拖累到这种地步,你不用担心我,他是我师父,是我亲师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不是的,唐启宝,你没有拖累我,我是愿意的,我是愿意的,你不要胡说。满树叔,这件事不是唐启宝一个人的错,求您不要打他,满树婶子求求您,求求帮我求求情……”
南巧看了一眼苏满树,满目担忧。唐启宝这次实在是翻了大过错的,就算是在西北边疆,民风相对开放,但是女儿家的闺誉也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季水儿这种未婚先孕,实在是败坏品德,极损名声的。南巧怎么也没有想到,唐启宝和季水儿竟然这般大胆,直接就越了雷池,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苏满树没等南巧说话,直接命令南巧,“媳妇儿,你带着季水儿先回家去。”
“满树叔,满树婶子,我不走,你们不要惩罚唐启宝了,他的伤才刚刚彻底好了不久,他的身子骨经不住的……”
南巧听了苏满树的话,走到了季水儿身边,伸手扶起她,“水儿,你先别哭,跟婶子先回去。你满树叔是个心软的,不会对唐启宝怎么样的。你现在不能任性,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
南巧劝季水儿时,吴嫂子也在旁边帮忙。她挺着肚子,不方面过来搀扶季水儿,只得在旁边跟着一起劝季水儿。
季水儿知道苏满树的,他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犯了错的唐启宝,尤其是这么大的错误。她死死地抱着唐启宝,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唐启宝劝她,“水儿,你别哭,你如今已经已经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你哭了,我儿子不是更加难过!地下凉,快起来,你如今的身子骨是不能凉到的。”
他故意裂嘴笑着,想要把哭个不停的季水儿哄了,把她劝走。季水儿却格外的执拗,说什么都不肯走,抱着唐启宝不撒手,还苦苦哀求苏满树别惩罚唐启宝。
唐启宝知道自己犯了错,被罚是心甘情愿的,更心疼哭成泪人的季水儿,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他快速地朝着苏满树说了一句,“徒儿先离开一下,等下徒儿主动过来领罚。”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把季水儿也拉了起来,随后打横直接将季水儿抱走了,抱回来他自己的房间。他把哭成泪人的季水儿放到了床上,抓着她的小手,极力地安抚她,“水儿姑娘,你别哭,你哭得我心都跟着疼。我唐启宝像你发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们很快就能成亲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背上污名的,你不用担心我,我师父虽然要罚我,但是他也会帮我的。我让师娘过来陪你,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唐启宝说完,就放开了季水儿的手,起身离开床边,走到了南巧身边,恭敬地请求她,“师娘,您能帮我替水儿擦擦脸,她的脸都哭花了。”
南巧点了点头,答应了。她不放心地跟唐启宝嘱咐,“你师父现在在气头上,你好好求他,别犯犟。他若是打你,你就装可怜,他是不舍得打你的。”
唐启宝忍不住朝着南巧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大声喊道:“谢谢师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了!”
南巧点了点头,她是知道的,唐启宝这顿鞭子是一定要打的,而且要往明显的地方打才行。不然,苏满树明日可很难与季伯交代的。
她看着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季水儿,顿时觉得,这两个孩子,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她们唐启宝的屋子里,听不到大屋那边的声音,但是季水儿却一直紧张的不行,坐在床上想要去看看情况。
吴嫂子陪在了季水儿身边,南巧见季水儿没吃什么东西,便又去了大屋灶房给她煮了一碗粥,让她先暖暖胃。
她端着粥一进门,季水儿就迫不及待地问南巧,“满树婶子,唐启宝怎么样了?”
南巧说道:“你满树叔,已经罚过他了,带他去上药了。你不要太担心,唐启宝没事的。你满树叔原本明日就要去营地里,跟你爷爷谈谈你和唐启宝的婚事,却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竟然这么大胆,先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让你满树叔有什么脸面跟你爷爷说?原本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交到我们手上,如今却……你们两个还真是胡闹!”
季水儿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大错,尤其是她此刻身上还有郑家的婚约。她红着脸,揪着手指,不知所措,“满树婶子,我、我也没想到,我和唐启宝,就、就只有一次,我没想到竟然……竟然就有了……”
南巧听完,也红了脸,也不知道究竟是该羡慕还是该妒忌了。她和苏满树名正言顺,如今还不曾有娃娃的动静的,唐启宝和季水儿却因荒唐,先了他们两个一步,真是叫她不知道该有如何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