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这章写的不算特别隐晦吧?字数不多,但写完感觉蛮累。)
卢掌茶双手双指夹着一柱黄香,姿态端正地插在一座碧蓝的奇异香炉上,在香炉的桌案背景墙上则是一副画卷,其上为一个仙风道骨的古人,这是震泽宗门的开派先祖,虽然震泽宗门并无祖师崇拜的习俗但是却有战后上香的小传统。
其意义倒并无太多深意,而只是一种禀告祖师此战不辱师门传承的意思。
就在一个时辰前,卢掌茶出战,与一位并不弱的大宗门席弟子对战,过程虽有小波折但还是顺利胜下,且并没有受什么大伤,这倒是多亏了先前的隐山一会,两人都对彼此实力有所预期,一番交手并未搏命,便“和平”分出了胜负。
上罢香,卢掌茶躬身轻拜,走出门户,便看到随行的一位震泽师弟走来。
“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打探清楚了?”卢掌茶淡淡问道。
“禀告师兄,我刚从栖光院所在回来,他们紧闭门户谢绝访客,但是我还是想办法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这次缘木受伤应该并不是很重,最少,在血肉上受伤不重,反而是神识上似乎有所损伤,自从被接回去之后便没有出来,但是也没有找医师前往,由此推断情况应该不算严重,另外,栖光院目前一没有对外放出什么话来,至于那袁来……一战后却没有返回住处,师兄你教我不要去查他,所以我便没有继续关注,只能确定他暂时无碍。“
卢掌茶听了点点头,说道:“缘木应该没事,身体无大伤,神识上的伤患虽然格外严重但是他栖光院却是不缺镇守神识的法门,尤其是栖光院这次带队的那位更是精通此道,想来他不会有事,只不过伤虽然不重,但是……师父就说过栖光院历来有些霸道,没有多少禅宗出家人的淡薄,反而注重俗世,远不如沃洲山道林上师贴近佛意,尤其这一代千座极为注重颜面,此次缘木参加天鼎大会若是败在南北宗人甚至败在我手都不算什么问题,但是他却被袁来打败……恐怕就算是千座不会因此而说什么,其余的三十五徒,哦,6九迦应该不用计算了,总之,其余的那帮人恐怕有不少都会说些风凉话,那些排在缘木后面的弟子尤其会如此,这样看他的压力绝对不会小了,这才是比战斗中的伤更重的麻烦。“
“栖光院至于如此么?总归是同门师兄弟啊。”
卢掌茶摇头叹道:“不同的,这种事情说来让人心凉,或许在其他宗门不会如此,但是在栖光院就绝对会这样,还记得师父上次开讲说的那句话么?评论栖光院那群人的?”
“……似乎是……”
“人啊,心里有了信仰,就会变得比无信者更加心性凉薄。”
……
……
栖光院在临江山上的驻地是一片青瓦宅院。
宅院三重,最深处是一所最大也最高深的楼阁。
楼阁里最空旷的一间房里,只有一张小床。
缘木此刻正盘膝于床榻上,闭目诵经。
他诵的是栖光院《大典》中附篇二,一篇镇定心神的经文。
已到傍晚,室内渐黑,只有他的床边立着两只灯烛。
燃烧着暗淡的光焰。
将缘木带回来的栖光院此次到来天鼎地位实力最高的那位万佛殿中的人物缓缓推门而入,带进来了一阵清风。
缘木蓦然睁开双眼,他依旧是那么美丽如二八佳人,脸色由于神识受创格外苍白,更显楚楚可怜,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锋利如针,这样的眼神真的不像是一个出家人,比战阵甲士还更寒冷数分。
“醒了?”
红印问道,虽然是问句但是却并不很意外的样子,也无惊喜,似乎在他看来缘木这个时候醒来实在是太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了。
缘木点了点头,看着红印到来他的眼中寒冷褪去,有了些许暖意。
“恩,我……”
“伤痛无碍,不过当时的确凶险,你的禅法不仅被破而且三处被封禁,元气逆流,护体元气溃散,那一鞭也尤其诡异,竟然能横扫识海,我当初还奇怪金溪怎么陷入昏迷,现在却是知道了,看来他当时也应该是神识被打,这手段倒是隐蔽,哼,若是当时他那一指真的点中……不过幸好,千座赐你的小禅心助你挡下这一击,经过我调养,你已无大碍。“
红印摆手说完,忽而脸色严肃道:“倒是真没想到,那袁来竟然有如此手段。”
缘木低头,又抬起,目光闪烁说:“我的禅法不该那么容易被破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禅法,便是面对陈邹他们我也自信能敌,但是即便他们能破开也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绝无可能瞬间就反而镇压我三处节点!我不信他有那等悟性!能一眼勘破我的禅!”
缘木咬牙说道,语气极为肯定。
红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就算是他事先找到了什么办法,又能怎样,败了就是败了,现在的问题早不在那个袁来身上,而是……你应该知道你这一败,之后会面临什么。”
缘木沉默,忽而冷笑道:“不外乎是那几个整日妄想越我的家伙跳出来罢了!这点我承受得来!”
红印摇摇头,淡漠道:“不只有你的那帮师兄弟,院中这些年越不似原本禅宗修行地那般单纯了,虽不及俗世朝廷,但也是势力林立,你这一败传回去免不了要受殿中其余几人排挤,你应该知道,因为千座对于你格外的宠爱,其他人早就看你不惯,这次必然群起而攻之,就算是我也抵挡不住!”
沉默。
缘木不说话了,在他的印象中,栖光院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大陆上牢牢占据第三大宗门,只屈居南北宗之下。
他知道面对那些人的攻歼,他必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宗门席弟子从来不是那么好做的。
“世间多残酷,非绝顶强大者不敢妄谈慈悲。”
这是红印当年教给缘木的第一句至理名言,他牢记于心。
“那……我该怎么办?”缘木终于开口问道,声音微颤,褪去了锋芒,露出了柔软。
红印和尚脸上无喜无悲,他看着缘木的眼神忽然怪异起来,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床上这犹如少女般的男孩。
看着缘木的足够让世间许多美丽女孩子都羡慕的白里透红的肌肤,审视着他那脱了男女界限的秀丽眉眼,他圆润脖颈上小小的喉结轻轻颤动,淡眉下双目上睫毛其实很长,只是他平素的眼神太冷,所以旁人便看不清。
红印的阴影笼罩下来,遮住缘木半张面。
他忽然低声说:“三十六弟子中,你最受千座大人宠幸,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所以……你若是想平安度过这一难,就要好好利用千座的宠幸,你……明白么?”
缘木突然浑身颤动起来!仿佛被亲近的人揭开了身上的最后一块布!
也像揭开了一块伤疤,一块被反复揭开的伤痕。
他的大大的瞳孔里映出的红印的身影忽然模糊扭曲起来,化作了那个大陆顶端的强者,栖光院领袖,一生数十载,从无笑容在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