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他失控了。他不是青涩的少年,他出生在军政之家,在意志力上,只要他想就能克制住自己,可是一旦遇上了阿黎,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想,所有的隐忍,竟都会像是潮水般的褪去。
女人,他在青葱懵懂时已经经历过不少,在失去了苏黎的六年里,更是以一星期一两个的速度替换着,从来也不缺。但是他却再也提不起那份兴趣了,只是为了性而性,不带有一丝丝的感情在里面。
他都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和苏黎的重逢,让他再一次意识到,他的身体是有选择权的,对于不是阿黎的女人,他碰也不想碰。他——中了一种名叫阿黎的毒,除了苏黎无药可解!
饶是如此,他还是自虐性的给自己打了“情有独钟”,当时雷诺还劝自己来着,说万一哪天苏黎有个意外,他这辈子就只能孤独终老了。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哦!想起来了,他说:我会追着她去的,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那边孤孤单单的。
他早就有了生死相随的觉悟,却还在矫情的纠结于自己的残缺,其实他也知道就算是苏黎肯放手,只怕他也是不行的。
“小江……”苏黎受不住了,用脑袋里最后一丝的清明推开了他,“记者会马上要开始了,你别这样。”
这样是怎样?江惟仁揶揄的笑了一下,用眼神询问他。
苏黎有些担忧的望着他的脸色,小小声说,“我知道你紧张,但是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原来阿黎以为自己是紧张的,才会不分场合的亲吻她?江惟仁笑出声来,用玩味的口吻调侃道,“亲过之后,唇色果然很娇艳。”
哄!苏黎的脸也红了,这厮说话真没节操。
“脸上也和擦了胭脂似得。”
“还说!”苏黎羞得锤了他一下,“不紧张?”
江惟仁摇摇头,他能不能说,他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他从来就没有为这件事紧张过,唯一能够牵动他情绪的只有阿黎呢?
“咚咚!”门外,传来吴七的声音,“老大,时间到了。”
江惟仁不急不慌的帮着苏黎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又低头检视了一遍自己,嗯!完美!他轻轻的和苏黎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走吧!”苏黎很自然的帮他推着轮椅,走出了这间休息室。
记者会就在医院的住院部大厅里召开的,经过一个小时的布置,已经初具发布会的规格了,大红的毯子铺在地上,三层阶梯的主席台一点也不含糊,看起来气派又正规。
由于医院的幕墙是全景玻璃的,所以外面聚集的群众对里面的情况是一目了然,而且主席台上的麦克风全开,就连句咳嗽都听的一清二楚。
江宏恩已经坐在了台上,而那几个军部的大首长也当仁不让的坐在台上,让整个记者会的B格一下变得高大上了。
苏黎推着身穿军装的江惟仁,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大众的面前,惹来了一阵尖叫声,他们不知道,原来权门江少穿上军装竟是这样的好看!
江惟仁侧眸望了眼吴七,吴七立刻了然的打了个响指,然后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足有五来米高的电子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无删减的视频。在场的人一样就看出,就是一个小时之前的那段视频,只是它更完整,更清晰。
当视频上,江惟仁搜出了间谍专用的手表的时候,那个叫吴晓倩的反应,都在表明江惟仁没有冤枉她,她就是个罪犯。
“怎么会这样?”众人围在那玻璃墙外,交头接耳。
“你怎么有这段视频的?”苏黎小小声问。
“赵廷散布视频的时候,心若妹妹就顺着源代码反述查到了本源,弄到了没有删节的那一段母带。”
那还真得谢谢心若呢!苏黎在心里想。
赵廷被那个大学教授沐晨推了出来,就这样仓皇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骗子!你骗了我们!”有一个声音在短暂的自责之后,喊了出来,“你说江少欺负你,打你的,我们才会说那些过分的话!你这个骗子!”
“他也一定是间谍!不然他怎么会把视频给剪成那样?”
“把他抓起来,判他刑!让他去坐牢!”现场有些失控了,而赵廷则是用恶毒的眼光,死死盯着主席台上的江宏恩,那怨毒之气溢于言表。
江惟仁微微竖起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大家别吵了,你们要的说明我给了,还有疑问吗?”
