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渊是道宗取的名字,一入其间,火焰海又恢复成原来模样,浮苏一脚入鹤鸣渊,听到的便是一声声清越鹤鸣
。及目望去,只见数万只仙鹤因她的到来而被惊飞,白云之下仙鹤齐飞,绿野草低,红日偏西,景象相当恢宏。
数万仙鹤齐鸣,却一点不显嘈杂,反而如天籁之声重重叠叠,一声声悠扬婉转回荡于天际。直到浮苏驾起一叶舟飞行时,鹤群方才又落入草中,鹤鸣渊以湿地为主,处处滩涂。且也不仅是水草丰美,灵气亦十分丰沛,是鹤群最适宜的生长之地,怪不得这些优雅的鸟儿从未迁移至他处。
但只是灵气丰沛的话,浮苏并不觉得这是个适宜修炼的地方:“流光,这里就这样吗?”
流光懂她什么意思,当即便道:“当然不是,主人来的时候这里就有人,不过主人没有找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主人说这里是被人为封印起来的空间,那人是被镇压于此。我们来这跟那人也没关系,鹤鸣渊深处有一地,最适宜你此时去修炼,你往西行便是,到地方我自会提醒你。”
这空间不知道有多大,有山川河流,飞禽走兽,林木森森,一切自成体系。流光说的地方在一处深涧,涧底有潭,深不见底,潭中水清澈而澄明,仿如一块水绿青透的上好翡翠恰恰好地镶在涧底。水里有银白游鱼,悠游自在,涧边则杂生着低矮花木,绕水而开,似如嵌在翡翠边的多色碧玺,衬得翡翠更加青润喜人。
“流光,这里就是你说的最适宜修炼的地方,你确定不是最适合烧烤,那鱼看起来倒挺好吃的。”那小银鱼细细长长一条,仿如柳叶一般,呈半透明状,浮苏觉得炖汤肯定不错。当即拉出本应用来炼丹的鼎,就开始满乾坤镯找鱼网,她准备开吃了。
她做东西没有什么手艺可言,但耐不住经常遇上好食材,随便煮一煮,添点盐就成一锅美味。
当她找出渔网准备捕鱼时,流光已经彻底傻掉,这个女人真是异端中的异端,怪不得当初能拎把烧火棍跟它掐架呢:“浮苏,你要回乘云宗吗?”
“干什么?”
“回去把脑子捎上。”流光又吐槽了:“把你那渔网收起来好吧,那些银飞鱼是给你炼剑意用的,银飞鱼可游可飞,虽飞得不高,却极为灵活轻巧,你控制剑意……”
“太浪费了吧,看着挺好吃的。”浮苏虽不敢自称吃货,可遇上好食材,她还真舍不得浪费,毕竟天朝以食为天,长在如厮国度,不浪费上好食材已成本性。
“那是,银飞鱼乃不世之美味……我跟你说这干嘛,再说没让你浪费,你控制剑意,刚好把它们一条条烤成鱼干,既不能烤糊,也不能使鱼有任何损伤。银飞鱼鲜的干的都一样鲜美至极,且银飞鱼还有一样好处,可拓宽经脉,因这桩好处,银飞鱼在沧海界已近绝种。主人当初看不上,但对你来说正好派上大用场。”当初道宗就曾这么练习的,这主要是在练习专注力与控制力,对于剑之一道来说,这两条便是基础。
道宗掐起架来剑意收放自如,一剑既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便是从烤鱼开始的!
银飞鱼浮苏倒是知道,扔块巨大的石头进潭里,银飞鱼便被惊得蹿出湖面,飞至半空,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它们不但飞行速度极快,加之呈半透明状,一旦飞起来,便只见一片虚影,浮苏一拍额头:“这还怎么烤,密密麻麻,还一条一条烤,道宗能做到?”