那些本来叫嚣着要江惟仁给个公平的人们,都痴痴呆呆的看着无尽华彩的江惟仁,眼前的他,穿着橄榄绿的军装,虽然是坐着,却也是无人可及的精彩。他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阴柔的美感,却丝毫不带娘气。
膜拜!彻底的膜拜!那些人几乎要贴在玻璃幕墙上舔屏了,这样的男人只怕平生仅见吧!
“装!江惟仁,你真能装!”赵廷尖锐刺耳的大叫,“你以为你换了身军装,就能迷惑大众了吗?我告诉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B市谁不知道你江少是个什么货色?那就是个纨绔子弟,浪荡公子哥!你以为你找件军装套上,就能蒙混过关了?”
一时间,又有一些怀疑的眼光望过来。
江惟仁的拳头狠狠的捏起,这个赵廷真是自作孽!他回头轻轻拂下了苏黎的手,“我自己来!”说着摸动了轮椅的轮子,来到了台前,却被几级台阶挡住了去路。
吴七刚要下来帮忙,却看见那几个军部的大首长一起起身,不由分说的就把他的轮椅,抬到了台上。
江惟仁微微点头,道了声“谢谢。”
“谢什么?”一个外表有些粗犷的首长,走到主席台的正中间拿起了麦,介绍了自己,“我是军部的杨进强,军衔是中将。”
哇!中将帮江少抬轮椅?这江少的背景好牛呀!底下的记者都有些渲然了。
“你们可能觉得一个中将给人抬轮椅,掉份!可是我要说的是,你们眼前的这个中校同志,他是我们的英雄,值得我们这一群老家伙为他抬轮椅。”杨进强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楚,“江惟仁作为一名军人,无愧于心,无愧于这面军旗!”
江惟仁目光清冷锐利的扫过全场,毫无一点温度的开口,“你们对我的定位是纨绔,是官二代!可是这些都仅仅是你们看的表面,其实真实的我,你们又知道多少呢?”
“江少,能不能请你说一下你具体的工作内容?”一个记者大着胆子问。
“我是军方和国际反恐组织的联络官,也会做一些情报分析。”今天是江惟仁的退役日,就算这些记者不问,他也会说,“今天,承各位的情,我要退役了。”
退役?为什么?有的记者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江惟仁的伤,“是不是你不能走路了?所以才退役?”
苏黎有些微恼的瞪着那个大胆的记者,怎么回事?怎么能戳人家的伤口呢?
江惟仁倒是不恼,情绪依然很平和,“我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你们中间有些人可能也看到了,我的腿断了,被生生斩断。但这不是我退役的理由,因为我的工作是终身制的。”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们!”江惟仁毫不客气的指着他们,还有那些贴在玻璃幕墙上围观的人们,“因为你们一定要我给个说明,还把我爸爸扯下水,说他不是一个好领导。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无可奈何,只能给你们一个解释,一个用我的命给你们的解释。”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愕然。
“我的工作性质是保密的,是危险的。这六年来,我直接,间接破获了无数的军火案,贩毒案,还有恐怖袭击,绑架人质,海外解救……那些枪毙了的,关在牢里的,还有在逃的,都恨我入骨,今天过后,我和我的家人,就暴露在了枪口下,再也没有了安全!”
什么?全场静默。
“这只脚,是我在意大利被斩断的,当时我被关在荒岛上好几个月,几度活不下去,但是我坚持到了被营救的那一天。你们知道我当时是一种什么境遇吗?我体重只余七十二斤,营养不良,浑身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由于长期被打软骨针,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你们知道是什么支持我活下来的吗?是我的祖国,我的家人,我的责任,我……”他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我的心!”
在场所有人都哭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特权阶级,我是江首长的儿子,有的只是更多的责任。我从小就被送进军队特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为了有一天能够报效祖国,而我也做到了我的誓言——无悔青春!可是你们,却逼着我站在阳光下,暴露在危险中!”
“别说了!中校同志,我们不会报道的。”有一个记者猛地关上了摄像机,“我们不会让你既流血又流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