“不但能,主人剑意一出,这里的鱼,顷刻之间全都会成为一堆鱼干
。”流光说完示意浮苏快点开始。
浮苏将信将疑地挥如剑意,至执着境,水能成火,这真是奇妙的事儿。不过浮苏剑意一扫过去,好几条美味的小鱼儿就此成为一团灰,浮苏揉揉胸口——好心疼的感觉。
流光也不去提醒她该怎么做,在剑意的控制上,流光实在没法多进行指点。剑意的控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领悟,浮苏只有自行领悟到法窍,才能得执着剑意之真意,而不再只是初通剑意。
一条条银飞鱼变成飞灰后,浮苏觉得这样下去不对,她心疼得都想把自己给烧成灰才好,那可是好多好多美味和好多好多灵石烧成灰了呀。收起剑坐在潭边,浮苏开始思考自己刚才的每一剑。
流光也不去吵浮苏,任由她自己慢慢静思。
“剑意离开剑时,我觉得自己对它便失去了控制,但其实……我依然还能控制它。”浮苏想到的却是现代神话剧里,那些依随主人意念四处飞来绕去的火球。既然火球以够被控制,那么剑意应该也可以吧。
流光没回答她,浮苏也不指望她回答,向内心求法,她本就从不指望从别人那里得到道法传承。想到便去做,站起来重新执剑,将潭中银鱼激得飞起,一次次失败,却也一次次更接近成功,虽然这过程很缓慢,但浮苏能看到希望。
一万次失败,只能从失败里看到进步,那一万零一次未必不会成功。
浮苏也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剑,越到最后,她挥剑就越慢,每每总要进行很长的思考才会挥出一剑。但就算这样,数日过去后,她都不曾达到将鱼不带任何损伤只恰好烤干的地步。
流光对浮苏一点很佩服,那就是她真的很执着,它以为浮苏多少会有些气馁,但几天过去了,她不但一点不气馁,还浑身上下拧着一股不达目的势不摆休的劲。流光有理由相信,就是再过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只要她不成功,她都不会停下。
这样的人不成功,那真是没天理了。流光把赞美咽着,它可不爱夸奖浮苏,夸完了到时候它还怎么嘴欠她。
下午时分,浮苏又到潭前准备开练,正待她要开始挥剑时,一道声音如洪钟大吕般从石壁处迸击出来,也仿如一道剑意一般,凌厉而壮大:“老夫好不容易费心养得一潭鱼儿,你再糟蹋下去,老夫日后吃什么。”
“什么人?”浮苏持剑戒备。
流光说:“没事没事,他应该就是主人说的被封印在此处的人,他出不来你担心个什么。”
“噢。”浮苏长出一口气,却没收起剑,那人的声音都如剑意一般,她怎么会放开戒备:“前辈,这鱼是你养的。”
“稀奇,不是老夫养的难道是你这小丫头片子养的,老夫在这养鱼都几万年了。”
“抱歉得很,不过您怎么不早说,那样我也不至于来烧您的鱼。”浮苏这叫倒打一耙,这功力她比谁都深。
那声音老半天没动静,好一会儿才说:“起初老夫想看你什么时候能成功,但你总不成功,老夫便想看你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没成想你不但总也不成功,还没这么多天过去一点败退的意思都没有。如此,老夫就不得不为这潭鱼儿操心了,养这潭鱼儿不容易,你就别祸害它们了。”
言外之意,你这资质,还是把自己当伤残人士,坐你的小轮椅去吧。
“你出得来么?”浮苏问道。
“老夫若出得来,你以为老夫还能容你好好站着。”
“噢,那就行了。”浮苏继续挥剑。
被封印住的那人,按流光的估计,多半血槽已空,正等待慢慢回血中。那人回过血来,长叹一声说:“你坐下,凝神入定,为这潭鱼儿,老夫也得教你个乖。”
“不要。”浮苏觉得自己的手就快要握到门把手了,她才不要在临门一推的时候还听人解释呢,听人传道终来浅,自行得悟才是真。当然,那人要是早点说,她绝对会听上一听,现在嘛,谁还需要他呀。
那人血槽又再次被清空,流光估计,那人要能出来,将来绝对得万里追杀。很好很好,惦记着记让浮苏不好过的人又多了一个,请排好队,第一个应该是宸君,准确的说是宸君下世。
在近黄昏时分之时,浮苏终于成功了!
流光就差想奔走相告,大宴三界八荒,主人在上,这女人虽天赋资质平平,有一颗不服输又不怕输的心,便足够了。
“现在可以给滚了吧。”
“成功一次算什么,只有熟练到睡梦中惊醒也能一击既中,才算成功吧。”流光于是又找到浮苏一个优点,成功之后不激动,也不只服欣喜,而是一心想着吃透嚼烂。
哈哈哈哈……只是可怜了那养鱼儿的老头。
“你是谁人弟子,哪一宗哪一派门下,老夫有朝一日若能出得此处,必破你宗门。”
“噢,你出得来再说吧。”
浮苏一句话让流光差点笑得抖成渣,这女人果真有一句话把人气死的能耐。主人选她,其实是看重一脉相承的嘴欠吧。
“小丫头片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那,前辈是何方高人?”浮苏之所以激那人,就是想搞搞清楚那人是谁,要不然干嘛非气人家。
“老夫玄冥苍诘。”
“很有名吗?”浮苏向流光以意念问询。
这下轮到流光血槽一扫而空:“玄冥五祖之一,冥祖苍诘,玄冥之冥就是取自他的名号。这么有名的上古魔头,你居然不认识。冥渊那六个大魔头你总知道吧,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若不是当年为天道所镇压,沧海界哪有如今的歌舞升平。”
“噢,沧海界公敌。”
“这桩公案里沧海界算个甚,玄冥乃天道死敌。”